康熙十五年二月十六日,晴空萬里,和風陣陣,風向東南。自清晨開始,清軍再次不惜代價的展開了對周軍的猛攻,一時之間,戰場之上,殺聲震天,在昨日和前日連續進攻了兩日之後,七星臺附近的一處營寨因兵力耗損嚴重,幾欲失守,而其他幾處援軍均被阻住,無奈之下,中軍命七星臺分出一千五百人支援該營寨,餘下一千五百人留守,雖然只餘下半數,但周軍卻並不如何擔心,山坡狹小,人太多了擠不下,最多也只能出動數千人圍攻,七星臺上餘下的兵士足以憑藉着各種防禦手段守住高臺。
七星臺的援兵剛剛進入了營寨,清軍中軍立刻揮動號旗,命李文忠等部開始攻山,李文忠並未急着指揮軍士衝鋒,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根布條,測試了一下風向風速,臉上現出一絲喜色,喃喃道:“老天爺還真是肯幫忙。”隨即一揮手說道:“衝。”
七百軍士立刻推着大量的獨輪車向前跑去。此時七星臺上的巨炮由於不斷的轟擊其他清軍的軍陣,還處在散熱狀態,因此沒有對李文忠部展開炮擊,不久之後,軍士們終於跑到山坡之下。根據獨輪車上綁着的布條,目測了一下風向,迅速將獨輪車停靠在南坡和東坡山腳之下的交界之處,排成一排,隨即飛快的點燃了裡邊木屑,剎那之後,滾滾的濃煙騰起,僅僅幾個呼吸之後,便飄上了東面的石臺,石臺東部駐守着三百周軍,見敵軍放起了濃煙,剛剛覺得有些不妙,濃煙便藉着風勢竄了上來。這濃煙裡邊似乎被加了什麼東西,聞起來令人幾欲作嘔,甚至有的人多呼吸了幾口便流出了鼻血。不少人立刻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就在此時,東側山坡底下突然傳來喊殺之聲,竟是敵人趁着濃煙攻了過來,濃煙籠罩之下,也看不清楚,慌亂之下,周軍立刻將無數滾木擂石從山坡上不停歇的扔了下去。
山腳之下,蕭俊等精銳哨騎帶着一些跑的快軍士,一路吶喊着向上衝去,沒跑多遠,便立刻又悄悄的奔了回來,敵軍果然中計,僅片刻之後,便看到無數的木石從山坡上聲勢頗爲驚人的滾落了下來。沒過多久,這些滾木擂石便稀疏了起來,並且愈來愈少,蕭俊見狀,和其餘的哨騎一起,迅速將夾層內有大量碎炭的溼布蒙在臉上,點燃手中的粗香,緊接着便飛快的向山上衝去。李文忠則帶着百餘精銳做爲第二梯隊,吊在哨騎們的身後十幾步遠的地方,餘下的軍士則是吊在第二梯隊後邊十幾步遠向上迅速攀爬而去。
雖是衝鋒,但哨騎們卻保持着嚴整的隊形,兩兩一組,平平的散開呈一條直線,縱然是在濃霧之中,尋常的一兩個滾木擂石也傷不到他們,而吊在後邊的軍士也是身手相對好些的,事先亦被告知,就算是被砸到,也決不可發出聲音。
第三梯隊則是用溼布牢牢的綁住了嘴巴,就算是被砸中,也必須最大限度的忍着。
周軍拋出了大量的滾木擂石之後,卻未聽到敵人的慘叫,不禁有些驚疑不定起來,在這種煙霧中呆得稍久,人便感覺有些受不了,可又不敢擅離職守,每個垛口各聚着數名三眼銃手,一邊捂着嘴劇烈的咳嗽着,一邊睜大着眼睛,注視着濃霧中的動靜。
隨着風速的變化,飄上高臺的黑霧亦變得時淡時濃,但即便是淡些的時候,十步之外的景象也決計看不清楚,這些三眼銃手們平端着短銃,圓睜着被薰得有些發紅的雙眼,努力的注視着濃霧中的一切狀況。手中的粗香亦忽明忽暗的閃爍着。就在此時濃霧之中忽然連續飛出近百塊“板磚”,這些三眼銃射手們還未明白怎麼回事,這些“板磚”便飛上了高臺,緊接着震耳欲聾的爆烈聲在耳畔響起,震得這些射手們幾乎站立不穩,隨即大量的鉛屑噴射了出來,尖銳的鉛屑雖軟,但藉助着爆裂之勢,飛射到臉上和手上也是不好受,不少守臺的周軍士兵立刻大叫了起來。
就在爆裂聲響起的一剎那,三十多道矯健如飛的身影,從濃霧之中無聲無息的竄了出來,轉瞬之間便疾奔至高臺之下,隨即兩兩一組,一人伏地,另一人藉助着狂奔之勢,雙足拼盡全力猛蹬伏地之人的背部,而伏地之人亦腰部猛的向上一頂,十七條身影,立刻高高躍起,手中飛抓順勢飛出,扣於石垛之上,雙手用力一收,雙足連蹬石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飛”上了兩丈的高臺。此時守衛高臺的射手們竟然還未從板磚的爆裂聲中反應過來。
蕭俊和柳雷一組,柳雷自然永遠都是“墊背”的,“飛”上高臺之後,蕭俊手中長劍一記武當行劍之“橫飄玉帶”,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銀光,橫着便疾削而出,銀光閃過,四顆大好的頭顱瞬間高高飛起,四名被震得七昏八素的三眼銃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便一命歸西。
一劍得手,蕭俊毫不留停,目光迅速一掃,前方几步正有三名刀盾手,這三人同樣被鉛屑炸得哇哇大叫,加之又在濃煙中薰了有一陣子,正有些發矇,蕭俊見機不可失,一個箭步便竄了過去,一記“黃蜂出洞”,長劍一抖,劍尖頓時化做幾點寒光,閃電般的接連點在這三人咽喉之上。
此時旁邊五名長槍手已經反應了過來,顧不得臉上的崩傷以及被濃煙薰嗆帶來的不便,大叫着便衝了過來。蕭俊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衝着高臺內側便竄了過去,這五人掉轉槍頭便追了過去,也許是被毒煙燻得頭腦有些不清楚,竟然忘記了旁邊掩護接應的軍士已經都被蕭俊幹掉,這五人剛剛轉過身形,還未等追過去,其中三人的頭顱忽然憑空飛了起來,另兩人似乎有所察覺,但無論是頭腦還是身形反應都已大不如前,其中一人剛要有所動作,一柄柳葉彎刀的刀頭便從前心透了出來,餘下那人見勢不妙,掉頭便跑,還未等跑出幾步,一柄柳葉彎刀突然破空而至,深深的插在了後心之上。這軍士慘呼了一聲,便撲倒在地上。
蕭俊見柳雷已經趕到,立刻俯身從地上拾起半截仍在燃燒的粗香,毫不停留的向前衝去,周軍在高臺東部佈下十餘門重炮,自然會有一處就近存放火藥之處,他二人衝鋒時的位置便在正中,因此蕭俊僅向前衝了數步,便透過濃煙看到一處淺池,淺池之內放置着幾個大甕,南方尤其是長江流域極其潮溼,而黑火藥又是極爲怕潮的,因此自然不可能用木箱木桶保管,都是放在泥甕或瓷甕之中,上邊蓋上油紙,用蠟或其他辦法密封好,這淺池的位置選得也極好,正好可以避開從外邊射來炮彈和火箭。
周軍在高臺上的兵力分配,東西兩翼各三百,南六百,中間留三百預備隊,這三百預備隊在濃煙升起之時,先是呆愣了片刻,緊接着見這黑煙似乎有毒,立刻反應了過來,高臺之上雖然水極少,但多少還是有點的,這些人在將官的指揮下,迅速的從身上撕下布條,在水中蘸溼,蒙在口鼻之上,隨後飛快的在靠近高臺的東側列好陣勢,密切的注視着前方的狀況,但未曾料到,陣勢剛剛列好,突然一陣火光閃過,敵軍便飛上了高臺,隔着濃煙,雖然看不太清,卻也能聽到裡邊傳出的此起披伏的慘呼聲,這些兵士見勢不妙,立刻便衝了過去。
蕭俊從衝上城頭到連續解決七人,只不過幾吸之間的事情,然後便已經迅捷無比的竄至淺池的旁邊,而此時周軍的預備隊已經衝了過來,蕭俊飛快的掏出一枚火磚,手中的粗香一閃,便點燃了引信,口中暴吼一聲:“開紅了。”緊接着隨意的掀開一塊油布,扔到一個大甕的甕口之上,隨後捂緊雙耳,將身形伏至最低,轉身拼命的向後豹竄而去。
一兩吸之後,高臺之上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石臺都被震得顫動了起來,雖然有淺池攔着,但那衝過來的三百援軍也被炸死了個,更有二三十人被不同程度的震傷。餘下不少軍士亦是被震得耳鳴眼花,有不少人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剛纔蕭俊大聲用暗語提醒之時,哨騎們便有了準備,紛紛伏身向遠離爆炸的方向竄出,並用雙手迅速護住雙耳,待劇烈的爆炸一過,則立刻重新大開殺戒,將身旁被震的暈頭轉身的周軍一一斬殺,此時守衛高臺東側的周軍已經所剩無己。哨騎們隨即俯身拾起粗香,迅速點燃身上的兩塊“火磚”,連續扔進那三百被震得頭昏眼花的周軍當中,那三百周軍雖有溼布,仍然吸進了不少毒煙,又被劇烈的爆炸震了頭腦發昏,緊接着大量磚塊飛了過來,眼前立刻轟隆隆不絕於耳,火光接連閃過,臉上一陣陣的刺痛,有的眼睛甚至被崩傷,這些周軍大腦經過連續的刺激,已經陷入極度茫然混亂狀態。
就在此時,哨騎們已經如虎入羊羣一般,衝了過來,砍瓜切菜般的劈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