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接下來的情形,則是讓他們更加的膽戰心驚、觸目驚心,在第二輪火箭剛剛沒入匪羣僅兩吸之後,一陣密集得幾乎分不出個數、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兀然響起,山匪前鋒腳下的土地之上,隨着爆炸之聲,突然騰起大量的火光硝煙,竟是埋設於地下的巨量的火藥地雷被引燃了,此時大量的山匪或是馬匹被射倒,或是被射落馬下,還未及反應過來,便被紛紛紛炸上了天空,一時之間,空中到處都是做着各種難度係數來回翻滾的山匪,飛舞的殘肢,以及四濺的泥土。
在交戰之前,山匪們便隱約的聽說過蕭俊剿滅馬匪的手段,衝陣之前便將馬耳都堵住了,但眼下的情形,到處都是火光和四濺的鐵片,大量無人騎乘的戰馬在鐵片的強烈刺痛之下,不顧一切的四散奔逃了起來,濃濃的硝煙之中卻又遮擋了視線,或是撞翻了其他山匪的戰馬,或是將掉落戰馬的山匪活活踩死。
而那些有山匪控制的戰馬,不少也是在濃煙之中驚慌嘶叫着被拒馬絆倒,一時之間,亂成了一團。
火器的力量畢竟不是萬能的,至少二百餘騎山匪的馬匹在一系列打擊之下,倖存了下來,並且稀裡糊塗的衝出了硝煙,躍過了拒馬,奔着鄉勇便衝了過來,百名鳥銃手,迅速來了一輪齊射,放倒近三十人後,便迅速撤入大陣之後,重新裝填彈藥。
經歷了一連串驚心動魄的打擊,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山匪們幾乎全被炸蒙,能夠衝出來純屬運氣相對好些,這些山匪還未從一系列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便被同樣驚慌失措的戰馬載着,繞過裝載火箭的車輛,重重的撞在了一百四十名鄉勇組成的盾牆和槍林之上,一名馬匪憑藉着胯下戰馬的本能,奮力將兩名手持刀盾的鄉勇撞翻,正雙目無神的向前繼續猛衝,忽然感覺肋下一痛,便見到一柄拒馬長槍從肋下沒入,然後便被長槍挑落下馬。
另一名馬匪毫無鬥志的揮刀格開一柄刺向戰馬的長槍,另兩杆拒馬長槍卻深深的刺入到了馬腹之內,戰馬長嘶一聲便倒了下去,前方被撞開的戰陣之內,忽然衝出一名短刀手,一刀便捅入了這馬匪的心窩。
二百餘名馬匪雖然在本能的驅使下,前仆後繼,將鴛鴦戰陣衝得七凌八落,殺傷了數名鄉勇,但幾乎全部被鄉勇們斬殺。
從彈射拒馬障開始,經過火箭和地雷,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山匪們便經歷了數輪密集的火力覆蓋。雖然前鋒馬隊仍然有大量的人馬倖存,但這些山匪從未經歷過這種陣仗,幾乎個個被嚇破了膽,如沒頭蒼蠅般在尚未散盡的硝煙中亂竄,一旦竄出硝煙,看準來路,沒命的向後方的主力大陣逃去,太他孃的可怕的了,這永昌知縣簡直不是人。
馬匪後方的主力,因惦記着城裡的銀子,自然是不肯乖乖的在後邊等着,一直緊緊的吊在前鋒百步左右的地方,在前鋒受挫之時,因馬匹的慣性,以及後方之人的擁擠,又向了數十步,保持了約五十步的距離,他們同樣被這三輪狂轟濫炸給驚駭得不輕。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些山匪們在前鋒受挫,經歷了從未見識過的陣仗之後,會迅速後撤,重整旗鼓,研究對策,於不久之後,再次組織人馬,發起第二輪衝鋒,這一次山匪們有備而來,火器的殺傷和驚嚇效果會大大的被削弱,蕭俊久歷軍伍,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形的發生,他和巧娘在戰前便早已商議妥當,趁着山匪們過於託大,對這種火器戰又不熟悉,一鼓作氣,將其擊潰,不給其以任何喘息之機。
“炸炮”接二連三響起之時,這些馬匪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慘狀,還未從震驚當中清醒過來,忽然感覺天色陰暗了下來,似乎什麼東西遮擋住了陽光,忙擡頭望去,卻見空中忽然黑壓壓飛來好大一羣竹鴉,這些山匪們還未從這“奇景”當中明白過來,竹鴉便以極快的速度突然竄入了匪羣之中,這些神火飛鴉,上邊沒有炮仗,卻皆是捆綁了三枚利矢,三千隻飛鴉,九千枚箭矢,鋪天蓋地的便落了下來,剎那之後,匪羣中迸射出團團火光,無數山匪以及馬匹,紛紛中箭倒地,這些飛鴉的腔體之中還藏了少許猛火油,山匪們密密的擠在一起,至少千餘山匪或是馬匹被猛火油噴濺到了身上,隨着爆裂時產生的火光,劇烈的燃燒了起來,頓時狂嘶慘嚎聲響成了一片,雖然這些猛火油的殺傷力並不大,但效果卻十分的驚人。
就在飛鴉升上天空的一剎那,鄉勇後方的營寨之內,兩路人馬狂奔而出,三十名哨騎,以及柳雷、關海、鄒雲三個少年,加上一百名身強力壯的鄉勇,共百餘人,身披重甲分成兩列,分別從左右兩側繞過山匪的前鋒直奔山匪的主力中軍而去。
在他們的身後,左路則是十五輛雙車拉動的馬車,亦是快速飛奔着,右路則是百名身形矯健的鄉勇,個個一人騎着兩匹快馬。
一三十三名重甲騎兵躍過馬匪混亂不堪的前鋒後,迅速於馬匪主力大軍的正前方集結,列成一排,一輪弓矢射倒了數十人後,便橫推了過去,右路的百名鄉勇則是在這些山匪們還沒有從神火飛鴉的打擊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便排成一列高速的從其右翼掠過,同時從馬背之上迅速抄起一筒筒的一窩蜂火箭,不斷的引燃噴射了出去,頓時無數的箭只從側翼攢射了過去,大量的馬匪慘叫着便被射落馬下。
左翼的馬車跑得雖慢些,但百步的距離,卻也用不了多久,此時也已飛快的奔至一處丘陵之上,車上的馬伕,迅速躍下馬車,打開車柵,奮力將一個個巨大的泥球從丘陵之下推了下來,剎那之後,這些泥球便忽然化做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噴射着刺目的火焰,滾入到匪羣當中,頓時驚天動地的慘呼之聲,在左翼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
這些山匪們本就被刺激得不輕,如今又被敵人從天空和左中右四面來了個立體攻擊,不少膽量小的山匪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打馬便拼命向後逃去,一時馬匪們擠作一團,前方的百餘重騎此時恰好殺到,砍瓜切菜般的便屠殺了起來。
重騎個個身披重甲,山匪們縱然有幾個悍勇的,但在成排推進的重甲面前,迅速被碾壓了過去,在最先向後逃散的山匪的衝擊下,整個山匪的陣形頓時崩潰,無數山匪互相踩踏着,擁擠着,沒命的向後逃去。
蕭俊隨即率領着重騎吊在後邊好一陣砍殺。
此時,負責攻擊左路的天地會衆人,縱然見多識廣,也是被接二連三的箭雨和爆炸聲給震憾得不輕,趙尚武爲人精明幹練,聽父親誇蕭俊有大將之才,這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不過今日見蕭俊以千名鄉勇,幾乎沒什麼傷亡的便將三萬馬匪殺得慘敗,心中倒也十分敬佩,自己這兩下子和小師弟比起來,好象還差了不少。
按照事先的謀劃,在蕭俊率領重騎攻擊山匪主力之時,便同樣有無數的飛鴉,突然升空,直奔左、右兩路飛去,
剛纔山匪們被炸的慘狀,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裡的,趙尚武借坡下驢,大呼一聲:“中埋伏了,扯呼。”便率領着部下飛也似的向北逃竄而去。砦堡一方的鄉民們親眼目睹了山匪們被收拾的慘狀,心中也是大感畏懼,他們只不過是來撈點好處的,又不是來拼命的,見如此多的飛鴉襲了過來,聯想到剛纔山匪們被紛紛射倒,以及被烈火焚身時的慘狀,頓時懼意大增,見中路和左路已經潰散,也是紛紛打馬向南逃去。
剎那之後,這些飛鴉,便落了下來,雖然騰起道道火光,威勢十分驚人,但上邊只不過綁了幾個炮仗,倒也沒傷到人。
董義軒一直是被天地會擁在陣前的,天地會撤走的時候,便將這位董主薄一個人扔在了陣前,飛鴉騰起的時候,倒是有一多半對着董義軒的方向,洪開山率領着周盛和於文,藉助着濃濃的硝煙,一馬當先,衝到距離董義軒極近之處,一筒一窩蜂便盡數射了過去,將其射成了刺蝟,隨即將其口中的夾子迅速取出,屍體置於馬鞍之上,一切處理得乾淨利落。
鄉勇們待左右兩路的敵軍逃走後,兩翼的百人則是分別吊在後邊,不緊不慢的追了下去,沒有追出多遠,便折返了回來,一百鳥銃手則是撤回城中加強防衛,五百鴛鴦戰陣則是在巧孃的率領下,迅速前移,肅清山匪前鋒殘餘,並且向靠山堡的方向推進了過去。
城中的胡參將,正鬱悶着,見鄉勇大勝,立刻反應了過來,便要快步奔下城牆,出城撿些戰功,若是將這些綠營兵痞放出城去,估摸着山匪未必能捉到,但百姓鄉民們絕對是要遭殃,十有**追不到山匪,會砍些鄉民的腦袋殺良冒功,蕭俊當然不會坐視此種情形的發生,這胡參將剛剛轉過身形,姚成帶着數十名鄉勇便奔到近前,大聲道:“老爺說了,胡將軍有通匪嫌疑,還請暫留城中。”
胡參將怒道:“本將乃堂堂三品大員,他一個小小知縣,有什麼權利,膽敢約束本將出城殺敵?”
姚成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周圍正躍躍欲試,出城作孽的兵痞們,淡淡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冒犯了,你們這些當兵的,如果不想受連累,抄家滅門,都給爺離遠點兒。”
說完一揮手,旁邊七八個鄉勇衝着胡參將便圍了過去,胡參將畢竟是三品大員,按照他的想法,蕭俊最多也只不過是將自己客客氣氣的軟禁起來,卻沒想到,一名鄉勇毫不客氣的掄起大槍,重重的抽在他的後腦之上,頓時滿臉難以質信之色的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