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處理妥當之後,蕭俊將前來賀禮的商賈們留下了幾個聽話的作證,其餘的全部放了回去,那位段大鵬新納的“小妾”,其實是由蕭家買下的,並且尋了一個可靠的商賈,送給了段大鵬,段大鵬果然中計,以納妾爲名,大肆收刮錢財,同時將所有的部下又聚集了過來,被蕭俊一舉殲滅。
這位“小妾”若是以家眷的名義被送進監牢,這一輩子肯定是毀了,蕭俊尋了個藉口,以強行敲詐爲名,退還給了送禮的商賈,命其帶回。
老匪們雖然被滅得七七八八,但還是有五個命大的,逃過一劫,從宅院之內翻過後牆逃了出去,蕭俊倒是不太擔心,涉嫌謀逆,官府自然會發下海捕公文,而且幾人年歲也不小了,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出來。
第二日清晨,蕭俊帶着自己越殂帶皰,審訊出來的口供及證據,押送着數百名莊丁家眷,浩浩蕩蕩的返回了江寧府,這一大堆人,被捆成一串兒在如此繁華之地招搖過市,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許多人交頭結耳,相互打聽,其中有幾個去過段大鵬的莊園的,立刻便將這些人的身份確認了出來,段大鵬在江寧府一帶還是有些名氣的,在這個生活枯燥乏味的年代,這種特大新聞很快便引起了許多人濃厚的興趣,沒過多久,一傳十、十傳百,大街小巷之內便到處充斥着段大鵬被抄家滅門的流言。
蕭俊持着牌票,將一衆案犯,包括那兩名刺客,及審訊出來的口供證物,一併呈到了總督衙門刑房,接下來的事情,便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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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的府邸,位於江寧府的西北區域,是一棟由數座五進大院重疊在一起的豪華院落,此時家主黃顯聲的書房之內,氣氛卻有些凝重,在黃顯聲的面前,黃仲達正神色陰沉的稟明着剛剛從街巷之上探來的消息:“看樣子段大鵬的寨子確實被抄了,此子行事隱密異常,事先沒有半點徵兆,他們昨日清晨出城後,我們派出的幾個尾巴也被很快拔掉,卻不知他究竟是依仗着什麼?敢屠了段大鵬的寨子。”
這黃仲達也算是倒黴,當初秦氏兄弟和郝氏兄弟於象背之上刺殺失敗後,報仇心切,怕道出實情,這黃家會強行命其遠遁逃走,或是直接殺人滅口,活下來的兩人沒有向黃家交待實情,只是說在戰陣之中出手襲擊失敗,刺殺軍中袍澤,觸犯了軍律,因此逃離軍中。他二人原本打算在黃家的幫助下,徹底滅殺掉蕭俊,報了殺兄之仇,之前的一切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也不會連累到自己的東主,卻未曾料到會失手被擒。
這黃仲達雖然聰明,卻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是想破頭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此時黃顯聲面色亦是十分難看的說道:“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我們在官面上眼線極多,很快便會有消息傳回來的。”
黃仲達臉上現出一絲陰狠之色說道:“此人可是極難對付的,他將秦猛和郝老五捉了去,弄不好便是在這兩人身上做了手腳,不過秦猛和郝老五都是響噹噹的硬漢,這一點我是不會看走眼的,想要撬開他們的嘴應該不會是那麼容易的,如果他們被送進了兩江總督衙門,那是最好不過,我們利用在衙門中的關係和人脈,可以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時候見機行事,說不定還能制他個誣陷之罪。
侄兒這些日子,小心謹慎的謀劃,先是將他的消息故意透露給蕭達通,讓蕭達通尋到他,這蕭達通愛子心切,極有可能會安排他參加科舉,謀得舉人的功名,一旦如此,我們便可以科場舞弊爲名,藉機發難,毀了他的前程……”
黃顯聲皺着眉頭說道:“此次鄉試,可是朝廷默許了的,不光是他一人,可是牽扯到不少世家的,你以此來借題發揮,怕是不妥吧?我黃家再勢大,又怎能得罪得起所有的世族?”
黃仲達臉上現出一絲陰險的笑意:“這種循私舞弊的事情,畢竟是上不得檯面的,朝廷雖然暗地默許了,但絕不會在明面上承認的,我們利用在官場中的勢力,只針對他一人發難,掌握好火候,絕不牽扯到其它世家,蕭家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難不成他蕭家還敢把其它家族也牽扯進去爲自己辨解不成?”
黃顯聲卻還是搖頭道:“此事還是大大的不妥,就算不牽扯到其他家族,但難免會牽扯到本次考試的主考官或是閱卷官,一旦做了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對我黃家無論是在官面上,還是在世族的圈子中,影響都太大,得不償失……”
黃仲達繼續嘗試着說服黃顯聲說道:“此事侄兒已經謀劃了數年,我們所做的並非是要不顧一切的置他於死地,只需壞了他的前程和名聲就可以了,否則的話任憑此人一直髮展下去,我黃家遲早要吃大虧。此事只需把握好分寸,不會牽連到別人的……“
黃仲達正侃侃面談着,外邊忽然傳來嘈雜之聲,二人正有些疑惑,隨即便見數名總督衙門的標兵差役闖進了黃顯聲的院子,這幾人一見到黃仲達,爲首的捕快拿出一張畫影圖形對照了一下,“刷”的亮出一張差票,大聲道:“奉總督命,拘捕謀逆案犯黃仲達。”
說完收起差票,一抖鐵鏈,便套在黃仲達的頸上,對着黃顯聲略一拱手,說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拉着黃仲達便向外行去,黃仲達聽到“謀逆”二字,腦袋只覺得“嗡”的一聲,大腦剎那變得一片空白,臉色也變得慘白無比,半晌才緩了過來,以他的聰明,立刻便猜測到極有可能與秦氏兄弟和郝氏兄弟當初的刺殺有關,難怪逃回來的二人對刺殺一事支支唔唔,語蔫不詳,這其中肯定是大有文章,黃仲達勉強使自己鎮定了下來,有些絕望的對着黃顯聲回頭大聲悲呼道:“此事若是坐實,侄兒這一脈休矣,一定要救我出來。”
黃仲達的喊聲漸漸遠去,黃顯聲有些頹然和焦慮不安的坐了下來,片刻之後,卻又猛的暴跳了起來,衝着院中的管家和僕役怒吼道:“黃興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打探個消息如此之久,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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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雖然在松江府,但在這江寧府城之內也是有着一些產業的,了結了段大鵬的事情之後,第三天,蕭俊和月娘便從哨騎們居住的地方,被接到了蕭達通的一棟別院,這所別院是一座四進的院落,後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池塘,蓋有水榭和涼亭。蕭俊和月娘則被安置在了一間小小的院子之內,院中除了臥室,還有廂房和書房,倒也齊全。
蕭俊剛一走進屬於自己的院子,便忽然愣住了,大戶人家有些丫環伺候倒也正常得很,但這院中卻只有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正在細細的清掃着地面,這少女大約十五六歲,長得柳眉杏目、櫻口瓊鼻,膚若凝脂,身姿阿娜,端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令蕭俊感到驚訝的是,此女竟然是那位段大鵬新納的小妾,滅寨的那日蕭俊倒也見過幾面,據說段大鵬還未曾碰過她,本已被送禮的商賈帶回,卻不知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少女見蕭俊進了院子,衝着蕭俊福了一福,燕語鶯聲的說道:“奴婢雲柳兒,見過少爺。”
這少女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一股媚態,聲音也婉若黃鶯出谷,動聽無比,加之身形纖巧單弱,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憐惜之意,蕭俊降服住內心的意馬心猿,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多禮,我並非在這大族中長大,不習慣諸多規矩禮儀,一切隨意就好。”
雲柳兒再次福了一福,說道:“多謝少爺。”
蕭俊忽然見月娘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心中暗笑,蕭達通將此女放在自己的院子中,顯然是大有深意的。不過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卻也不好說什麼。
牽着月娘的小手,直接走進了自己的臥房。蕭俊雖然從小不是在什麼富裕人家長大的,但也能感覺得出來,這間被佈置得極其雅緻的臥房,裡邊的東西幾乎樣樣都是不俗的。
牙牀和桌椅的木料雖然不認識,但必定是極名貴的,桌上放置着名貴的端州仙鶴戲水硯,身爲秀才,這硯他倒是見過,一百四十兩一方,旁邊筆筒內則放置着數只名貴的湖筆,硬、軟、兼毫皆有,筆管上雕刻着鏤金花紋,多爲山水圖案。這筆隨便拿出一隻便是數十兩,足夠普通人家買一棟一進小院了,想想當初自己和柳雷拼了性命弄到的一點銀子,卻只夠這些豪門幾隻毛筆的價錢,蕭俊不由得暗自咋了咋舌,若是把柳雷拉來不知她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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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一章,補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