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溫柔的看了一眼月娘,用舒緩的語氣說道:“十幾年前,在臨湘有一對青梅竹馬的少年男女……”蕭俊飽含深情的將那日在月娘耳邊所說的話添油加醋的又複述了一遍,失去月娘時的悲憤莫名,尋找月娘時那濃濃的思念,尋到月娘時的欣喜,連帶着又提及了自己爲尋月娘,於六百里敵營設伏,命懸一線時的驚險,萬般無奈之下,孤騎闖城,於數萬敵軍之中殺出,九死一生時的悲愴,蕭俊將從各種肥皂泡沫劇、狗血言情劇、八卦煽情劇中學到的表演天賦施展至極致,將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演繹得催人淚下。
末了,這才說道:“這曲子便是如此創下的,至於爲何會有如此意境,也許是感動了上蒼,上蒼借我之口,將此曲賜予我贖買月娘,此曲,只能說是神來之筆。若是再讓我去做,是絕對做不出第二首的。”
月娘小鳥依人般的偎在蕭俊身邊,她還是第一次聽哥哥親自講述,爲了尋她,兩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小丫頭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大顆大顆的淚滴滑落到地上。
三位婦人聽着蕭俊的故事,眼中亦是現出感動之色,莫婷拭去臉上的淚珠兒,輕嘆道:“好一對兒苦命鴛鴦,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實不相瞞,這曲子本就不同凡響,再配上這麼一個不尋常的來歷,不僅今年我萬花穩獲花魁,憑着這曲子,我萬花亦是能夠聲名更響,穩穩的壓過其他一頭,可謂是受益匪淺,這樣,這首曲子本收下了,除卻如月姑娘的贖金之外,本再額外贈送給公子一千兩銀子,算是謝禮。另外,二位將會成爲本的貴賓,受本之邀參加今年的花魁競豔,當然,本如此做也是有些私心的,讓二位去也順便證實一下這曲子的來歷並非杜撰。不知公子對妾身的這番話可否滿意?”
蕭俊見這曲子的價值居然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如此順利的便將月娘贖了出來,心中大爲歡喜,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回道:“如此甚好,只不過我現在是軍身,身不由己,能在江寧府逗留多久,並不取決於我。”
莫婷輕笑着說道:“此事公子勿慮,我萬花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將公子和二十幾位袍澤多留上幾日還是能夠作到的。”蕭俊聞聽此言,不禁暗自撇了撇嘴,都能夠影響到軍中,這還叫沒什麼本事?
此時哨騎們正坐在涼亭之中,酒菜已經開始布上,而同來的少女們由於蕭俊突然提出賣曲子,那莫婷急着聽曲子,將她們暫時晾在了湖邊,剛纔聽到蕭俊要賣曲子,衆人都還是十分驚訝的,蕭俊和月娘練曲子的事情進行得很隱蔽,他們並不太清楚,結果不久之後,隱隱約約便從湖中心飄來歌聲和曲樂之聲,聽得倒也不甚清楚,再然後讓他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兩個雜役擡過來一個裝滿銀兩的托盤,蕭俊從托盤頂端先是拿起一張紙,隨手燒掉,看樣子應該是月娘的賣身契,然後纔將銀兩全部收起,扛在肩上,月娘贖銀兩千五百兩他們剛纔是聽說了的,這些銀兩看樣子有千兩的模樣,一首曲子竟然能賣這麼多錢?居然值三千五百兩?衆人眼中均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蕭俊領着月娘回到涼亭之中,月娘的小臉兒紅撲撲的,顯然是因爲賣身契被燒,重新恢復了自由身,壓在身上的大石終於去掉,徹底告別了夢魘般的青生活,過於興奮所致。
二人剛一踏入哨騎們所在的涼亭,錢大壯便湊了過來,驚奇的問道:“我說先生,你那首什麼曲子能賣上三千多兩?不得了啊。這東西這麼值錢?簡直就是金曲啊,老哥活這麼大還頭一次聽說。”
姚一刀也是在一旁大爲感慨:“先生的本事,我老刀是徹底的服了,先生若是做了那主帥的幕僚軍師,賊軍怕是早就被蕩平了,先生只做一個哨長,實在是太屈才了。”
衆哨騎也是紛紛點頭附和,一付深有同感的模樣。
柳雷也湊了過來,卻是不滿的說道:“當初老孃爲了跟你賺上幾百兩銀子,差點兒把小命搭上,早知你有這本事,老孃何苦來跟在你屁股後面去拼命?你小子不厚道啊。”
蕭俊此時心情正是大好,眼中現出一絲戲虐的笑意,隨後卻嘆息着看了柳雷一眼,搖頭晃腦的說道:“鄉野村婦,粗鄙無知,爾不與汝爭,這譜曲一道,講究的是靈感,是觸景生情,一首流傳千古的佳曲問世,更是機緣、運氣、造化三者缺一不可也,你以爲作曲就象如廁,隨便擠一擠就能出來麼?”
衆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月娘也是捂着小嘴直樂,她這些日子和柳雷接觸過幾次,知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和哥哥關係極好。
柳雷恨得牙根兒直癢癢,卻又找不到由頭髮作,只好悶悶的坐在那裡,此時酒菜已經上齊,錢大壯大聲說道:“咱們這些當兵的,今天在這裡快活,說不定明天就他孃的去見閻王爺了,今朝有酒朝醉,同時也順便慶祝一下先生將自己的小娘子贖買了出來,來,喝個痛快。”
衆人立刻推杯換盞起來。蕭俊將月娘贖買了出來,心情不錯,多喝了幾杯,他酒量本就不佳,而月娘則是因爲心情好得有點過了頭,不小心喝醉了,先是咯咯笑個不停,然後抱着蕭俊使勁的哭,緊接着騎在蕭俊腿上使勁的親,最後在他的懷中酣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落了進來,蕭俊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旁邊仍然在熟睡的小姑娘,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這才輕輕推了推月娘,月娘用小手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了大眼睛,看着她慵懶可愛的模樣,蕭俊眼中閃過一絲愉悅,月娘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如小時候那般。
“哥哥。”月娘軟軟的喊道,語氣中濃濃的都是依戀之情。
蕭俊寵溺的看了她一眼,打趣道:“太陽都快曬屁?股了,一會吃罷早飯,我們出去逛逛。”
“月娘頭好疼,記得昨天好象多喝了幾杯,到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月娘將手插在頭髮裡使勁的揉着頭說道。
蕭俊拍了拍月娘毛絨絨的小腦袋,想起她昨天酒醉時的“醜態”,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說道:“嗯,不知道最好,一會我給母親寫封長信,把尋到你並且幫你恢復自由之身的事情詳細說一下,杜姨娘知道我尋到你了一定很高興,她知你現在已經被贖買出來了,也一定不會過於掛念。”
片刻之後,蕭俊略作洗漱後,已經開始提筆書寫家信,月娘則是忙忙碌碌的梳洗、上妝、將頭髮仔細的盤成連環髻,試衣換衣……待蕭俊將長信寫完,又倒負着雙手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風景之後,月娘終於打份完畢,蕭俊回頭看了一眼眼前清爽的小丫頭,拉起月娘的小手說道:“咱們先去吃飯,然後看看這天下第一大城,金陵四十八景可是享譽天下的。”
……
萬寶齋是一家有着百年曆史的老店,據說自從嘉靖年間便有了此店,至於它是如何在戰亂和政權交替的混亂狀態下被保存下來,已無從考證,那都已經是過去,現在的萬寶齋可是江寧府排得上號的大商行,不僅背景深厚,而且傳聞與萬花、萬仁堂、萬膳閣、萬脂園等其它各行業的大商行皆是萬寶齋現任東主所有。
蕭俊拉着月娘象鄉巴佬進城一般,從萬寶齋豪華的門走了進去,萬寶齋共分三層,精品皆在二三層以上,除去還給佟爺的五百兩銀子之外,蕭俊身上餘下的銀子不足千兩,對於象萬寶齋這樣的高檔商行來說,這點兒銀子,基本上是不用考慮二的。一的大堂長寬約三十步,此時正有不少客人在挑選首飾,顯得十分的熱鬧,月娘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精緻的首飾,簡直看花了眼。蕭俊拉着她轉了數圈之後,月娘忽然在一個婦人身後停了下來,那婦人剛纔要了一盒套件首飾,卻不知爲什麼沒有看中,又退給了夥計。
“請問能看一下剛纔那盒首飾嗎?”月娘弱弱的問道。她有種感覺,那首飾價格絕對不低。
那夥計看了一眼衣着簡樸的二人,倒也沒露出什麼鄙夷的神色,而是很乾脆的將盛裝首飾的錦盒遞了過來,月娘輕輕的接過錦盒,一股檀香味隨即飄入鼻中,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二人眼前均是一亮,一套精緻的玉石首飾七套件浮現在了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