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象僅慌亂了片刻,便齊齊衝着遠離崽豬的方向,向回逃竄而去,如此一來,跟在後邊的周軍馬兵精騎便倒了大楣,不少人被撞落馬下,直接踩死,陣形也被衝得大亂。
李文忠此時已經釋放完了所有的飛鴉,見敵軍陣腳已亂,包抄的輕騎也見勢不妙撤了回去,立刻大喝一聲道:“衝。”
隨即率軍衝入了周軍的亂兵之中砍殺了起來,而此時二十餘名哨騎在蕭俊的率領下,殺開一條血路,從周軍的亂兵之中,一路狂奔到象陣的中間,此時另一側的戰象雖然未被波及到,但天性聰穎的它們,聽到了另一側同伴們驚慌失措的吼叫之聲,均是頗有些不安的,驚疑不定的扭動着龐大的身軀,前進的速度也放得極緩。
哨騎們衝到預定位置之後,再次放出十餘頭火豬,同時緊跟在火豬的身後,手中大量的火磚飛出,製造出大片的混亂,爲火豬“開路”。這一側的戰象聽到火豬的尖叫,以及見到眼前的團團火光之後,終於也開始騷動了起來,剎那之後,便同樣將周圍大量軍士踩踏而死之後,向回狂奔而去。
蕭俊此時卻並未和哨騎們一起行動,而是在放出火豬的一剎那,抄起一杆遺落在地上的戰旗,與錢大壯一起,衝着一頭正有些燥動不安的戰象疾馳而去。二人將手臉等重要部位遮住,手中的火磚如雨點般的飛了出去,落到了戰象的周圍,這戰象此時剛剛聽到崽豬的嚎叫,情緒正有些失控,卻忽然見到周圍閃過團團火光,幾乎無一處是安全的,立刻便驚恐不安的,前後左右胡亂踩踏了起來,這戰象周圍軍士被火磚正炸得有些發矇,還沒等反應過來,便接連慘呼着被鐵象撞翻踩死,。
蕭俊此時已經藉着火光的掩護,衝到這戰象的附近,隨手抽出三眼銃,衝着象背之上便是連轟了三銃,之後接連丟過去兩塊板磚,隨即努力操控着在戰火中不停的驚慌嘶叫的戰馬,從戰象側方馳過,隨手祭出手中的飛抓,扣於象攆之上,幾乎在扔到象背之上的兩塊火磚爆裂的同時,蕭俊用手臂上的馬盾遮住撲面而來的無數鉛屑,迎着火光便衝上了象背,隨手擰斷了被炸得正大叫不止的那精銳的脖子,又一腳將旁邊暈頭轉向的象奴踹了下去。.
隨後在象攆內尋了一根長槍,將戰旗綁在長槍之上,用力高高舉起。此時錢大壯也已經躍了上來,立刻牢牢的護在蕭俊的身側,以防有人偷襲。
清軍們被象陣追得正四散奔逃,卻忽然感覺到象陣那震憾大地的步點兒停了下來,緊接着便看到象陣之內騰起大片火光,巨象的吼叫聲也似乎變得凌亂了起來,之後周軍陣營之內忽然響起成片的慘叫之聲,象鳴之聲也變得越來越遠,顯然象羣正向着城頭的方向奔去,衝亂了周軍的陣腳,就在此時,一面綠色的戰旗忽然在空中高高飄揚,並且迅速向長沙城下移去,就算是再傻的人,此時也已經“明白”了,竟然是有人“控制”了周軍的象羣,反而向周軍攻去,見遠處喊殺陣陣,似乎已經有兄弟部隊正在趁亂斬殺周軍,逃散的清軍們不少人馬上停止了奔逃,還有不少歡呼了起來,隨後這些散亂的清軍,在武官和後方督戰隊的嚴厲督促下,打亂建制,迅速於原地結成陣勢,轉身又殺了過去。很快便與被戰象衝散的周軍攪在了一起,因倉促結成了陣勢,一時反倒大佔上風。
周軍對於自己的戰象遠比清軍要了解,在經歷了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組織起大量的三眼銃和鳥銃射手,衝到戰象的附近冒着清軍的砍殺,抵近射擊,其中不少的銃彈直奔那頭飄着旗子的戰象轟去,還好象攆足夠結實,縮在裡邊倒也安全。
不久之後,戰象們悲聲鳴叫着再次被轟得落荒而逃,不過這些聰明的戰象牢記着後方也是有危險的,因此直接向側翼奔去,清軍除中集結了數萬人在中央主戰場圍殺剛纔的那部精銳之外,兩翼亦是同時和周軍激烈的交鋒着。這戰象直奔着周軍的側翼便衝了過去。不過距離尚遠,一時三刻倒也衝不到近前。
蕭俊待彈雨一過,立刻和錢大壯從象攆之內探出頭來,此時戰場之上雙方攪在了一起,戰象的前後左右都是撕殺在一起的雙方軍士。地上更是到處都是斷臂殘肢,被踩爛的肉泥,空氣中飄着濃濃的血腥之氣,場面極其慘烈。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一枚勁矢忽然從煙塵之中鑽了出來,僅是閃了一閃,便已經激射至蕭俊的後背,錢大壯此時正與蕭俊背對背成防禦姿勢,雖然一直十分警惕,小心翼翼,但這利矢委實速度快得驚人,危急之中,只好拼盡全身的力氣,左肩猛的向側方疾探了數寸,只聽得“砰”的一聲輕響,錢大壯用左肩生生的接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擊。利矢深深的嵌入了錢大壯的左肩。還好哨騎們都是不顧天熱,身穿數層絲綢,利矢雖已入肩,卻是在絲綢層層包裹之下,傷勢倒也不重。
就在此時,四道迅捷無比的身影,如四頭獵豹一般,從煙塵之中突然鑽了出來,隨即直奔象攆之上疾撲了過來,這四人竟然全部戴着清軍的頭盔,身披重甲,顯然是軍中精銳。
蕭俊此時也發覺了背後的異常,來不及察看錢大壯的傷勢,略掃了一眼底下四人,卻忽然一愣,其中一人的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他記憶力極佳,轉瞬之間便想了起來,這人雖然將臉上抹了些東西,但憑藉着那雙陰狠的雙眸,他幾乎可以肯定,此人便是當年在臨湘城外,北上黃州時追殺自己的那紅臉大漢。另外三人,他也敢肯定其中一人同樣是那日追殺自己的四名殺手之一。
此時這四人已經疾撲到戰象之下,想必是這些人對蕭俊的底細多有了解,幾人均手持厚盾,護住要害頭臉,看來是專門應對蕭俊的三眼銃的。
蕭俊見情勢危急,來不及細想,迅速抄起象攆上用來防衛和進攻的一杆二尺長的佛朗機輕炮,隨即用旁邊一根一直燃着的火把,飛快的點燃了火炮。
這四人之中,以這紅臉大漢的身手最爲敏捷利落,蕭俊剛剛引燃火炮,這大漢便已經祭出飛抓,飛身攀上巨象,手中寒光一閃,一柄長刀便詭異的出現在了手中,隨即長刀劃出一道妖異的弧線,瞬間便已斬到蕭俊的脖頸之上,此人出刀之快,實乃蕭俊生憑僅見,象攆狹小,蕭俊根本避無可避。
眼見蕭俊就要身首異處,就在此時,忽然“轟”的一聲炸響,卻是蕭俊懷中的佛朗機輕炮崩出了一枚炮子,這大漢刀法再快,又豈能快過火炮?炮子接連砸穿了厚盾、重甲,在這大漢的胸口開了一個大大血洞,在炮子強大的撞擊力下,這大漢的屍體亦被撞得倒飛了出去,手中的長刀雖然劃開了蕭俊護頸的鱗片,卻也最終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蕭俊雖然一炮轟死了這紅臉漢子,卻也被火炮巨大的後座力,震得倒飛了出去,後背重重的撞在象攆的另一側內壁之上。
此時另外三人也已經撲了上來,見這大漢被一炮轟死,臉上均閃過駭然之色,卻也來不及細想,紛紛舉起刀劍向蕭俊狠狠的劈砍了過來,蕭俊此時正被佛朗機巨大的後座力“定”在象攆之上,五臟六腑亦被震得血氣翻涌,正是反應最遲鈍之時,錢大壯雖然拼命舉盾攔住其中一人的進攻,但另兩人的長刀卻已經衝着蕭俊迅疾無比的怒劈了下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其中一人忽然身形猛的一頓,手中的刀勢忽然軟了下來,蕭俊見機不可失,迎着另一人的刀勢,拼盡全身的力氣猛的向前一滾,雖然避開了長刀鋒利的刀頭,但刺客長刀靠近刀柄處的刀鋒仍然重重的斬在左肩重甲之上,刀勢的力道大都集中在刀身的上半部,越靠近刀柄,力道越小,但即便如此,長刀仍然砍開了雙層重甲,嵌入了蕭俊的肩胛之中。
那人一刀劈中了蕭俊,見一擊不中,卻忽然棄了刀盾,從象背上急急的翻落了下去,蕭俊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狀況,卻見剛纔刀勢忽然變軟那人,正撲倒在象攆之上,後背之上赫然深深的插着幾枚利矢,能夠穿透重甲將箭矢射得如此之深,決非普通的軍士可以做到,蕭俊向附近望去,果然在幾步之外,姚一刀和牛丁等幾個同哨的哨騎正收起手中的硬弓,拔出刀劍衝着另外兩名刺客圍堵了過去。
蕭俊忍着肩頭的劇痛,癱坐於象攆之內,長長的出了口氣,這幾人顯然是黃家派來的,看來應該是謀劃已久,還真是險些讓他們得手,還好哨騎們及時趕到救了自己一命。
餘下的兩名刺客,身手雖然比較不上紅臉漢子,但也絕非等閒之輩,兩個起落之後,便避開了哨騎們的堵截,閃入煙塵之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