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裡尋了一株千年靈芝後阿珩便由雲洛揹着回洛邑了,天變陰了,她的骨頭很難受,而這預示着即將下雨,到時會更冷。換做一般人,在山裡過夜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換做阿珩,不下雨還行,若是下雨,那她就是個真正的殘廢。
玉龍山腳下雖然沒什麼城鎮,卻有驛站,貴族子弟經常跑這狩獵,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修建一座別院吧,也太麻煩,一年到頭都住不了兩三日,乾脆讓地方官府在這設了座驛站,每年來往的貴族子弟也能給驛站帶來不少收入。
因着驛站的主要客人是貴族,因此驛站裡的設施都極好,很暖和,尤其是裡頭還有幾間屋舍是有地龍的,雲洛帶着阿珩住進了有地龍的屋子裡,阿珩這才恢復正常。
坐在雲洛懷裡看着窗外雨打屋檐,阿珩道:“今年的氣候不錯。”儘管不久前冬季有雪災,但春季總算是沒旱災,不然就真的太整人了。
雲洛點頭。“應該會有個好收成,明年出兵睢國不用擔心軍糧了。”
阿珩無言,她說的是氣候,他給扯到戰爭上去了,厲害,不過......“睢國?不是伐玉川國嗎?”
“玉川國大部分國土都被睢國與辰國包圍,若是不先解決睢國在那一帶的地盤,到時玉川國向睢國求援,睢國一定會插手的。”
阿珩已然不知道說什麼了,要向冀州開拓,所以要先擺平攔路的玉川國,要擺平玉川國,所以要擺平可能幫忙的睢國,這邏輯真神了。“睢國還能有精力干涉玉川國?”
南邊打得很熱鬧,睢國被商國打得很慘,被當年的大疫給禍害得不輕的不止辰國,睢國是遭災最嚴重的國家。而且,前不久的堯陽戰場,睢國也損失不輕,簡言之,睢國現在是疲弱期,只要不是滅國的戰爭,那就很好捏。都這樣了,睢國應該沒什麼精力再插手辰國北伐玉川的事。
雲洛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保險起見,把睢國在孟水流域的土地都搶過來最安全。”
孟水是雲水上游的支流,與漱玉川很近,也就三四百里,並且一個在河西,一個在河東。孟水原本也是玉川國的疆土,只是玉川國衰弱,睢國崛起的時候被睢國給佔去了,至今已有兩百餘年,也是睢國如今馴養戰馬的重地之一,另一個是鳴風原。
鳴風原有一半在商國手裡,但孟水整個都在睢國手裡,睢國不可能無動於衷的看着辰國在靠近孟水的發動大戰,駐紮重兵。
阿珩一聽就明白雲洛爲什麼要先攻打睢國了,就這風格,睢王想不多想都不可能,嘆道:“我同意讓三七去泮宮了。”
雲洛大奇:“怎麼這麼快就想好了?”
阿珩微嘆。“突然發現,戰爭纔是這個世道的主旋律,既如此,讓他學學這方面的知識總沒壞處。”
“你想開了就好。”
阿珩道:“先聲明,他以後若不想上戰場,你不能強迫他。”
“他若是想繼承雲氏,這是必須經歷的。”
“那也得他自己願意才行,你不能強加於他。”
雲洛很大方的表示:“我一定尊重他,只要你給我再生個孩子,那麼我的選擇便不會只有他一個,我定尊重他的意願。”
阿珩無語的看着雲洛,雲洛道:“我這要求可不過分。”他們倆有婚約,日後一定會成婚,那麼阿珩給他生個孩子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阿珩無奈道:“不過分。”
“那你是什麼眼神?”頓了頓,雲洛挑眉。“你莫不是從未想過生孩子?”
阿珩無言,她確實有這個想法。
雲洛也無奈了。“你這又是什麼原因?”
阿珩問:“如果生個跟我一樣的怎麼辦?”
雲洛一怔。“你擔心這個?你覺得誰敢動雲氏的嫡嗣?”
“羲和氏昔年也是九州帝國數一數二的氏族,動那個心思的人仍舊只多不少。”
雲洛想了想,問阿珩:“蒼凜的日光傾城,你可學過?”
“學過。”
“教給咱們的孩子,煉製幾瓶讓她帶着,有人要殺它,便將日光傾城用了。”
“若有人悍不畏死呢?”
雲洛理所當然道:“有百萬人陪葬,便是死了想來也值。”
阿珩無語道:“你與師父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蒼凜就是那種被人給殺了,一定會在臨死前拖個百八十萬人一起下地獄的奇葩,至於被他拖下地獄的人是否無辜,他無所謂。阿珩曾經也是那樣的人,否則也不會有稷陽之亂。
雲洛嘀咕道:“總覺得不像在誇讚。”
“你也可以當成誇讚。”
雲洛:“......咱們還是說回正題吧?給我生個孩子如何?”
阿珩皺眉,雲洛伸手將她眉間的痕跡撫平。“你也知自己長得如何,皺起眉就更慎了。”
阿珩道:“你不是還有個侄子嗎?”
雲洛也忍不住皺眉,阿珩伸手幫他撫平,同時認真道:“你也知自己長得如何,皺起眉就不好看了。”
雲洛無奈道:“罷了,你不想生就算了。”
阿珩想了想,道:“順其自然如何?若是來了,便生,若是沒來,也不強求。”
雲洛:“......”他與阿珩都是神裔氏族的後裔,順其自然的話,想要孩子還真有點難。“好吧,我們順其自然。。”
風歇雨停,雲洛從驛站裡租了一輛寬敞的牛車回洛邑,兩個人都沒坐車廂裡,而是坐在車轅處,雲洛趕車,阿珩在琢磨玉球。玉球裡有機關,也有咒術,想將玉球完好的取出來必須縣先破解這些,否則就算取出了蜃珠也是不完整的,保存不了多久的蜃珠。或許就是因此,這枚玉球才能保存下來。不過這難不倒阿珩,蒼凜這一門追尋蜃珠上百年,對此很有經驗。
到洛邑的時候阿珩差不多就弄清了怎麼取出蜃珠,然而這好心情並未維持多久,因爲她看到了藥廬裡等着的一個人。
第一個是公孫係,他可以回離國了,一方面是因爲辰國暫時打算將目光移開,另一方面則是他的地位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一個王孫,阿珩費了那麼大勁,雲洛再推波助瀾,他便不必繼續爲質了。早年是因爲齊國勢大,與其接壤的國家都自危,離國這纔將他送來辰國爲質以示誠意,然而如今的局勢也不似以前那般齊國一家獨大,因此質子的意義也不怎麼大了。
儘管能走了,公孫係卻堅持要向阿珩辭別才走。
阿珩很禮貌,朋友一般的接受了公孫係的辭別,想了想離國如今極其複雜的局勢,還是說了句:“你回國之後,低調一些比較好,還有這個,贈你。”
阿珩的贈禮是一封帛書,帛書上是一個方子,公孫係看不懂,字都認識,藥材名也認識,但組合起來是治什麼的就一無所知了。“這是?”
“一張養生方,應能讓離王舒服些,對你也有些助益。”
離國不是辰國,在離國,離王至高無上,只要得了他的喜歡,那麼就算是條狗,那也是君侯都要讓道行禮的狗,這便是離王的權勢。
公孫係猶豫了下,道:“阿珩你不如去離國看看,鄴城據說挺有特色。”
雖是離王孫,但公孫係從未去過鄴城,鄴城原本並非都城,甚至最早時,它只是雲水一條支流,只是這條支流被雲水吞沒,鄴變成了那一片地的地名,卻不是城名。鄴城是早年太子琚爲魚東夷作戰而築的城,後來因爲與東夷修好,互有往來漸漸繁華起來,也因此,在舊都稷陽成爲廢墟後,離王纔會選擇鄴做爲新都。彼時,公孫係已經被送來辰國爲質有一段時間,自然沒見過傳說中修建於百里雲水中心的水上王都。
阿珩道:“目前去不了,但以後一定會去,屆時一定去找你。”
“那我便在鄴城等你。”
公孫係高高興興的走了,雲洛卻臉色不太好的看着阿珩:“情深義重啊?”
阿珩反問:“誰情深義重摻雜着利用與惡意?”
“我看到了你準備利用他,卻沒看出惡意。”
“目前爲止我還不確定自己做的事是否對他是壞事。”利用與惡意有事是兩碼事,阿珩目前還不確定自己會將公孫係如何,畢竟,她的目標從頭到尾就一個——離王,公孫係不過是正好被他撿起來利用的棋子,一枚用廢了她也不會於心有愧的棋子。
雲洛都想同情公孫係了,公孫係雖然不是君王之才,但做爲王族還不至於一點警覺都沒有,但他碰上的是阿珩,阿珩的利用是擺在明面上的。她從不隱瞞她有所求,但她也不說她是否有惡意,因爲她自己也不確定,或許只是心血來潮就把人給坑得滿臉血,卻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惡意。這樣的人,最難防,因爲所有第六感在她面前都是擺設,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但鬼都說不準她會不會突然就做出與真實截然相反的事情來,不帶一點惡意的做。
第二個人也是熟人,公子芾與其妹璽王姬,這兩位是住在藥廬裡的。
藥叟與陳皮都很無奈,公子芾兄妹倆來找阿珩,得知阿珩不在,再一打聽去哪了,立馬就猜到了半道上碰上的人是阿珩,也明白了阿珩大抵......是不想去青國的。自己便是追到玉龍山也沒用,便在藥廬住了下來,打算先了解一下,琢磨琢磨怎麼辦,看看能不能在阿珩來之前想到辦法。
“你們就這麼允許他們住下來了?”阿珩涼涼的問,藥廬不留外人留宿,病人例外,而公子芾兄妹倆顯然不是需要裘衣的存在,公子芾自己就是個醫術不錯的小醫者。
藥叟與陳皮更無奈,他們也是用藥廬的規矩來打發公子芾的,結果......公子芾在手掌上劃了一刀,說自己是病人,要求留宿,,然後請神容易送神難,賴到了如今。
阿珩也無語,做人能這麼賴也挺不容易的,便想着親自去送客。人對自己都是心軟的,公子芾在手掌上劃的那一道傷口必定不深,這麼些日子也該養好了。
雲洛去看熱鬧,然而現實之奇永遠出乎預料。
“這是大兄準備的診金。”公子芾取出了一個密封的匣子。
阿珩沒收。“我不會去青國。”
“大兄說,您看了自會答應,若仍不願答應,也無妨。”
這麼自信?阿珩好奇的將匣子打開看了一眼,旋即就答應了去青國行醫。
雲洛:“......”
作者有話要說: 青國行正式拉開帷幕,總算可以換個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