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日巳時肅陰知縣秋之求見玉藻前,此時的玉藻前補了個眠用過早點,又是那個風姿綽約,讓五陵少年爲之失魂的出色女子。明明知道昨晚那場風流這家上下都該知道了,面對人家的前妻照樣笑語盈盈,出於一種非常微妙的心態,在預料到秋之會來拜訪後還刻意細心打扮一番。她容貌甚好,又年輕,坐在秋之面前整個將對方壓了下去。白皖那段家務事傳遍京城的時候很多人都說他的妻子秋之是美人,當時玉藻前還在錦繡書院,因爲好奇和昭彤影兩個去看過熱鬧。那時兩人還說這妻子果然是美人,那做丈夫的平凡無奇,而今十餘年光陰,生兒育女和公務操勞毀掉了昔日風花雪月時的嫵媚女子,而今再見玉藻前忍不住很沒道德的想“難怪白皖要下堂求去,配這麼個女人才叫糟蹋……”

秋之反而有點侷促不安,坐在那裡手腳都沒處放,好半天才說白皖已經走了,一大早留了一封書信誰也沒打招呼。然後又猶豫了好半天忽然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布袋放在桌上,低着頭道:“這是白皖大人留在桌上的,紙條說給巡查使大人,下官就拿過來了。”她含笑接過來打開一下,笑容頓時凝在臉上,原來裡面均是自己落荒而逃時落在白皖房中的釵環飾品,還有那根夜裡被她甩出去的髮簪。頓時想到離開時房中傳來的輕快笑聲,心道這男人真可惡,平日裡不苟言笑還當是面皮薄如紙,居然也會捉弄於她。

兩人又說了些肅陰治理上的事情,玉藻前便道自己也很快要離開縣城。秋之問去處,她從布袋中翻出髮簪拿在手上玩,一邊嘆息道:“皇命在身,你我吃官糧的難免身不由己。既然巫蠱之亂盛於天朗羣山之間,那我也只能深入天朗了。”

秋之道:“天朗深山多蠻夷之人,許多地方不受官府治理,百姓只信巫女不受皇命。不少官員都死在裡頭,就連昔日的司寇銘英都未曾倖免,大人一定要小心。”

玉藻前用力點頭一臉哀怨,忽然道:“你前日說有人要保鳳林公子,到底是在什麼情形下聽到的?”

“是一日下官微服私訪,在官道邊茶亭喝茶時候聽兩個行商說起的。”

“哪條官道?”

“肅康道。”

“便是通往永州的那一條?”

“正是。”

“那麼……這兩人是從天朗去永州,還是永州至天朗?”

秋之一愣:“這倒是沒有問。”剛一出口眼光一閃:“是從永州來,向天朗去。”

“哦?”

“那兩人乃是販賣布匹的商人,話音中有永州口音。另外,那兩人身上衣衫都乾淨挺直,”說到這裡忽然一笑:“倘若在天朗羣山中轉了幾個月,還能有一件挺括乾淨一個補丁都沒有的綢衫倒是厲害了。”

玉藻前也跟着笑了起來,笑完了忽然意識到這就是一年半載之後她的模樣,臉頓時垮下來,想到衣箱裡那些漂亮的絲綢衣裙,再想想上面打補丁的情形頓時欲哭無淚。

秋之又道:“這幾個人是從永州而來,以前下官怎麼沒想到呢。這麼說……難道鳳林公子的那些傳言不是從天朗山巫女口中出來,而是傳自丹霞永州?”

她沉着臉:“我在丹霞永州地方倒是沒有聽說過。”

“是啊……下官在沈縣時候,那也是個要道,也沒聽說過。這倒是怪了——”

“你在沈縣三年……對了,去年沈縣可有厲害的巫女經過?”

秋之略微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對啊,大人如何知道?去年春天沈縣楊村瘟疫,百里的良醫都束手無策,下官無計可施上報州府。州府派兵封鎖了楊村禁止出入,後來也不知道哪裡來了一個女人,自稱是郎中要進楊村救人。一個人帶了點東西進去,沒多久瘟疫就沒了。當時人人當她神仙,下官聽說了派人去請,可那人不告而別。後來聽說有一個年輕女子在襄南求雨,神仙一樣,楊村有人專門去看過,說就是那人。”

“原來是年輕女子。”

“二十來歲的姑娘,容貌甚美。”

玉藻前心中連連叫苦,暗道看樣子那人就是所謂的“千月後裔”,初時她只當此人出於鶴舞深山假託千月家族的赫赫名聲來愚弄百姓。而今種種跡象顯示此人乃是來自丹霞永州一帶,甚至可能出於中原腹地,如此一來“千月”這兩個字就不一定全是虛假。尤其還說是年輕女子,她冷笑兩聲,心道:年輕人最容易被收買。

在白皖離開肅陰後兩日,玉藻前也告別此地主人,臨行前寫了封信通過驛站送到京城交付昭彤影。秋之一直將她送到城外十里,分手前忽然低聲道:“皖……白皖大人也往天朗羣山去了。”

玉藻前臉上一黑心道“逢場作戲而已,真當我看上你家這下堂之夫了麼”,打了兩個哈哈糊弄過去。走出幾裡漸入山中,玉藻前拉一下馬遠遠望去,但見羣山疊嶂,回首肅陰城樓由在眼底,禁不住有馬後桃花馬前雪的蒼涼。嘆一口氣暗暗道:“昭彤影啊,這一次你無論如何要幫我這個忙啊……”

一月末的京城仍是雨雪霏霏、銀裝素裹,永寧城外的皎原河水冰封,樹木凋零,大地山河均在一片澄澈的潔白中。此時新年方過,早朝都還朝一停二,行商求學的自然也都在閤家團聚共享天倫之中,往昔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皎原江寧道此時冷冷清清,頗有千山鳥盡,萬經人稀的蒼涼。

蘇臺迦嵐拉了拉衣領,手在袖籠裡照樣冷到指尖,忍不住丟了一個白眼給身邊人:“我說彤影啊,這時候你請我到皎原賞什麼景啊?該不是昨宵宿酒未醒,誤將梅花作杏花了吧。”

昭彤影哈哈一笑,左顧右盼的欣賞冬日皎原的寧靜之美,一邊道:“杏花時節滿城看花人,怎比的此時山河澄澈,天地空曠來的逍遙自在。”

迦嵐一陣頭暈,咳嗽一聲道:“即便卿喜愛此地靜寂之美,你我何不到清雨樓上清酒一杯春竹葉,隔窗看這銀裝素裹的大好河山。至於現在……”擡眼看看,“再往前就是素月碑,卿是要和本往一起去拜祭先皇陵墓麼?”

昭彤影嫣然一笑,既不肯定也否認,繼續往前走,一邊道:“臣打從讀了點史書後就格外喜歡皎原,此地是立體的史書,甚至比史書還要有趣。不說清渺,本朝歷史十成裡有一成能在此找到痕跡,我少年時常常讀一段史書讀到興起就套車出門直奔皎原,找到相應的地方追思一番,時常有意料之外的發現。”

迦嵐倒是起了興趣,挑眉道:“此話怎講?”

“能在這裡看到史書中沒有記載的東西,或者被隱藏的東西。”

“這倒是有趣,白紙黑字都沒有記錄的東西山川草木的死物倒能看出端倪?來,說說我聽聽。”

昭彤影笑着一擡手:“比如那裡——”

迦嵐擡眼望去遙遙可見羣山之間有樓閣建築,啊了一聲道:“那是沐陵。”

沐陵是蘇臺王朝第五代正親王蘇臺寧若與王妃燕城合葬之處。寧若去世後蘇臺秋澄下旨以皇帝之禮安葬,諡號“沐”,故曰沐陵。

“卿能從沐陵看出什麼史書中都被隱去的東西?”

“陪葬沐陵的都是寧若殿下攝政之時提用的朝廷重臣,然而其中少了一個必要之人卻多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迦嵐一皺眉,這幾個皇陵都是她從小走慣了的地方,其中佈局一清二楚,當下細細思量一番笑道:“卿先莫說,讓本王想想。這少了的一個可是流雲錯?”

“正是。”

“的確,流雲錯乃是寧若親王一手提拔,又是終身心愛之人,他未曾陪葬沐陵確實奇怪。興許是顧忌燕城王妃的面子吧,若非心愛之人反而好辦了。”說到這裡哈哈一笑。

“卻有可能,不過流雲錯跟了寧若殿下一輩子,王妃真要反對早就反對了,寧若殿下去世後流雲錯與燕城王妃相處頗爲和睦,其次女還拜流雲錯爲師。臣倒覺得流雲錯未能陪葬沐陵並非寧若殿下或燕城王妃的意思,而是秋澄陛下的命令。”

“……”

“爲了要流雲錯陪葬身邊。”

迦嵐一回想,的確陪葬秋澄皇陵的臣子中屬流雲錯靠的最近,再將昭彤影的話上下想一遍頓時心中一驚,暗道我說看史書的時候就覺得秋澄皇帝對流雲錯寵愛過甚,難道其中還有君臣之外的用心……

“至於那個不該出現的麼……”

迦嵐搖搖頭:“本王想不出來,卿爲我解答。”

“能夠陪葬沐陵都是功勳重臣朝廷顯貴,唯獨一人例外,葬在西南角最遠處,是一個名叫酈雙的女子,生前爲王府七位女官。史書中只提到過一次,說她十四入王府,深受寧若親王器重,二十歲因病暴斃於王府,先葬於城外,寧若親王去世時遺言陪葬。殿下想想,當時女官裡最受器重的是什麼人,自然是王府司殿吧。史書上用了整整兩頁來爲司殿作傳,這樣的人都沒有資格陪葬。一個在王府短短六年不見功績的人怎能享此殊榮?”

“卿的解釋。”

“臣不敢說。”

迦嵐也是個聰明人,聽到這句話頓時明白,驚道:“你是說那人並非病死,而是……賜死?而且……而且不是爲了國事,是爲了寧若親王的私事而死。”

昭彤影點頭道:“不愧是殿下。”

迦嵐嘆了口氣又狠狠白了她一眼,心道這人的話果然不能隨便聽,尤其是說到本朝的話,每每對自己的祖先大不敬,再聽下去自己早晚沒臉去祭拜皇陵。此時車馬已近素月碑,原本想要下去看看,想到昭彤影“誹謗先皇”的本事,心道算了吧,千月素和高祖皇帝這段淵源本來就有許多說不清的地方,讓昭彤影發揮還不知成什麼樣子。當下臉一沉:“已經到了這裡,卿也不必繞彎子了。汝今日邀本王來皎原斷斷不是賞景踏梅,談古論今,卿到底意欲何爲?”

昭彤影忽然正色道:“臣今日的確有一件事要求殿下。”

“拐彎抹角的。說吧,什麼事本王不能答應你,還要累我到這裡受凍。”

“臣——想要見一見鳳林公子。”

從建成那日起就違背本意變成幽禁親王專用之所的宮舍無論什麼時候都門庭冷落,倍感淒涼。門楣上“永順宮”三個字的金漆早就落盡,字形依稀還分辨得出來,門外站着一小隊士兵,個個都佩刀帶劍神態嚴肅,但凡進了這個門的人沒有皇帝旨意就不能活着踏出一步。迦嵐到門前的時候手下人已經拿了正親王令牌知會當地守軍官長,士兵們遠遠的就跪拜一地,開門落鎖恭候她進入。外頭一番喧譁,永順宮內依舊一片寧靜,寧靜到了沉寂的地步。迦嵐只帶了昭彤影和一個親信侍從緩步入內,走到第二重纔算遇到一個人。和當時的花子夜一樣,蘇臺迦嵐也被這個容貌奇醜的婦人嚇了一大跳。

她那侍從也是從小在宮裡就伺候她的一個侍衛,當下上前一步將主子護在身後,寶劍出鞘直指來人。那婦人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面對劍尖鎮定的退後一步跪倒行禮,昭彤影一邊咳嗽一聲伸手一壓劍身低聲道:“此地沒有刺客。”

侍衛也覺得自己緊張過分臉上一紅收劍後退,目光卻一直在那婦人身上打轉,待迦嵐說了聲平身後她忽然道:“澄江……你是澄江!”一喊出幾人同時看過來,她心中一驚低下了頭。幸好迦嵐沒有追究,由醜臉婦人帶着往裡走,不一會看到嘉幽郡王丹綾從裡面走出來。見了他們幾個也是一愣,首先認出昭彤影,隨後對着迦嵐上下打量一番緩緩道:“殿上書記陪伴的人應該就是迦嵐正親王殿下吧——”說話間盈盈行禮。

迦嵐與丹綾年齡相近,丹綾還做過她的伴讀,兩人幼時一同讀書一同遊戲感情頗爲深刻,十多年後再度相見,居然都認不出對方的樣貌。一念至此,頓時生出哀嘆之心。再看這嘉幽郡王,風華不再,好像比清楊還要大上幾歲。兩人落座後丹綾淡淡道:“今日殿下和殿上書記大人怎麼有閒情雅緻到我這個地方來消閒?”

迦嵐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卻聽丹綾又道:“倘若殿下顧念罪臣與殿下昔日的情分,罪臣感激不盡,但是請殿下快回,日後末要再來。這個地方只合罪臣這樣的人虛度光陰痛悔昨非,殿下如日中天不當至此。”

迦嵐強笑道:“皇姑何出此言,雖然……雖然皇姑一念之差作了錯事,可聖上並沒有剝奪皇姑的皇族身份。你我身上都留着蘇臺皇族的血,侄女來看看皇姑有何不可。”

丹綾但笑不語,昭彤影卻忽然道:“郡王,今日下官來此是想要見一個人。”

“哦——原來殿下並非來看本王,而是殿上書記有所欲見。難道說,殿上書記想要見那個連皇族身份都被剝奪的人?”

“下官聽聞鳳林公子離宮後受郡王照顧。”

“若論先來後到,算來是本爵佔了鳳林的地方,一宮同處而已,照顧這兩個字不敢當。殿上書記是給本爵設陷麼?照顧奪爵幽禁的不祥之人,本爵應了這一聲殿上書記即可可以彈劾。屆時本爵罪上加罪,死有餘辜。”

昭彤影未曾開口,迦嵐先苦笑道:“皇姑多慮了,本王也想見見鳳林。”

丹綾眸光一轉先看看迦嵐又往昭彤影身上一掃,隨即脣邊一點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道:“殿上書記就是在等殿下這句話。身爲廷臣私見因爲叛變而被幽禁的皇族乃是重罪,不過正親王願意巡視哪裡都無可厚非。”

昭彤影頓時怒從心頭起,心道嘉幽郡王啊,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怎麼一見面就挑撥我和正親王的關係。剛剛那段話分明說我拿正親王來當自己的擋箭牌,好吧,就算是這樣也犯不着你來說穿。當下嘿嘿冷笑兩聲,也不辯白,覺得迦嵐的眼光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心中更是惱怒。

說話間有腳步聲至,丹綾微微轉頭:“鳳林,過來給迦嵐正親王殿下磕頭。”

迦嵐擡眼看去,只看到那醜臉婦人,仔細一看纔看到有人躲在婦人身後,那婦人拉了幾次都不出來,還是丹綾又叫了一聲,聲音沉了下來。那孩子恐怕是很怕丹綾,小心翼翼的轉出來仆倒在地喃喃道:“鳳林給殿下請安。”

迦嵐見這孩子瘦的不成樣子,好似風吹就倒,又看他神色慌張,心中一陣傷感。暗道這孩子委實比我還委屈,那時候他纔多大啊,就因爲是個男子,無端承受了宮變得全部罪孽。想到這裡示意那婦人將他帶到面前軟語安慰,問了他年紀,又問讀過多少書喜歡什麼,鳳林答一句看一眼丹綾。雖然膽怯,但是口齒清晰用詞文雅,可見是個聰明的孩子。幾人說了一段時間話見天色漸晚迦嵐起身告辭,丹綾帶着鳳林送到門口忽然道:“少王傅回京了麼?”

迦嵐隨口應道:“這兩日就到。”卻聽昭彤影道:“郡王怎麼問起王傅?”一時間聲音都變了,頓時醒悟轉過頭來望定。丹綾神色平常,拉着鳳林的手緩緩道:“不是本王掛念,是鳳林一直惦念,常常說‘女官怎麼還不來看我……’”

蘇臺迦嵐輕輕踢了下昭彤影,挑眉道:“卿的過分連嘉幽皇姑都看不下去了。”

後者一臉無辜,伸手揉揉腳踝,苦着臉道:“臣對殿下一片赤誠,郡王不知尚可原諒,難道殿下也不知道?”

迦嵐狠狠瞪一眼,隨即道:“可以了吧,現在可以告訴本王卿今日唱的是怎樣一齣戲。”

“臣就是想要見一見鳳林公子。”

“卿要見那個孩子爲何?”眯起眼睛緩緩道:“難道卿也和什麼‘女官’一樣,許多年前就在皇宮偷偷的照顧那孩子?”

“殿下——這玩笑開不得,這可是要命的。”

“是啊,這是要命的事,可偏偏有人身爲女官長卻甘冒此險,本王倒是好奇得很。這件事該歸卿這殿上書記彈劾,還是該歸現任女官長負責?”

昭彤影訕訕一笑,心中暗暗詛咒丹綾,口上卻道:“該歸大司禮管轄。”

“哦——原來如此。”似笑非笑的說了這麼一句,斜倚着從半卷的簾子下看外面的景色忽然道:“王傅兩三日內就要進京了吧,看樣子本王也該好好的見見王傅。晉王累她照顧,看樣子鳳林也累了她不少。你說呢?”

“王見一見少王傅也好,那也是個有趣的人,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不勝心嚮往之……不過,卿可要讓本王失望?”

昭彤影又苦笑一下,隨即正色道:“前天驛站送來一封信是從肅陰送來,寄信的乃是玉藻前……”將玉藻前在肅陰聽到的有關鳳林皇子的傳言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迦嵐一開始沉下了臉聽到最後反而大笑起來,拍手道:“有趣有趣,當初人人都說鳳林乃是妖孽,力請父皇殺了他,還是父皇念他年幼不忍心殺死。而今到說是我蘇臺王朝的正主,世間之事豈非變化多端情趣無限?”

昭彤影看她笑吟吟說話,可眼中看不到半點歡喜,反而冷的徹骨。她何嘗不知宮變乃是蘇臺迦嵐心中最大的痛楚,此間母死親散,失去萬承之尊遠走邊疆,眼睜睜看着母家親人一個個被殺,看着昔日的師長好友受到株連身死家亡。而她明明反對那場叛亂,甚至皇帝能夠那麼快奪回京城她這個年少的皇太子也起到了極大作用,最後還是不得不連坐受累,其中的委屈、痛苦豈是旁人能知。

“所以卿想要親眼見一下鳳林,看看我鶴舞巫蠱之亂可是和這幽禁皇陵的孩子有關。”

“鳳林皇子已經長大,雖然算不上成人,但是……”說到這裡笑了笑:“殿下,被幽禁的皇子長大後調動殘餘勢力乃至奪國,這樣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錯,卿以爲如何?”

她嘆了口氣:“倘若今日臣看到的那個鳳林公子能夠身在皇陵而將那般流言傳到鶴舞,那臣也只有深爲歎服,甘拜下風了。旁的不說,單單那份演戲的本事便可獨步京城。”那孩子的羞澀、膽怯,以及那種只有常年幽禁閉塞的生活纔會出現的沉默和呆滯是裝都裝不出來的。鳳林是一個完全沒有長大的孩子,雖然言辭文雅應該讀過些書,可思考的深度遠遠沒有到他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程度。這個孩子身上讓人過目難忘的不是聰明,更不是山河社稷玩弄掌中的沉沉,而是深深的寂寞,寂寞到了淒涼的地步。

“臣以爲,在鳳林公子,與其要千里江山,只怕更願得到一點溫情。”

“卿是在說先皇處置不公麼?”

“臣不敢,臣並無此意。臣也知道鳳林公子這‘妖孽’的說法並非僅僅因爲他明明是皇子卻讓先皇生奪嫡之心,而是因爲……”壓低了聲音:“宮中傳言,鳳林並非蘇臺皇家的人。”

迦嵐臉色一沉,好半天才道:“卿知道的太多了。”

“臣萬死……”

“本王不會要你死,可這話傳了出去,本王也保不了你。”

“殿下啊,難道臣會四處傳揚麼?”

蘇臺迦嵐又嘆了口氣:“鳳林的身世在宮變之前就有傳說,十四弟晚生了一個月,偏偏淑妃期間出過一次宮,算算時日反而正好。一生下來就有傳言,只不過父皇不在乎,再說鳳林樣貌也象父皇也就壓下去了。到了宮變又被人想起,這纔有妖孽的指責。”說到這裡忽然道:“鳳林無辜,那麼嘉幽皇姑呢?”

昭彤影但笑不語。

迦嵐也跟着笑,兩人相對笑了一陣,昭彤影方道:“臣有同感。嘉幽郡王這四年幽禁變化實在太小了,只變在容顏,心智氣度宛若當年。”

“皇姑的消息也頗爲靈通。”

“殿下若是問起,那必是前些日子花子夜殿下的不是。”

“哦,王兄也去看望了皇姑?”

“花子夜殿下恐怕是去散心的。是時王傅離京未久,難怪正親王心情不安,信馬由繮這纔到了嘉幽郡王的處所。”

迦嵐淡淡一笑,緩緩道:“就定在王傅回京後的第三天,卿也來作陪。另外,鳳林消瘦如此委實可憐,本王要找個機會爲他多爭取些好處,到時候再去皇姑那裡坐坐,想起來十來年不曾和皇姑下盤棋了,到時候卿也來觀棋如何?”

昭彤影含笑欠身:“臣遵命。嘉幽郡王的棋局,臣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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