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和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有關,或許紀南衡會知道,而且自己腦海中一直出現的那個身影,是否是她曾經喜歡現在卻忘記了的人呢。
前世尚不可知,以後的路也充滿艱險,慕長安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失落。一整天,她都是抱了雙膝,窩在牀裡,就這樣一聲不吭。
花夫人無意間經過,看到如此落寞的慕長安,又看到她的門口慵懶靠着的人,沉,“慕姑娘可否有心事?”
紀南衡微微擡眸,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有些事,只能深埋在自己心底,又怎麼和人說道呢。
房間裡的慕長安,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強壓下自己心中對李家的那份成見,畢竟李青蘿何其無辜。
慕長安的性子本來就極其爽朗,既然此時想通了,自然也不會在扭扭捏捏,雖然心裡還是多多少少不舒服,但是那種感覺也淡了許多,此時她唯一感覺到的便是餓,從未有過的飢餓感,莫非是方纔自己凝神思考半天太消耗體內了?嘴邊一邊嘟囔着一邊拿手撫摸着肚子,大邁步走出房間。
慕長安的突然出來倒是讓門外的兩人都驚嚇不少,本來以爲她還在鬧着情緒,是斷斷不肯出來的,沒想到沒過多久,邊出來了,嘴邊還自言自語的說些些什麼。而且她徑直從兩人中間穿過,也並未發覺內外有人。
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方纔他們因爲慕長安的事情籠罩在烏雲之下,轉眼間主角那邊便晴空萬里了?兩人臉上皆露出了無奈之色,紀南衡聳聳肩,率先擡步跟了上去,花夫人笑了笑,也搖着頭跟上去了。
“長安姐姐,你來了,呀,今天你們怎麼這麼齊啊,一個接一個的過來了,像是事先知道飯好了一般,我還和爺爺說着,要去喊你們呢。”元琪看着慕長安身後的兩人說道。
聞言,慕長安淡然道:“哦,可能是他們餓了吧!”
背後的兩人滿臉黑線,方纔他們還擔心她會想不通,兩人都守在房門外,心裡想着若是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現在好了,她自己想通了,餓了,還由此及彼也推算出他們也餓了?
這就是常說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嗎?
飯桌上,慕長安一如既往的貪吃,剛剛失明的時候,因着看不見,也不習慣黑暗,所以那個時候她都吃的少了,有時候餓的不行了也只是拿兩個包子便打發了。現在漸漸的,她也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平日裡各種事情自然而然也熟悉起來了。
在慕長安吐下兩個肉包,在吃下一盤餃子之後,她便毫無懸念的打了個響嗝,衆人都以爲她吃飽了,可是沒想到她又端起桌子上的一碗米飯旁若無人的吃着。
雖然有些吃驚,但是大家都是知道她的食量的,也不說什麼,任由她吃着,倒是紀南衡,看着如此吃相的慕長安,眉頭早就皺成了一個疙瘩,方纔她思緒起伏,時悲時樂,現在這般暴飲暴食,最是傷身。
遂擡手拿着筷子敲了敲桌上碗沿,“你這般吃,謝爺爺家都要被你吃窮了。”雖然是若無其事的語氣說着,但是在慕長安聽來卻是煞有介事。
她橫了橫眉,擡着嘴非常不悅,“謝爺爺和元琪都沒有意見,你倒是話多。”說要便扒着碗裡的飯繼續往嘴裡送。
“哈哈哈……慕丫頭這是好福氣,吃的多,身體也好,不像元琪,有時候怕自己發胖,連飯都不吃。”
一旁的元琪將頭擡起來,爺爺這是夸人還不忘記損自己一番,她什麼時候怕發胖不吃飯了,明明是長安姐姐吃的太多,顯得自己吃的特別少。雖然心裡不甚高興,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將情緒發泄到一碗飯上,筷子反覆不停的戳着,彷彿這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紀南衡,你和我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驀的,慕長安放下手中碗筷,突然起身說道。
望着兩人出去的背影,衆人不禁暗暗擔心,這兩人,說不定又是一番脣槍舌戰啊。
慕長安立在風口,徐徐的風帶起她的裙襬,拂過她的長髮,雖然她算不上是絕色美人,但是卻也是生的眉清目秀,特別是她的眼睛,好似會說話,清澈見底,不染塵垢,令人見之忘憂。
慕長安的樣子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撞進去紀南衡眼中,他只覺得內心有一團情絲在不斷的縈繞,他奮力反抗,卻越陷越深,最後只能跌落情海。
“喂,說好的,一千兩銀子呢?”
紀南衡的眸子突然變的清亮起來了,驚訝的程度比方纔看到慕長安狼吞虎嚥的樣子有過之而不及。他以爲她會氣勢洶洶的指責自己,但是沒想到卻是向他要銀子。
旁邊的人遲遲沒有聲音,慕長安以爲他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遍,沒等她說完,腦袋便傳來一陣疼痛。
紀南衡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端在身前,淡淡的說道:“銀子在我房間,你要便可以去拿,不過……”
聽到紀南衡說她可以去拿銀子了,慕長安哪裡還有耐心靜靜聽完他的後半句,只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過去,只是她的腳還沒有踏出一步,便被身邊的男子牢牢的鎖住了臂膀,半分也動彈不得。掙扎了片刻,慕長安便放棄了,誰讓她技不如人呢。
最終,兩人達成了協議,銀子歸慕長安,而李家的事,她必須他。慕長安原本便打了心思和他們一起去李家,現在又得到了銀子,她心裡自然樂的開心。
而李家的事情,有了慕長安幫忙,自然順利了許多。
三人到了李家的時候,果然李家的態度有了大變化,不再是上次一般的拒之門外,不甚配合。三人方踏進李家,便有家丁卑躬屈膝的前來問好帶路,更甚者,還反覆解釋上次的無禮之舉,言下之意便是上次他們也是無意的,並不是出自本意,讓他們別放在心上。
紀南衡冷哼一聲,臉早已黑了下來,他向來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到哪裡都是別人巴結着他,哪有遇到對他如此無禮的人,雖然上次並未發作,但是並不說明他便完全釋懷了,只是他自我修養記好,喜怒又不行於色,所以常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是生氣還是高興。
而眼下這家丁,不只重提了那日之事,又說盡好話拍衆人馬屁,跟紀南衡道歉,想用自己謙卑的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以此來保求自己的安危。
殊不知這樣的態度更讓他們反感,拋開李懷先的惡行不說,他這種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便讓他們痛恨無比,想來這家丁平日裡也是權勢小人,趨炎附勢之徒,但是畢竟他都是聽命行事,無非也就跑跑腿而已,若說有罪,到底也是重了些。
慕長安略過家丁一長串的溢美之詞,直切正題,“你家老爺人呢?”
那家丁聽了,連忙殷勤帶路,一路上自然又不少奉承之語。
待三人到了李家後院,拜託了家丁,這才長噓了一口氣,只是這李懷先不在堂屋裡見他們,反而挑了後院,是何用意,他們尚不得知。
饒是這個季節,李家後院仍然是盛開了不少花,在加上佈置得當,活脫脫一個縮小的王府。三人四處觀望一番,才緩緩步上家丁所指亭子裡,亭子裡一張方方正正漢白玉桌子立在中間,上方擺了一些時令的果實,還有一壺酒,四個酒杯,看來李懷先早就知道他們要來,提前做好了準備。
只是這一次,他們能否找到證據還不得而知,他們對李懷先也有一定的瞭解,此人陰險狠毒,行事又萬分謹慎,只是上次的打草驚蛇是否會影響這次的查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李懷先卻遲遲不來,紀南衡一向自詡耐心很好,但是卻也被磨光了。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座假山後面,李懷先正暗暗觀察着他們,這些人來了也好大一會了,只是桌子上的茶水卻一動不動,難道他們察覺到水中有異?
又過了一會兒,李懷先才掩去自己臉上的狠毒之色,換上一副笑臉,笑意盈盈的從假山後面出來,手中還提了一個小盒子。
邊上亭子邊賠着笑臉道,“各位久等了,家中有些瑣事,耽擱了一些。對不住了。”
三人都知道這只是推辭之言,也不予理會。紀南衡一橫眉,“李老爺,我們來的目的你也知道了,明人不說暗話,關於李家小姐的命案,我們要在府上搜查一番。還請李老爺配合。”
“自然自然,小女的冤屈就全憑紀公子作主了。”一邊說着一邊躬着身子給三人倒着茶水,眼神中隱隱約約閃現出一絲狠毒之色。
慕長安最先端起茶杯,只是輕輕一嗅,便知道茶水裡有問題,這麼拙劣的下毒手法,也難爲李懷先能夠想出來,自然,其他兩人也看了出來,皆是不動聲色的端了酒杯,卻遲遲不飲用,只是一味和李懷先寒暄着。
突然慕長安“哎呀”一聲,手哆嗦了一下,茶杯便應聲而落,茶水灑在地板上,正在滋滋的冒着泡沫。
紀南衡借題發揮,“李老爺莫非是怕我們查出什麼,居然要這樣戕害我們,難道李老爺不解釋一番嗎?”
李懷先早早便知道他們一定會察覺到茶裡下了藥,也知道他們早晚會查到他頭上,只是他又怎麼可能任由他們把自己揪出來,他早早就設好了局,就等着他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