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展軒家中,謝蘭心卻再次發狂了,慕長安進去找她的時候,便感覺到了房間裡壓抑的氣息,不過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說話間,謝蘭心卻忽然暴怒,掐住她的脖子。一甩手,將她捲起,直接扔了出去。
謝蘭心出手很重,慕長安背部重重的打在門上,門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驟然飛了出去,低低驚呼一聲,下意識的護住頭部,整個人摔到了院子裡的泥土上,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可是謝蘭心卻還沒有罷休,跟着出去,一個箭步上前,擡前左腳,眼看就要踢了出去,卻被突然飛來的暗器打中,動作一時間慢了下來。
紀南衡趁機將慕長安飛身帶出,交給一旁的綠竹,自己在謝蘭心出神的瞬間,抽出劍把,電光火石之間,斬了過來,招招快速,但是距離太近,生怕真的傷了謝蘭心,力道上收斂很多,再加上謝蘭心腿上中了暗器,自然敵不過紀南衡。
可是她卻暗暗使了一個詭計,紀南衡以爲自己傷了她,連忙收了劍,不曾想卻中了她的陷阱,長劍被奪,慕長安在一旁聽的明白,縱身飛了過去,擋在紀南衡面前,刷的一聲,慕長安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幾乎把鎖骨削斷,有血慢慢沁出,染紅了她的衣服。
慕長安只覺得肩膀上一陣劇痛,迷迷糊糊之間,頭往後一仰,便倒在紀南衡懷裡,失去了知覺。
紀南衡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顧他手上長劍凌厲,徒手便抓住了劍身,綠竹早就看的心驚,卻也不敢貿然上前。
血順着劍身流下,和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紀南衡大叫一聲,使出全身力氣,竟將她甩出了數米。
“啊蘭。”
“長安姐姐。”
剛巧,從山上回來的兩人看到了這一幕,同時出聲。
此時,元琪在也無法平靜,方纔的一幕,她看的明白,長安姐姐被她刺中生死不明。
謝蘭心倒是沒有大礙,只是摔了出去,此時她早就清醒了,彷彿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個噩夢而已,看着對面女子惡狠狠的眼神,她心裡一驚,知道經此一事,元琪更加恨自己了。
“元琪……”聲音微微發抖。
元琪卻沒有回答,跟着紀南衡匆匆進了屋子。
塌上的女子昏迷不醒,嘴脣早就乾裂。
紀南衡一直握着她的手,緊緊的抓着,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只是他手上有傷,這樣一動,血便流到了慕長安的手上,兩個人的手頓時模糊一片,十分駭人。
替慕長安包紮好,元琪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可是紀南衡卻仿若未聞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牀邊,無比眷戀的看着塌上蒼白的容顏。
元琪幾乎是將他的手拽出來的,包紮的時候,傷口比起方纔,裂開的更甚,紀南衡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彷彿慕長安的昏迷,帶走了他所有的力量。
“衡哥哥。”元琪跪在他的面前,雙手拽着他的衣袖,“對不起,我替她跟你們說對不起,你們這樣幫助她,可是她卻傷了長安姐姐,對不起……”
元琪不知道此時還有什麼比對不起三個字更能表達她的心意的,可是,這三個字,又彷彿太輕了,輕到紀南衡幾乎都沒有聽見一般,她只能一直跪着。
對於紀南衡來說,慕長安的再一次受傷是他幾乎不能承受的,特別是,她撲過來替他擋了那一劍的時候,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身體僵硬到了極點,甚至,忘卻了呼吸。
長安,他的長安,又一次爲他受傷了。
地下的人仍在哭泣:“對不起,衡哥哥,你要打要罵我都認,你不要這個樣子,我害怕。”
此時,紀南衡纔將頭微微擡起來,是啊,是他小氣了,這件事和元琪又有什麼關係,她只是頂了一個女兒的頭銜,自己便怪罪於她,這樣做,又和謝蘭心有什麼區別,只是,慕長安若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會讓謝蘭心付出相同的代價。
眼睛飄向遠處,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出去!”
謝爺爺連忙將元琪拉了出去,只是在看到門口站着的謝蘭心的時候,她的厭惡便全部發泄了出來,“都是你,都是你害了長安姐姐,你知不知道,長安姐姐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她就像我親姐姐一樣,可是你現在,卻要將我的親人殺了,你這麼喜歡殺人,那麼你殺了我啊,殺了我。”
雨水順着她的臉流下,早就分不清哪裡是雨水,哪裡是淚水,只是,這般嚴厲的責問之後,元琪便倒在了雨泊中。
元琪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謝蘭心和爺爺在她塌邊睡着了。
掀開身上的被子,越過兩人的身體,光着腳小心翼翼的出去,可是到了慕長安房間外面的是時候,她便膽怯了,剛要敲門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元琪?你怎麼不進去。”正好碰上了擡水過來的綠竹。
元琪尋了機會,搶過綠竹手裡的水盆,端了進去。一進去,便看到慕長安躺在紀南衡的懷裡劇烈的咳嗽顫抖,頭上冒着冷汗。
她心裡一陣疼痛,將頭歪了過去,卻還是無法抑制地啜泣。
紀南衡緊緊的抱着慕長安,一邊幫她拍打着後背,讓她順氣,一邊端着藥碗。
元琪放下手中的水盆,上前一步,接過紀南衡手中的藥水,怔怔的站着低着頭,不敢看他們。
慕長安早就看到了進來的元琪,也看到了她低眉順手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嗔怪的看了一眼紀南衡,但是他卻神色自若,彷彿在說,他什麼都沒有做。
慕長安苦笑一番,他哪裡還要做什麼,光是往這裡一坐,身上便散發着寒氣,還寫了“請勿打擾”四個大字。
元琪這般樣子,估計就是被嚇的,待咳嗽止了一些,纔有氣無力的道:“元琪,你別多心,我沒事的。”說完便想對她扯出一個笑容,只是卻動到了自己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紀南衡眉頭一皺,語氣又冷了幾分,有些蘊怒,“好好的,非要動來動去的幹甚,非要讓傷口再一次裂開,讓元琪再幫你包紮才罷休嗎?”
慕長安吐了吐舌頭,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任由他喂着藥,自己卻犯嘀咕,只是捱了一刀而已,又死不了,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而端着藥站在旁邊的元琪心裡卻鬆了一口氣,方纔,衡哥哥好像提了她的名字,那是不是說明,衡哥哥不生她的氣了。
紀南衡突然向想到什麼一樣,轉頭看向元琪,淡淡的道,“昨日,是衡哥哥太過擔心你長安姐姐了,說話過分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情,也不是你的錯。”
元琪連忙搖了搖頭,手微微一顫,眼睛裡沁出了淚花,她怎麼會放在心上呢,是他們不要放在心上纔對啊。
餵過藥後,替她換了藥,綠竹將水端出去而她卻仍舊站着,想多陪一下慕長安。
是的,如果到時她沒有替紀南衡擋住謝蘭心那一劍,那麼,受傷的或許就是紀南衡了,只是以紀南衡的武功和機智,這種可能性不大,可是縱然知道如此,她還是不顧生死的衝了出去,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滿心滿眼的怕他手傷。那一刻,元琪心中是震驚的,母親的事情,讓她隱約覺得這世界上負心男子多,只是能遇到紀南衡這樣的人,若是換了她,只怕也會心甘情願的爲他擋劍吧。
紀南衡眼睛瞥向門外,不錯,外面的是謝蘭心和謝爺爺,元琪冷下了臉,開口道:“你來幹什麼,託你的福,長安姐姐差一點就……”死字沒有說出口。
“對不起!”輕輕的開口。
元琪卻不理會,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嘴脣動了一下,將一聲微弱不可聞的話吞了回去。
是的,說的再多,勸的在情深切意又有什麼意思呢,她已經喪心病狂了。
轉身想離開這個地方,卻被身後的人牢牢抓住了衣袖,“元琪,聽娘解釋……”
元琪打斷了她的話,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轉過頭來,眼神犀利,“第一,你不配說娘這個字,你只會玷污了它,第二,你的解釋是什麼,又是殺盡天下負心漢,可以,衡哥哥對長安姐姐一片真心,她不是你口中的負心漢。哦,不對,你是看到他們,所以心生嫉妒了吧,哼,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謝家的人,謝家,也高攀不起。”
謝蘭心臉色一白,沒想到元琪對她的怨念竟然這樣深。謝爺爺縱然不想看到娘兩這樣爭鋒相對,可是謝蘭心的態度,他也是反對的,再者,這次又傷了長安丫頭,他就算是想勸,也沒了顏面,索性,他也不想在護着自己女兒了,說到底,當初就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才造了這麼多殺孽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喪着氣,離開了。
沉默了片刻,似乎還想解釋什麼,可是看了看元琪的臉色,卻終於還是剋制住了。略過這個話題,側了側身子,想要從旁邊進去,卻被元琪擋住了。
“算了……”她低下了頭,緊緊握住手中的藥瓶,聲音虛弱的嘆息。
慕長安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來,“元琪,讓她進來吧。”
元琪看向謝蘭心,眼裡充滿了疑惑,片刻,便也跟了進去。
謝蘭心立在牀前,看着塌上的人蒼白的臉色,只是,自己如此對待他們,他們似乎對自己卻沒有一絲怨恨,不由得好奇道:“難道,你不恨我嗎?”
慕長安笑道:“不,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肯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如若不然,我早就死了,又怎麼會有命火到今日呢。”
聞言,謝蘭心一陣動容,這些日子以來,她用盡手段,處處與他們爲難,多次讓他們受傷,這次又幾乎丟掉了性命,可是,他們卻這樣輕易便原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