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衡猛然站起身,不顧嘴角的血跡,緊緊的抓着他,眼睛裡盡是驚喜,“長安呢,你知道她在哪裡?”
雲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從來紀南衡的樣子都是高高在上,況且平日裡傲慢慣了,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紀大公子,什麼時候是這個樣子,衣裳凌亂,驚慌失措,他突然發現,在這件事中難過的不僅僅是慕長安一人,紀南衡心裡的痛,可能更甚。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感情的事,從來就沒有對錯。
“長安出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面,她手傷了,我把她帶到李宗帳篷,現在王大夫在,你放心好了,她沒事的!”
雲初話音剛落,紀南衡便趕了過去,衝進帳篷的時候慕長安已經睡下去了。只有王大夫在旁邊收拾着東西。
紀南衡看着桌子上帶血的布條,目光落在慕長安的手掌上,抓住王大夫,急忙的道:“王大夫,她怎麼樣了。”
王大夫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慈祥的道:“放心,放心,我已經給他包紮好了,不過這幾日不要碰水,否則容易留下疤痕,這姑娘也是,胳膊燙成這樣子,竟然一聲不吭,而且她手掌中扎進去許多碎片,我看着心疼,給她上了點助睡的藥。”說着提着藥箱便出去了。
“謝謝王大夫。”雲初趕忙將人送了出去。
紀南衡站在牀榻邊,看着牀榻上躺着的人,一動不動。
慕長安就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牀裡面,眉頭微微皺着,臉色蒼白,細密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時不時的皺緊眉頭。
慕長安動了動身子,輕輕的一句囈語,含糊不清,紀南衡連忙湊過去蹲子,附在她嘴邊,迷迷糊糊之間彷彿聽到她說疼。
紀南衡心裡一震,想抓住她的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
“給,這是王大夫給的外敷的藥,王大夫說,隔一兩個時辰就給她上一次,這樣不會留下疤。”雲初掠過他的肩頭,將藥遞過去。
紀南衡伸手接過去,頓了一下,“謝謝!”
雲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若長安喜歡的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她的手,好好珍惜她。”說要徑直出了帳篷。
第二天,慕長安是在一陣疼痛中醒過來的,伴隨着有些癢意,慕長安想要抓,一動卻疼的厲害。
悠悠轉醒,看到牀榻邊趴着的男子,眼神一暗,掙扎的輕聲起來,剛走出去一步後邊便傳來紀南衡焦急的聲音,“你要去哪兒?”
慕長安腳下一頓,微微轉頭,“去看看李宗回來沒有!”
“你放心吧,他回來了,在雲初帳篷裡,他醒過來會來找你的。”紀南衡伸了伸手,卻又縮了回來,慕長安餘光早就瞥見了,卻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回到牀榻上,靜靜地躺着。
原先剛剛燙傷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上了藥,過了,反而疼的厲害,隱約有的感覺,伴隨着陣陣刺痛,慕長安皺了皺眉頭,想要捲起衣袖看看傷口,卻被紀南衡抓住了手。
“別動,王大夫說傷口正在生長,疼是正常的,你要是實在疼的,你就咬我好了。”小心翼翼的照顧着她的情緒,叫她沒有生氣,立馬將手伸了出去。
慕長安看了看他的胳膊,擡眸看了看他的臉,見他面容上盡是後悔自責,心裡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又酸又澀。像捕捉又捕捉不到,心一橫,張開嘴便咬了上去,起初她並不想用力,可是一咬上去,便像上了癮一般,越來越用力。
紀南衡疼的眉頭直皺,卻也沒吭聲。
慕長安一邊咬着他,一邊擡眸子看着他,見他吃痛卻又強忍着沒有叫出來的樣子便感覺到好笑。慢慢的放開他,目光望向門外,輕輕道:“我餓了,想吃飯。”
紀南衡猛然一擡頭,沒想到她自己要吃的,他還在想要如何讓她吃點東西,點點頭,忙跑了出去。
折騰了他一陣,慕長安才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一直壓抑着的東西也宣泄了不少。
“長安,你醒了!”李宗用身子蹭開帳篷簾子,擡着一盤食物進來。
放下食物,連忙奔到牀榻邊,被褥輕輕往下陷,輕輕擡起她的手,將她衣服捲了上去,只見她的手臂腫了一大塊,外面用白布層層裹着。
李宗聽說了他們的事,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小心翼翼的替慕長安解裹着的白布,當看到她燙傷的皮膚是倒吸了一口氣,不禁怒道:“他還是不是男人啊,這般對你。”
慕長安臉上一陣尷尬,“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那茶水是才沏的!”
李宗白了她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是個蠢女人,明明受傷了還替他說話,他纔不管那水燙不燙,總之他這樣對慕長安就是不對。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罐子,擰開抹了點東西覆在上面。
慕長安只覺得一陣那綠色的東西涼的很,覆在皮膚上引起一陣戰慄。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李宗連忙將手擡起來。
慕長安搖搖頭,緩過那個勁,這東西雖然涼了些,可是敷上去卻很舒服,她手臂上的感覺一下子就緩解了許多,甚至有止疼的功效,“只是涼了些。”
李宗鬆了一口氣,“我回一趟山,拿了些藥,正好趕上了,這藥是師傅從一株長滿刺的植物上提取出來的,只說有這個功效,我以前燙傷過,用來治療在好不過了。”
“以後你去哪裡和大家說一聲,你這樣突然消失大家會很擔心的!”
李宗點點頭,這次他也是出於偶然。
慕長安盯着李宗手裡面綠色的物看了看,甚是好奇的道:“什麼樣的植物能有這樣的東西,甚是有趣。”
李宗努了努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它的植物啊,長的肥碩無比,渾身上下長滿了刺,小的時候,我看着它有趣,被它紮了不少。”說着又抹了一些在她胳膊上,“好了,等它幹了我在替你上一次藥,包紮好就可以了,這幾日可不要碰水,連洗澡都不可以。”
慕長安點點頭,擡了擡她的手臂,她倒是想洗,手傷成這個樣子可沒辦法。
待紀南衡端着飯菜進來的時候李宗正在喂慕長安,紀南衡看她吃的差不多了,轉身便要拿出去,李宗過去一把抓住他,搶下他手中的飯菜,聞了聞,滿足的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謝了!”
說着端到一邊自顧吃去了。
慕長安也沒有說話,自顧閉目養神。紀南衡看着她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鮮紅色的傷疤明顯的刺眼,又看到上面塗了一層綠色的不知名的東西,想來李宗已經替她處理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倒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紀公子,王爺喊你過去一趟!”無雙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慕長安睜開眼睛,看着紀南衡,見他臉上有着歉意,突然間心便下來,等了一會兒,紀南衡才慢慢開口,“我出去一會兒!”
慕長安點點頭,目送着他出去。將目光移向旁邊大吃大喝的李宗,輕聲問道:“李宗,你這次回山幹嘛?”她傷了胳膊,卻沒傷了腦袋,他明顯有事瞞着她,況且還是不小的事。
李宗動作一頓,勺子裡的湯流回了碗裡面,突然間笑了,“我不是說了嗎?回去那些藥而已,本來想看看師傅他老人家,不過他還沒有回來,我自然就下山了!”說着又開始吃了起來,不過動作明顯比起方纔的慢了許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慕長安定定的看着他,她可不是三歲小孩,這麼容易就被他忽悠。
李宗被她看的心慌,趕忙解釋着,“真的沒什麼了!”說完又將頭低下去,偶爾偷瞄她一眼,看看她的情緒。
“罷了,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不過你要記得,若有一天你想說了,便來告訴我,天大的事都有我呢,你會保護好你的。”
李宗眼神慌亂,點點頭,搪塞了幾句,便端着飯菜出去了,慕長安無奈的笑了笑,若他沒有事瞞着她,那麼聽到保護她之類的話肯定當場反駁,可是現在卻絲毫沒有反應,慕長安便可以斷定,他心裡一定有事。
睡了小半時刻,覺得悶的很,便想着出去走走,只不過她一隻手不方便穿戴衣裳,弄了半天也沒有繫好袍子,反而滑落在地上。
“我來吧。”紀南衡剛好進來,撿起袍子替她披,慕長安也沒有拒絕,不動聲色的看着他,他的一隻手明顯動作不利索,剛好是方纔她咬的那隻,想起他的吃疼,定然傷了。
“你去問李宗討點藥吧,別感染了!”
紀南衡一愣,沒反應過來,看着慕長安的眼神,最終落在他胳膊上,心裡頓時像吃了蜜一般的甜,擺了擺手,“無甚無甚,你又沒毒,不會感染!”
慕長安眉頭一皺,他說這話的語氣怎麼這麼怪,而且這樣的話怎麼聽都是啊靳的語氣,從他嘴裡說出來倒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可是救災物資來了?”
紀南衡點點頭,他也沒有想到救災物資會這麼快就到了,原以爲衾王一去一來回皇宮,請求皇帝下放救災物資,怎麼說也得三天,現在沒待救衾王回去,便送了過來。
慕長安蹙眉,承王受着傷,除了他還會是誰送來的,對上紀南衡的眸子,卻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躲避。
紀南衡猶豫半響,輕掀嘴脣,“是我父親!”
慕長安一愣,那方纔他是去見他父親了,只不過他們父子這麼久沒見,理當有許多話說纔對,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父親尚不知道我回來了,方纔衾王喊我過去,便是問我要不要見見他。”紀南衡如實道。
顯而易見,他並沒有見自己的父親。
“你和你父親之間,到底怎麼了,爲何你回來不讓他知道,甚至連去見他一面都不願意,想來你父親也應該想你了。”慕長安奇怪道,從上次聽到衾王的話她便一直在奇怪,爲何紀南衡回大宣的事不能夠對外公開,當初她也沒有細問,以爲有衾王自己的計劃,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哪有父親都到了門口,卻依然不見的道理。
紀南衡笑了笑,若她記得往事,恐怕不會這般輕鬆的說出這些話,他並不是不想見,而且怕見了又要重蹈覆轍,他不想,也不願意慕長安再有什麼危險,一次次的失去,再次得到她都是上天垂憐,他不敢再冒一次險。
紀南衡看着她的目光,試探的問道:“長安,你可記得慕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