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洗的開心,帳篷內突然吹進來一陣冷風,伴隨着人急切的腳步。
“紀公子,不好了,我們家王爺,好像感染上瘟疫了。”無雙聲音急切,帶些些許哭腔,衝進來忙道。
兩人一驚,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若不是衾王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嚴重,無雙是斷斷不敢這樣直接衝進來的。
“李宗呢,他說什麼了?”紀南衡放下手帕,沉聲道。
無雙臉上俱是着急的神色,“找不到他,裡裡外外都找過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拍着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兩人相視一眼,連忙跟着無雙,帳篷裡,衾王躺在牀榻上,神智尚清醒,頭上卻不住的冒着汗水,紀南衡輕輕釦上他的手腕,卻燙的生疼,猛然將手一縮,又覆上他的額頭,同樣燙的很。
而衾王脖子上此時已經冒出了點點紅斑,看着滲人的很。
“大夫,可有法子?”紀南衡忙問道。
大夫搖搖頭,“老朽醫術不精,沒有辦法對付着瘟疫,還得要那少年!”
慕長安心裡一沉,眸光一動,“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大夫臉上更加慘白,他一直跟着皇帝在皇宮裡面,皇宮裡面也就是小風寒,嚴重一點也有其他人,他雖然醫術高,可是這麼久沒有遇見這樣大的病症,以前的醫術都被耽擱了,哪裡還會想的出來法子,只不過這些話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
“李宗不會無緣無故就不見了的,一定是有什麼事,我去看看。”說完就要出去。
紀南衡看了一眼雲初,留下一句照顧好王爺便跟着出去了。
慕長安掀開簾子進去,帳篷裡飄出來一陣溫暖的氣息,伴隨着陣陣藥香,火已經滅了,明明滅滅,像極了夏日夜空中的星星。
兩人看到火盆架上擺着一個陶罐,裡面卻沒有藥汁,只有藥的殘渣。
而桌子上,凌亂的擺着一堆藥,最裡面歪歪斜斜的躺着一本書,以及稱藥的一把小稱。
“東西尚在,還有殘留的藥汁,可是人呢?”慕長安捧起桌子上的醫書慢慢翻着,發現這本醫術便是平日裡他看的,並無異常。
紀南衡走到陶罐旁,抓了旁邊攪藥的木勺,翻了翻陶罐裡面的藥渣,裡面有幾味藥他卻沒有見過。
輕輕揚了揚頭,眉毛一橫,將手中木勺子甩到陶罐裡面。
反手抓住慕長安,將她拉了出去,慕長安被他拉着,猝不及防,只能兩步並作一步的趕了上去。
“怎麼回事?”慕長安急急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順便攏了攏耳邊的碎髮。
紀南衡擡眸道:“藥渣還泛着熱氣,李宗應該離開沒有多久,況且陶罐裡面有幾味藥我從來沒有見過,李宗或許是找到了方法,或者是有了線索,故而纔出去尋藥去了。我們且去外面找找。”
慕長安點點頭,但願是紀南衡說的這個樣子,否則以瘟的蔓延速度,不止衾王,還有照顧衾王的侍衛,都會患上,到時候,這麼多人就真的回不去了。
兩人圍着帳篷外找了一圈,除了呼嘯的寒風,天地之間就只有還沒有融化的白雪。
兩人整整找了三遍,依舊沒有下落,慕長安額頭上浸出了絲絲汗水。
紀南衡頓住腳步,回過身子,細細的爲她擦去額頭間的汗水,又爲她正了正披風,“回去吧,這樣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慕長安點點頭,轉頭的瞬間卻看到紀南衡身後飛奔過來一個人影,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人影穿着灰色的披風,頭髮飄揚在空中,頭上束髮的灰色絲帶落在前面,不正是遍尋不見的李宗嗎?
慕長安面上露出驚喜,忙指着紀南衡身後的人影,紀南衡盯着她看了半響,眼睛中的光芒動了動,喉結有規律的上下襬動過後,順着她的目光,慢慢轉過去看着越來越近的人影。
李宗也看見了他們,雖然還沒有到,但是也喜的揚起了手臂,順着風聲而來,一聲“長安”過後便跑了過來,剛要抓住她的手,卻看見一旁的紀南衡,嚥了咽口水,改爲輕打。
“你去哪裡了,端的沒有出事!”慕長安佯裝生氣,卻也沒有忽略他手上的東西,目光一閃一閃。
李宗搖了搖手上的東西,笑嘻嘻的道:“這不是突然想起這個藥有作用嗎?故而來不及和你說一聲,就上山了。”
慕長安瞪了他一眼,“下次去哪裡之前說一聲,省的我們爲你擔心!”說這接過去李宗手裡面的東西,打開上面包着的布,露出裡面一塊塊漆黑的塊狀物體。
慕長安擡眸,“這是藥?”說完將目光投向紀南衡。
紀南衡接過一看,他不認識藥理,也只認識稀鬆平常的幾味藥而已,布匹裡面漆黑的塊狀物,他也不識!
兩人將目光齊齊投在李宗面上,李宗見兩人表情,瞬間換了一副面容,臉上盡是一副爲人師的自豪。
鄭重其事的咳嗽一聲,“要說這藥啊,可大要故事,話說那年我小的時候,揹着師傅出去玩耍……”
“停,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早些配置出藥,也早讓那些百姓得到解脫,況且現在衾王也染上瘟疫了,耽擱不得。”慕長安見他大有喋喋不休的症狀,忙打斷了他。
紀南衡將慕長安拉入懷中,同意的點點頭,道:“那便走吧!”說着大踏步向前。
李宗一愣,這明顯就是忽略了他,他這麼個大活人,紀南衡就沒有看到嗎?從頭到尾只是輕輕的瞥了他一眼,便這般走了?
雖然李宗並不想和他多說話,可是這般被人忽視的感覺也很不舒服,三步並作一步走,擋住兩人的去路,一伸手便拉着慕長安的胳膊。
氣沖沖的冷哼一聲,眉頭一揚,道:“我和長安有話要說!”說完便要將她拉過去。
紀南衡提氣輕輕送了氣過去,李宗的手便彈開了,“救人要緊,你莫不是要敗了你師傅的名聲?”
李宗一愣,慢慢縮回了手,訕訕的道嘀咕,“旁人又認不得我師傅是誰!”嘴裡嘟嘟囔囔的,嘴上雖然不願意,可是心裡卻也明白紀南衡說的話是事實。
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是萬一有一天他們都知道了呢,鬼醫聖手唯一的徒弟總不能太次了吧。
心裡暗襯,雖然師傅不在意這些虛禮,可是他卻少不得要顧及一二,連忙跨上去,和紀南衡並排走着。
“我需要你們幫忙!”李宗開口道,
雖然他醫術高超,可是那麼多人的藥也並不是一時半會救命可能配不出來的,況且還需要有人以身試藥,雖然已經有了王大夫,可是他畢竟年事已高,身體特徵漸趨衰,爲了以防萬一,總要找不同性別,不同年紀的人出來,方爲妥當。
紀南衡和慕長安兩人紛紛轉過頭去,若不是親耳聽到,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番考慮周詳的話是出自李宗之口。
慕長安略過紀南衡的身子,輕拍了拍他的頭,“既然你有法子了,那便快去看看衾王吧,衾王可不能出事!”
李宗點點頭,一路跟着兩人,心裡卻犯嘀咕,若配藥,細細翻看醫書,在加上斟酌分量,又要文火慢煮,少說也要幾個時辰,而瘟疫病情嚴重,帳篷中每日都有許多人喪失性命被焚燒,現在尚不知道衾王病情如何,只怕衾王等不及這般久。
一路上,李宗都皺着眉頭,知道走到衾王帳篷外面也沒有發現,直挺挺的撞在了紀南衡的背上。
李宗猛然擡頭看着紀南衡,他卻只是微微偏了偏頭,眉頭微皺,面上並無其他表情。
“爲何魂不守舍了,許是發生了何事?”慕長安踱過去,狐疑的道。
李宗搖了搖頭,並不正眼看二人。
無雙正好出來了,旁邊的侍衛也將覆面的白巾送到三人手上,三人戴了上去,在由無雙領着進了帳篷。
牀榻上,衾王的情況更加糟糕,身體上的紅斑擴散至全身,而且滿頭大汗,直浸溼了他穿的中衣。
一旁服侍的人皆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
紀南衡只是輕瞟了一眼,便將旁邊伺候的人打發出去了,這麼多人在這裡,反而對衾王的病情有害無利。
“李宗,快些看看我家王爺吧!”無雙着急的在帳篷裡走來走去,雙手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落手地方。
李宗點點頭,慢慢做在牀榻邊,將衾王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了,擺在旁邊,扣上他的手腕,細細把着。
許久,都未見他說話,只是一直持續着把脈的動作。
無雙在一旁急的滿頭大汗,頓住腳步,面帶愁容,“我家王爺到底怎麼樣了?”
李宗擡眸,目光落在無雙身上,“王爺醒着的時辰可長?”
“偶爾有清醒的時候,但是時辰不長,就那麼一會兒,哦,有時候還迷迷糊糊的要水喝?”無雙如實道,生怕錯過一個細節,便耽擱了衾王的病症。
這麼說,衾王的病情還算比較理想的,至少不是無可救藥。
“李宗,你可有什麼藥是可以暫時控制王爺病情的?”慕長安問道,李宗不知道何事才能將藥配好,這樣等下去恐怕等不到他找到醫治的法子,衾王就……
李宗搖搖頭,他是有,可是卻被那日挾持慕長安的刺客帶走了,況且,他有私心,這般珍貴的藥,他定是要留着自己或者是慕長安有難的時候救命用的。
可是身爲醫者,他又有醫者的操守,絕不會看着病人死在他的面前。
輕嘆一口氣,慢慢起身,拿了旁邊的溼布,一邊擦手,一邊道:“我儘量救他。”
慕長安點點頭,欣喜的看着紀南衡,李宗這般說,便說明他還有辦法,如此一來,她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只見李宗從懷中掏出他一貫使用的銀針,慢慢的扎進去衾王的手腕,腳腕處,待扎完,又細細把了一次脈,掀開他的眼皮,沒有異常才鬆了口氣。
轉過身對身後的三人道,“暫時只能這般。”
無雙欣喜,連忙對李宗拜了拜,“是不是王爺脫離危險了?”
李宗搖搖頭,“不,若配不出藥,我也沒有辦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