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紀南衡爲人如何,和他相處這麼久了,慕長安還是曉得一些的,況且啊靳和清素和她從前就認識,若他真的殺了她哥哥的話,沒理由他們不告訴自己。
心痛之餘,慕長安也多了幾分的警惕。
他的話,有些能信,有些卻不能全信,要靠自己判斷一些。
雲宮主看着她半信半疑的神情,便知道她對於說的不相信,至少沒有全部信。
他也不急,索性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此時的慕長安心中,已然對紀南衡有了芥蒂。
對於情愛之事,女人天生,他就不信,她心中沒有對他的一絲怨恨。
“你和我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和紀南衡關係怎麼樣,總歸是我們自己的事,用不着雲宮主操心,雲宮主若沒有其他的事情,那麼我就先走了。”作了個禮,便要離開。
雲宮主又怎麼會讓她這般容易離開,轉瞬之間,便擋住她的去路,捋了捋前面的白髮,笑着道:“難道你就不想見見那位宋姑娘嗎?若她有一天回來了,長安丫頭,你怎麼辦呢。”說完皺了皺眉頭,彷彿在爲慕長安擔心一般。
慕長安身形一震,果然愣住了,目光一揚,“你的意思是,她還活着?”若她還活着,紀南衡又怎麼不會去找她呢。
定然是不顧不切去尋找她了吧。
慕長安的心堵堵的,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人呢,你們肯定知道她人在哪裡,讓我見見她。”她能猜到的結果就是紀南衡定然不知道她還活着,而宋玖玖,定然在他們手裡面,不管出於各種原因,她也要見見她的。
“若你幫我一件事,那麼我便帶你去見她。”雲宮主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他約她上山,也並不是爲了說事情,而且要她爲他辦事情。
慕長安心裡難受不已,卻也只能忍着,“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這片藥草中央長着一顆最鮮豔的藥草,我要你幫我尋來。”
藥草?慕長安聽李宗說過,他師傅種的藥草,靠藥草的鮮豔程度來區分毒性,往往越毒的,顏色越深,而那些藥草,只要一觸碰,便立即斃命。
如此一來,這片藥田纔會存活的這麼久,況且上次她便領教過其中厲害,差一點就被它吞了。
如今,他卻讓她去中間摘最鮮豔的藥草,豈不是讓她白白送死,即便她死了,也不一定將藥草取出來。
雲宮主搖搖頭,極目遠去,“李宗定然給你服用過鬼醫聖手的獨門藥丸,這藥丸由毒性最強的藥草煉製而成,你進去,雖有危險,但卻不足以致命,況且上次你闖過一次,總歸有些經驗,怎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雲宮主說笑了,雲宮主那般高的武功,也進不得分毫,況且我現在武功盡失,又怎麼能夠進去,只怕才進去,便被它們吃了。”這事太過於兇險,況且,她肚子裡還有一條小生命,她就算想進去,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雲宮主卻不得她猶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她錯愕的時候強行將內力傳給她。
慕長安只覺得身子裡源源不斷一股熱氣,鼓鼓脹脹的,難受的緊,“你對我做什麼?”幾乎是咬牙道。
頭上不斷有冷汗透出,緊接着,她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像被揉碎了一般,疼的難受。
“凝聚心神,我再幫你恢復武功,你再走神的話,就會走火入魔而死。”雲宮主警告道。
慕長安這才強忍着身體上的疼痛,一點一點將心思收回去。
“可以了!”
慕長安輕吐一口氣,直覺得身體裡面有一股力量,她的武功終於回來了,只不過,除了她自己的內力,似乎還有一股力量,和她體內的內力相互抗衡。
慕長安一記冷眼,“你對我做了什麼?”
“只不過祝你一臂之力,你若不去,那麼這股內力便會一直在你體內,你見過雲初的樣子,慢慢的,你也會變成他那個樣子,怎麼樣,怎麼選擇,你自己說了算。”同樣是一身雪白,同樣是以前見過的模樣,卻讓人覺得有一種恐懼之感,彷彿地獄中的惡魔一般。
“卑鄙!”慕長安擦了擦嘴角血絲,冷冷的道。
如此逼迫她,倒讓她沒有了選擇的機會,可就算她要進去,也要弄清楚他爲何一定要那藥草。
得知結果的她卻嚇了一跳,原來他從頭到尾的計劃,竟然全都是爲了這珠草,早在他取得寒冰室中的功法,他便已經成了嗜血怪物,內力雖強,卻往往不收控制。
而他發現,鬼醫聖手種下的那一珠草藥竟是根除的良藥。所以才一步步設計,一步步佈局,心心念念取這珠草。
慕長安慢慢靠近藥草,待到旁邊的時候,那些藥草感受到了她的氣息,竟然動了起來。
慕長安連忙後退幾步,生怕它們的葉子觸碰到自己。
“你看到了,我根本不能靠近它們!”
“沒讓你走進去,我觀察過,這個陣法甚爲奇妙,而且佈置這個陣法必須要留有足夠的空白,正好,藥田中間,也就是藥草的位置,旁邊有一大片空地,你若用輕功進去,自然可以取出來。”
慕長安對他的嫌棄更深了幾分,他既如此清楚,卻又讓人去取。分明是讓人去送死的,不過事已至此,她卻沒有辦法不去。
一想到自己變成那般嗜血的樣子,她便覺得膽戰心驚,即便爲了自己,她也要進去一趟。
幸好當初李宗將如何的方法告訴她,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只是她剛進去不久,便聽到後面熙熙攘攘的聲音,好似在喚她。
慕長安微微轉身,卻是紀南衡他們,他們竟然趕過來了。
李宗看見她進去,早就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對着她的方向大喊,“長安,快出來!”
慕長安只是笑着搖頭。
李宗臉色都白了,跑過去,想要進去的時候方纔開出的路竟不見了,到處都是一片藥草。
紀南衡和雲初兩人驚訝雲宮主會在這裡的同時,也驚訝爲何李宗會如此神色?
李宗瞪了他們一眼,歇斯底里的道:“這藥田上方有陣法,而且這些藥都是嗜血的,一旦觸碰,就是大羅神仙也出不來。”
兩人雖有耳聞,卻只是聽說,不曾見過,猛的聽李宗這麼一說,也想起來了當初慕長安上山的情形,冷汗直流。
“長安,快些回來。”若不是楊銳拉着,紀南衡恐怕早已經衝進去了。
慕長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停下來,轉過身子往前走着,她方要踏出去一步,卻發現方纔的路被藥草全部掩蓋,沒有一點可以下腳。
而且那些藥草竟像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慢慢朝着她靠近。
定然是雲宮主先前便動了這裡的陣法,可恨方纔她進來的時候他卻隻字未提,怕她害怕了便不進去了嗎?可真是心狠手辣。
感覺到腳上油力量,慕長安輕點腳尖,便飛了起來,只不過她的力量卻被壓制着,有種使不出勁的感覺。
李宗看着突然間搖晃的藥草,心裡暗叫不好,師傅布的陣法只怕要全部被激發。
只不過竟然有人能夠激發到如此地步,那人武功該是如何。
看到旁邊的雲宮主,眸子中淬滿了冷意,“是不是你乾的,你快些將她帶出來!”
雲宮主抱着手,一副看戲的樣子,聳聳肩,“只有她能取的藥草,小子,你覺得,我會將她帶出來嗎?”話音一落,脖子上便感覺到一陣涼意。
竟是紀南衡抽出了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雲初一愣,卻沒有說什麼,看向他的目光卻失望大於驚喜。
“按照李宗說的做!”說話之人,自然是紀南衡。
云云宮主卻冷眼看着,並沒有動。
雲初上前一步,冷冷道:“快些救她!”
雲宮主這纔有些反應,一雙眼睛中透鞋憤怒,“怎麼,如今幫着外人收拾你爹,你可記得,你的生命是我給的!”
“孩兒自然不敢忘,可是父親卻忘記了,早在客棧的時候,父親便已和孩兒恩斷義絕了,如今,我們之間僅僅剩下的就只有同一個姓氏的關係。”別過頭,再不想看到曾經慈祥的父親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怎麼也接,他想了幾年,盼了幾年的英雄,竟然是這般不堪。
幾人對峙的時候,卻聽見一聲驚呼,紛紛擡眼望去,卻見對面不知道從哪裡射過來,無數支流矢飛來。
他們忙着抵抗之餘,卻也見慕長安在苦苦支撐。
“李宗,你可知道如何破解?”紀南衡一劍擋下迎面而來的流矢,一面道。
“師傅的陣一旦開啓,除了師傅本人,無法停止。”
而慕長安在半空中,不能朝下,也不能朝後,只能極力支撐着,眼看流矢越來越多,她的力量也便越來越弱,若這些流矢不停,那麼她不被藥草吃了,也會被射死的。
恍然間,身後卻又一陣急促的聲音,慕長安知道是流矢,忙的躲避,卻撞上了另外一根急促飛來的流失,流失擦着她的手臂而過,她只覺得手上一陣疼痛,一陣的旋轉,長髮瞬間飄散,便朝着下方極速。
“長安……”紀南衡再顧不得這陣法是不是危險,飛身便衝了過去。
一掌飛出去,護住慕長安極速下沉的身子,免得那些流矢傷到她。
而他身上,卻被射中了不少,他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大人!”
“啊衡!”
就在衆人驚呼的時候,流矢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漸漸地,竟然沒有了。
紀南衡接住慕長安的身子,兩人一同往下。
慕長安看着眉眼中染上擔憂的他,嬌媚一笑,用力拉住他的身子,“啊衡,宋玖玖和我,你更愛誰?”
紀南衡一愣,目光中盡是疑惑,當初她以宋玖玖的名義下來,兩人初識,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後來她變成慕長安,雖然也快樂過一段時日,卻是痛苦更加多些,而後這般多的事情,讓他更加懷念以前的日子,若能重來一遍,那麼結局肯定會不一樣。
而慕長安對於他的猶豫,卻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他不說,是出於對自己的虧欠嗎?一直以來,將她當成另外一個女子。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裡裝着的,還是那個女子嗎?那麼他這般奮不顧身,也只是因爲她長的和那個女子很像,並不是因爲她慕長安。
她的心中痛的恨什麼似的,看着他身上的流矢,更加心疼的說不出話,只是不住的流眼淚。
在落下的一瞬間,她卻笑了,突然之間,她凝聚力量,生生和他換了個位置,又將全身的力量集聚在手心,一掌,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那麼痛。
紀南衡驚訝的瞬間,自己的身子竟極速的朝外飛去,當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耳邊一直迴盪着她的話,她說,“紀南衡,我們兩不相欠了!”
看着她決然的眼神,他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她抱着慕書言的屍體,一字一句說她恨他,那眼神,和當時的一般無二。
“長安!”撕心裂肺的叫聲,卻也阻止不住女子下落的節奏。
慕長安閉上了眼睛,她想,這一次,她真的解脫了,她是自私的,自私到不能容忍自己是別人的替代品,寧願以這樣的方式讓他活着,永遠記住自己,也不要他將她看成別人救下。
身子落下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了死亡。
耳邊不住有人在呼喚,她已經聽不清他們在喚什麼了,依晰只聽到“長安”兩個字。
只是意料中的痛苦卻沒有傳來,那些藥草起初覆蓋了她的全身,爬山她的臉,她以爲她要死了,可是那些藥草卻沒有動,慢慢的,竟都褪了下去。
她是死了嗎?爲何她覺得天是這般紅,身旁似有火在燒。
果真是出現了幻覺,這便是死了吧。
緩緩擡了擡手,卻發現自己能動,慕長安猛然起身,卻發現有大火不斷朝着她的方向而來,而那些藥田在大火下迅速燃燒。
她突然想起來李宗說過,這些藥草是怕火的。
這裡離中間不遠,忍住手臂讓的疼痛,極速的跑過去,她身上的內力,還有云初身上的,都靠着那珠藥草了。
待取到藥草的時候,周圍已經蔓延成火海,將她包圍住。
若要闖出去,定是要受不少傷的,況且這火這般大,就算撿回去一條命,自然身上也會有不少傷口。
她突然沒了決心跑出去了,就算她想出去,也不想頂着這般容顏。
若沒了這般容顏,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慢慢掏出袖子中的短刀,短刀在這火光中發出凜然的光芒。
閉上眼睛,朝着自己的臉划過去,渾身一陣顫抖,疼的想叫,卻又叫不出來。
“長安你做什麼?”雲初避開火光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個樣子,他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我帶你出去!”雲初攬住她的腰,便要出去。
“紀南衡呢?”
“啊衡受了傷,不能動彈,所以我來帶你出去,快走!”沒有察覺她語氣的變化,只是一味擔心着她的臉。
竟是何原因,讓她這般做?
慕長安拉住他的手臂,“方纔的事,不要和他說,否則我寧願葬身這火海!”
雲初雖然不解,卻也點點頭,只不過半天的時間,他竟覺得慕長安變了許多,好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雲初卸下她的刀子,兩人往外面飛去,沖天的火光因着風勢,朝着他們而來。
雲初一手擋在前面,卻也耐不住火光,低頭道:“長安,護住臉。”
懷中的女子竟像沒有聽見一般,只是愣愣的。
無奈之下,雲初只好護着她,一路衝出去,雖有受傷,但好在雲初速度挺快,傷口並不重。
“你有心救人家,人家心中卻未必有你。”雲宮主像無事人一般在旁邊看好戲,待火光小了些,才飛身進去。
紀南衡看着慕長安平安出來,一把推開旁邊的楊銳,緊緊抱着她,只是她的表情卻淡淡的,絲毫看不出歡喜。
“長安這是怎麼了?”李宗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待看到她臉的時候,一聲驚呼,“長安,你的臉?”
紀南衡這纔看見她的臉,竟然有一道劃痕,此時正流着血,擡起手,剛想要撫上,卻停在了半空中,哽咽着,“怎麼弄的?”
“被那藥草傷的!”
李宗看了一眼她,隨後十分狐疑的盯着雲初,雲初將臉別過去,恨不得一拳頭揮到紀南衡身上。
方纔在裡面,他親眼看見慕長安用刀毀了自己的容貌,當時他着急將她帶出去,並未多想,現在看來,慕長安眼中的絕望,定是和紀南衡有關,若不是他做了什麼,好好的一個女子,怎麼會如此,即便她不愛惜自己,也該愛惜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他答應了慕長安,此時只能忍着。
而李宗也看了出來,慕長安明顯在說謊,被藥草傷了的痕跡他怎麼會認不得,她臉上的傷痕,很明顯是由刀子造成的。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銳,你家大人受傷了,扶着你家大人!”慕長安不動聲色的推開紀南衡。
紀南衡卻沒有放開她,方纔驚險一刻她突如其來的話,以及她眼中的恨意,讓他急於求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