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鎮內,元琪將早上採好的藥清洗乾淨,又一一晾在後院裡,滿滿的一筐藥,讓她累的精疲力盡,擡起旁邊的茶壺,仰着頭便往嘴裡灌,這幾日,因爲鎮上的事情,爺爺病倒了,家裡小小的事情都落到她的身上?
每日早上,起牀準備好早飯,熬好了藥,給爺爺餵了下去,她便要上山採藥去了。不過,眼看天氣越來越冷了,好多藥都枯死了,若是不等現在多采點準備着,那麼來年春天,藥苗才長,根本來不及,肯定是不夠用的。
“咳咳”的聲音傳入耳中,爺爺的咳嗽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放下手中的藥,轉身入了廚房,從罐子裡又倒了一碗出來,連忙給爺爺端了過去。
塌上,謝爺爺艱難的咳嗽着,這咳嗽好像讓他顯的更老了。元琪心裡着急,卻也只能一碗藥一碗藥的端過來,爺爺自己便是醫者,他都治不好,她又有什麼法子。
只是看着爺爺這般脆弱,彷彿下一刻便會離開自己,元琪眼眶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謝爺爺擡着骨瘦如柴的手擦了擦她的淚水,寵溺的說道:“不哭啊,爺爺只是生個病而已,死不了的。”
“爺爺!”元琪嗔怪一聲,不願意聽到他說死字,倒不是她迷信,只是爺爺這樣的年齡,讓她在這方面不得不忌諱一些。
謝爺爺笑了笑,不在說話,極其配合的喝着元琪喂來的藥。只是心病還需心藥醫治,元琪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有桃花羹,可是上次我做了,被她看見了,她很生氣,好像她對桃花羹很反感呢,衡哥哥有傷在身,不吃點東西怎麼能行。”元琪嘆了一口氣。
桃花羹?紀南衡輕而易舉的捕捉到她話裡的重點。對桃花羹反感,卻不討厭桃花,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從桃花羹入手,或許他們可以找到些線索。
擡頭對上元琪明亮的雙眼,炯炯有神,元琪面上一囧,竟又燒了起來。
忽略掉她的尷尬,紀南衡咳了一聲,道:“元琪,你再去做一碗桃花羹,然後端進來。”
“啊?哦……”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要讓自己做,只不過衡哥哥吩咐自己的事,必然有自己的理由,這樣想着,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喂,你和元琪怎麼了?”元琪走後,慕長安才做在塌邊問道。
什麼怎麼了?紀南衡一臉茫然。
見他不回答,她索性挑明瞭,“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耳朵沒聾,元琪出去的時候,分明是很開心的,說吧,你們兩個瞞了我什麼。”
紀南衡聳了聳肩,不得不承認,女人的直覺真是可怕的東西,不過看她氣鼓鼓的質問,反而覺得很可愛,心裡起了一絲玩弄的心。
拉過她的頭髮,慢慢的放在手心擺弄,頭卻慢慢的伸了過去,慢慢的對着她的耳朵吹氣道:“長安可是醋了?”
吃醋?慕長安睜大兩雙眼,沒好氣的道:“不要得意了,我吃醋,不說元琪年紀尚小,若說她到了適婚年紀,我也是不會醋的,我就怕你心思不正,她可是可以做你女兒了,你可別打什麼壞心眼。”
聞言,紀南衡風輕雲淡的笑了,明明就是一副醋了的樣子,卻不肯承認,不過既然借了元琪,那麼他就好好利用一番,要知道,讓慕長安吐露心聲可沒那麼簡單。
裝作沒有聽到慕長安的話,顧自擺弄着她的頭髮,眼睛卻沒有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久久得不到迴應的慕長安,拽回自己的頭髮,放在自己手裡擺弄着,心裡卻打起了小鼓,他不回答,是什麼意思,雖然知道元琪和他並沒有什麼,只是方纔的一幕,實在太詭異了,他們之間肯定在謀劃着什麼。
咬了咬嘴脣,有些追問的意味,“你到底說不說!”
“我說什麼?”
這……
也是,難道讓他無中生有,平白扯出一些話來騙自己,可是這樣一言不發的他,讓她心中不是很舒服,好像他們之間有了什麼秘密,自己卻被排除在外的,可是明明一直以來,那個和他有秘密的人都是自己麼。
也擺,索性自己小心眼了,這件事情就翻頁,讓它過去吧。想着元琪在廚房做桃花羹,便起身,想要去看看有什麼幫忙的,只是紀南衡卻抓了她的手,猛然撲進他的懷裡。
淡淡的龍涎香撲鼻而來,倒讓慕長安一陣心煩意亂,將要做的事忘到了後腦勺。在他的懷裡,淺淺的呼吸着,一陣暖意包圍着她,這一瞬間,她突然就這樣一直想在他的懷裡,直到永遠。
“還不承認自己醋了。”淺淺的笑意。
聞言,慕長安一愣,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摟的更緊了,男子眉頭微皺,臉上殘留着方纔的笑意和一絲不滿,又帶着深深的情意,這種感覺似乎凝結於幾年前,絲毫不曾改變,懷中的女子漸漸趨無安靜,他微皺的眉頭,這才舒展。
他開始低聲的解釋,解釋方纔的一切。
眼睛微微動了一下,身體裡似乎有什麼在波動,其實,他根本不用解釋什麼,這樣抱着她,就已經足夠了。
兩情正是繾綣,卻被內在“呀”的一聲打斷了。元琪端着桃花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比方纔,燒的更甚。
慕長安臉上也是一熱,連忙掙脫開他的懷抱,走到門口,喚了元琪進來,只是元琪一直都低着頭,不敢看他們。
紀南衡適時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輕咳一聲,聲音仍然沙啞。頓了一下,才恢復了神色,從塌上起來,走到桌子旁邊,看着桃花羹,若有所思。
原來,他竟然想到用桃花羹這一方法,牽起她的情緒,讓她露出破綻,既然上次見到元琪做了桃花羹,她的反應異常,那便說明,她對於桃花羹,是有一定的感情的,要麼是愛,要麼便是恨。無論哪一種,在今晚便可以知曉了。
三人人一下午都沒有出門,一直在屋內觀察着她的動靜。元琪望着桌子上的桃花羹,思緒卻飄遠了。
這些天的女子對自己的態度,還有爺爺的行爲,都說明了爺爺和她有些莫大的關係,甚至,這女子和自己也有扯不清的關係,只是,她從爺爺口中無法得知,只好跟着紀南衡二人慢慢查出真相。
不過,爺爺的異常,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呢?她自己突然有些害怕了,若是爺爺真的是她的幫兇,那麼……她雖然埋怨,但是爺爺畢竟是爺爺,她還是希望他好好的活着,不要受到牽連。
只是她單純的以爲自己隱瞞了,便不會牽扯到謝爺爺,殊不知,在她踏入鴛鴦林的那一刻,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門外一陣腳步聲,漸漸的,那聲音便消失了,這是個機會。
紀南衡端了桃花羹,將它送入了女子的屋子裡,然後返回,三人等待着,等待她回來,看到桃花羹的反應。
只是這一次,他們等了許久,女子纔回來,元琪忙趴在窗子上偷看,卻看到她無比熟悉的東西——爺爺的藍布包裹的竹籃。那塊布,還是爺爺親手包上的,只是這次籃子裡空空如也,籃子是空的,那麼爺爺呢,是不是爺爺沒有幫助她了。只是以她的脾氣,若是爺爺拒絕了她,她會不會殺了爺爺。
元琪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她身上是否有血跡,上下查看一番,她的白裙上除了一些灰塵外,並沒有其他東西,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其實,殺人的辦法千千萬萬,並不是每一種殺人的方法都要見血的,只是元琪涉世未深,並不知道背後的手段。
女子進了屋子,意料之中的摔碗之聲卻沒有傳來。三人連忙提啊步子,躲在暗處觀察,從窗外看進去,她的臉正對着三人。
臉上看不出來是喜是悲,但是她的雙手卻忍不住的顫抖,端着桃花羹的手幾次差點便要將它打翻。
細細端詳着桃花羹,女子的臉上突然洋溢着一抹幸福的笑容,素手輕挑,慢慢的送進自己嘴裡,閉上眼睛,眼睛裡慢慢的淌下一行清淚。
“夫君,你可看到了,這桃花羹,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樣,可是,你說過的,只給我一人做,可是,你爲什麼騙我,爲什麼。”帶着她的憤怒,桃花羹被砸了個的粉碎,桃花的香氣蔓延在屋子裡。
突然間,她像失去了所有支撐一樣,癱坐在地上,帶了一裙的桃花羹。呆坐片刻,她又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睡碎片,像呵護心愛之物一樣,突然間,從她懷裡掉下來一個鈴鐺,清脆落地,女子卻像沒有看到一樣。
窗外,一個身影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之物,一之手卻緊緊握住了自己手腕上衣袖裡的鈴鐺。
突然間,她打開房門,急衝衝的進去。
兩人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來不及阻止,只好尾隨着進去了。
突然打開的房門,以及多出來的三雙腳,女子將目光慢慢往上移,面色又恢復了冷色,撫去臉上的淚水,狠狠的一聲“滾”讓他們渾身一震,她身上的殺氣太明顯了,若果再待下去,只怕她會大開殺戒了。
兩人拉了元琪,想要退出去,可是她卻一動不動,目光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彎了身子撿起地上的鈴鐺,看了一眼,不錯,和自己手上的是一對,方纔一眼,她就認出了。
“這鈴鐺從何而來?”鈴鐺自她手上垂下,擺在她的面前。
女子面上一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此物,可是卻被元琪躲過去了。
聲音中透着一股急切,加重語氣,她又問了一遍,“這鈴鐺從何而來?”
身後的兩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的摸不着頭腦,這鈴鐺,莫非有什麼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