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畢,還沒待雲初插話,紅蘿又自顧說了起來,“以前我的執念太深,現在放下了,反而覺得很幸福,雖然我們之間有着的許多化不開的仇恨,但是不管以後如何,我現在都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來,其實你剛回來的時候,我試探了她,你可知道當我看着她毫不猶豫的爲了割腕放血的時候我心裡有多難過,我自問做不到如此乾脆果斷,毫不猶豫,她心中是有你的,至少你對她來說不是可有可無之人。”
雲初眼眸一動,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不在乎她心裡有沒有他,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夠了。
兩人聊了許多往事,雲初發現,紅蘿正一點一點的變化着,放下了仇恨與嫉妒的紅蘿,讓他第一次覺得親切。
“嫂子。”
紅蘿詫異。
雲初笑了笑,“謝謝你!”
雲初話一出,紅蘿反而覺得侷促不安,雙手都不知道要放哪裡了,“不,我當初做了那麼多的錯事,甚至還……”
雲初自然知道他在指的是何事,不過過了這麼久,父親既然平安回來,他心裡的恨也漸漸地淡了,照顧慕長安的這些日子,他反覆想了很多,與其在去找雲落報仇,製造出新的仇恨,還不如放下仇恨。
紅蘿一陣哽咽,“我只怕勸不動雲落了,他心裡執念太深,對你,對前宮主。”
雲初沉默了,他知道就算他放下的仇恨,可是雲落那邊卻沒那麼好說話,這段時間,他們父子三人也偶爾會聚在一起,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樣子,可是他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們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他怕有一天,雲落徹底回不來了。
“二嫂,現在二哥也只會聽你的了。”
紅蘿眼神一亮,她明白二哥和宮主之間的區別,宮主只是一個冷漠的稱謂,而二哥,卻飽含了多少期待。
紅蘿緩緩擡了雙手,反覆把玩着手裡的茶杯,搖了搖頭,苦笑,時至今日她才明白,雲落心裡一直有一個人,她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了,可卻不知道那個人是風家大小姐,風柔,也不知道雲落當初娶自己,僅僅就是因爲她長的像風柔。多少次貪歡,她都覺得雲落目光清遠,之前她一直認爲是他意亂情迷,後來才明白,他將她當成了風柔。
也是那個時候,她纔看清了自己的心,原來自己對雲初存了佔有的心,並不是愛,而和雲落朝夕相對,早就情愫暗生。
雲初聽了之後也是唏噓不已,只是在天有靈是決定不會原諒無落的,殺父之仇暫且不說,可是奪妻之恨,他要如何做,況且有一天他們兄弟真的到了撕破臉皮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下不下的了手,若是殺了他,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可是不殺他,大嫂的仇,還有雪兒所受的苦,這一切他該找誰呢。
他說放下了,也是暫時的,他和雲落之間太多的恩怨糾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只希望能和雲落死在一起。三弟,到那個時候,你不要留情,因爲你二哥是不會留情的,他不留情,我也不會留情。”
“你現在還殺的了人嗎?”
紅蘿目光一閃,隨即暗淡了,她早就不能提刀了,又怎麼會殺人呢,姻緣祠的那兩個人是她殺的最後兩個人,不知道爲何,以前殺了那麼多人她都無動於衷,可是自從殺了那兩個老人之後,她心裡就一直不安,彷彿殺了他們,也斷了自己的姻緣一樣。
有時候她會天真的想,是不是她殺了他們,所以讓她得不到雲落全部的愛。
雲初看着她,半是審視,半是唏噓,能讓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變的溫柔似水,也只有愛了吧。
推己及人,世間大多都是如此,如慕長安,如紀南衡。
兩人交談許久,紅蘿一一承認了自己做過的事情,比如,麒麟山上暗殺慕長安,比如姻緣祠上換了功德薄,比如,殺了兩個老人,嫁禍慕長安。
雲初只是靜靜的聽着,臉上一副瞭然的樣子。
紅蘿一怔,有些錯愕,“你,你早就知道了。”
男子點了點頭。
不去深究他爲何不追查,大抵是爲了榻上的女子吧,又或許是爲了別的什麼原因,總之,他的原因從來不會是自己,他對所有人有情,卻唯獨對自己無情,若是放在幾個月前,她聽到這番話,恐怕早拔刀了,可是時至今日,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紅蘿扭頭看了看榻上昏睡的人,笑了笑,突然起了戲謔之情,“三弟,那忘憂香的滋味如何,可否也給嫂子一點。”
雲初臉上一紅,不可思議的看着紅蘿,半響說不出話。
紅蘿看慣了他各種樣子,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窘迫漲紅了臉的樣子,一時間心情極好。忍住笑意,“你該嘗試一番的,或許她會對你不一樣呢,女人都是如此。”她又何嘗不是呢。
雲初搖了搖頭,他不想逼她,況且紀南衡屍骨未寒,他又怎麼可以對她生出來那種心思呢。
掏出懷裡的玉佩,愣愣的看着。
“這是?”
“紀兄留下的唯一東西。”
紅蘿瞬間明白,他們之間,不只只隔着感情,還有一個紀南衡,故人已逝,恐怕他們心裡早就隔着一道高牆,誰也不肯踏過去一步。
說了一會兒話,便有丫頭進來找紅蘿,說是雲落尋她,紅蘿臉上一陣歉意,跟着丫頭出去了。
寒翠這纔將頭擡起來,如釋重負。
雲初不禁覺得好笑,“你就這麼怕她?”
寒翠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怕,怎能不怕呢。
雲初也沒和她過多的糾結這個問題,索性她來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話說紅蘿一出門便看到落雲居在擺着的轎子,不由得一愣,逍遙宮中就算是宮主也很少用這東西。
正思量着,轎子裡探出了一隻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紅蘿一笑,扶上他的手上了轎。
“怎麼想着來接我了?莫不是醋了?”
雲落佯裝生氣,並不搭話。
紅蘿心裡一沉,真生氣了?
正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解釋的時候,雲落卻毫無防備的笑了。
兩人頓時鬧作一團,紅蘿依偎在雲落懷裡,淡淡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不知不覺,竟睡在他的懷裡了。
宋靳和青素兩人好不容易避開逍遙宮的眼線,成功的逃了出來。
一路上還心有餘悸,青素白了他一眼,若不是因爲他多次露出馬腳,他們怎麼會耽擱這麼多天,早就回了。
宋靳牽出林子裡的一輛馬車,一邊牽着一邊狂抱怨,這鬼天氣,連馬都凍的不想走了,從懷裡掏出來一些布匹,仔細的給馬四個蹄子包着。
青素望着他,原來他偷那些女子布匹是爲了這個,連忙過去幫着他的忙,她之前還以爲他心思不正,現在想來,原來是自己想歪了,不由得臉上嫣紅。
宋靳包好兩隻欲轉過去包另外一隻,驀然對上青素嫣紅的臉頰,看的心神盪漾,青素本就生的極美,此時更添嫵媚,宋靳一時間看待了,腦海中浮想聯翩。
兩人成婚已久,哪能不知道宋靳眼神背後的意思,頭低的更甚,“呆子。”
宋靳被她一罵,尷尬的移開目光,哼哼的去包另外一隻蹄子。
宋靳將馬車駕的飛快,饒是青素這一路做慣了馬車也覺得甚是顛簸,扶的胸口,微微探出一個腦袋。
“啊衡!”
“甚事?”宋靳回過頭,看到青素慘白的臉,心裡一疼,不好意思的笑笑,“素素你且堅持一下,逍遙宮的人遲早發現我們逃走了,出了這個林子他們就追不上了。”
青素點了點頭,眯着眼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可是卻怎麼也睡不着,況且馬車速度之快,冷風掀起簾子,不斷地從兩邊灌進來,攏了攏簾子,才感覺到風小了些,饒是她坐在馬車裡,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更何況宋靳迎着風雪在外面趕車呢。
接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探出半個身子,好生替宋靳披上。
宋靳回頭一笑,“素素,我不冷,你快些穿上,着涼了可不好。”
青素並不聽他的話,她在馬車裡能冷到哪裡,況且宋靳出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個湯婆子,她握在手裡也並不覺得寒冷。
馬車跑了數公里,日暮低垂,宋靳遠遠的看到前方有些光亮,一片旗子在風中擺動,上面寫了一個的酒字。
宋靳心中一喜,忙道:“素素,前面有個客棧,我們暫且吃點東西,休息一晚,明日在趕路。”
青素按耐着自己翻江倒海的感覺,探出頭,果然,迎風飄蕩的旗子後上方,正有一家客棧徐徐的冒着青煙。
宋靳在客棧門口停下,掀開簾子,卻見青素一臉慘白,心裡忍不住的難受,一隻腳踏上馬車,想要將青素扶下來,青素卻擺了擺手,從懷裡拿出來一毅青紗,蒙在臉上,頓時遮住了她美麗的容顏。
宋靳恍然大悟,青素這般容顏,怕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出門在外,能避免就避免。
青素戴好青紗,這才搭上了宋靳的手,慢慢下了馬車,一下馬車,便感覺一陣眩暈,胃裡翻騰着,險些站不住。
宋靳扶着她,臉上盡是擔憂,“素素,你怎麼樣。”
青素擺了擺手,示意進店,宋靳一臉擔憂的扶着他,剛踏進客棧店小二就迎了出來。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準備一間上好的客房,在備些清淡的菜上來。”說完扶着青素便要上樓,店小二打量兩人許久,最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臉狐疑的看着宋靳,又看看他身邊的青素,“客官,這位姑娘和你是什麼關係?”
“什麼?”宋靳反問,現在住客棧還要管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