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倒是神色坦然,習慣了也就覺得沒什麼了,慕長安的樣子就像當初他剛知道雲落對他的私心一樣,後來,經歷的多了,也就看開了。
慕長安和紀南衡報了姓名,相互認識了一番,這才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何人,好在雲初在逍遙宮也並不是孤家寡人,兄弟不親,卻還有一箇舊友。如此一來,心裡也算有些慰籍。
三人將這一路上的事細細說與蘇鈺聽,男子臉上認真,一副謙遜的樣子,頗得慕長安的好感。
“紀公子,慕姑娘,多謝你們這一路上對三公子的照顧,蘇鈺感激不盡。”說完從凳子上起身,曲了曲膝蓋,眼看便要跪在地上。
三人一驚,只是雲初動作比兩人快,飛速起身,將他扶了起來,臉上不無感動,“挽之,快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蘇鈺臉上扯出一抹笑容,彷彿冬日裡的陽光一般了,這麪條味道不錯,你總該不至於連麪條也挑吧。”
紀南衡笑了笑,臉山涌起一陣溫柔,並不答話,只是低着頭,默默的吃着碗中的麪條。
快要吃完的時候,才擡頭,默默的看了慕長安一陣,“你喜歡吃什麼我以後便學了,總該有機會做給你吃的。這些廚子夜不能日日給你做,我卻能給你做一輩子。”
慕長安忽然擡頭去看紀南衡,見他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子雙眸子似乎要滴出水來。壓抑住心中的感動,答道:“無事獻殷勤。說吧,想讓我爲你做什麼?”
紀南衡目光落在慕長安長長的睫毛上,笑意更深,臉上溫柔更甚,“長安你怎麼如此想我,我只是單純的想爲你吃的東西。”
慕長安聰明的不回話,紀南衡雖然對她好,但是也不會這般主動要給她做東西吃,況且讓他做東西給自己,很難想象,她似乎從來就沒有見過他下廚房,紀南衡在慕長安的眼裡,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陽,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感覺,今日突然說要爲自己洗手作羹湯,讓她感覺到的可不是感動,而且覺得他另有所圖。
再說,蘇鈺見雲初三人吃的東西甚是寡淡,沒過多久,便吩咐了人端了飯菜過來,見兩人在外面,也送了一些過來,一時間,竟擺滿了桌子。
似乎這個時候慕長安才發現,好像他們表達感情都是以飯菜作爲媒介的,彷彿這樣更加能突出對一個人的關心,飯菜越豐富,那人就越受重視,不過想想也是,這是最直接也最快捷的方法。兩全其美,她正好可以大快朵頤。
紀南衡看了看慕長安身邊,不動聲色的移到她的身邊,爲她細細布菜,慕長安吃的開心,也沒有注意到旁邊悄然而至的人。
石桌上,一人夾菜,一人吃菜,動作出其的和諧,兩個人皆沒有說話,身邊縈繞的飯菜的香氣,熱氣騰騰的白霧飄着,更襯的兩人周圍的閒適安靜,好像一直以來,他們就是如此生活的,從來沒有之前的那些痛苦折磨,也從爲有過紀南衡的背叛。
門口,雲初靜靜地立着,一隻手撫摸着門框,一隻手拖着酒杯,慢慢的飲下一口,酒去愁腸愁更愁。
蘇鈺提了酒壺,慢慢的踱步過來,立在他的身後的順着他清遠的目光望去,卻是一副情意流轉的樣子。又回過頭來看看了前面的男子,上前一步,替他倒滿,雲初看也沒看酒杯一眼,便一飲而盡。
“既然放不下,爲何不大膽去追?”
雲初搖了搖頭,苦笑,不說慕長安的心並不在自己身上,況且這一路上,紀南衡如此幫助自己,幾次遇險,就算是憑着這一點,他也不能橫刀奪愛,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對於慕長安,他只能將她放在心中。
“挽之,你可知道,長安爲了我割腕放血,照顧我數日,我幾乎以爲,我要堅持不下去了,可是她卻一直陪着我,我原以爲,她雖然不愛我,但是心中至少也會有我的位置,可是,當我看到她看紀兄的眼神時候,那種期盼與喜悅,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至少,和我在一起,她不會如此。”雲初回過身子,接下蘇鈺手中的酒壺,拋了酒杯,慢慢的飲着,半響,才繼續道,“我想過,若是她心中有我一分的位置,哪怕是不顧兄弟情義,我也要將她搶過來,可是,你也看到了。”
蘇鈺跟着雲初出去,走在他後面,看着他的背影隱隱有些心痛。
四個人一起歡笑了一陣,蘇鈺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別告辭,只是臨走的時候,目光卻多打量了慕長安一眼,有些探究的意味。
身旁的兩個男子都沒有發現,她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說出口,沒有真憑實據,況且人家就是多看了她一眼而已,說出來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而云初卻憂心忡忡的樣子,按理說,雲落明面上將他們安置在此處,實際上卻暗中對他們監視,絕對不會任由別人前來探望的,風揚自上次牢中一別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而刀疤男,這麼久了,也沒見他的蹤影,或許是他暗中幫助他們一事被他們發現了,此時正在受罰,又或許,他受命去做別的事情,可是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蘇鈺的突然到訪,雖然讓他很感動,可是感動之餘,也忍不住思索,他是怎樣得到雲落的首肯的。雲落自然不會那麼好心,讓他昔日的故友前來探望。
不去想背後到底藏了什麼,他只是相信蘇鈺,從小的感情,沒道理他會害他,況且,現在自己無權無勢,又有什麼是被別人惦記的呢?
慕長安早早的就回了房間,只留下紀南衡和雲初兩個人,月光下,兩個人皆不言語,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紀南衡突然擡眼,看着雲初,“蘇鈺,蘇府的獨子!”
雲初一愣,手上一頓,放下酒杯,目光疑惑的望着他。
紀南衡看雲初會意,正了正表情,無比認真的道,“我聽說,蘇家負責與外界的聯繫?”
雲初點了點頭,蘇家書香世家,對逍遙宮之外的事情瞭解的甚廣,所以向來便是由他們與外界聯繫的,再經他們傳入逍遙宮中,這麼多年,蘇家一直兢兢業業,唯父親命是從。
“紀兄想說什麼?”
“前幾日,我在逍遙宮中看到了官府的人。”
此語一出,雲初的臉色煞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紀南衡,好像他剛纔說的只是玩笑的一句話,他並不相信,蘇家是知道父親的脾氣的,父親再世的時候便嚴禁和官府中人來往,而且這個命令也是上了逍遙宮宮規的,若是有人違背,可是要處以鞭刑。
逍遙宮鞭刑早就名聲在外,武功在高強的人,一頓挨下來,不說死,也成了一個廢人。可是看着紀南衡的表情,不像是胡亂編了騙他。
“我話已至此,對於蘇家,我瞭解甚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箇中真假,卻要由你自己辨別!”紀南衡並不作評判,一來,蘇鈺和他感情甚好,至少眼前看來是這樣的,二來,若是其中真的有陰謀,也不該有他來揭開,畢竟,他對於逍遙宮而言,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突然,樹上一片葉子慢慢落下,紀南衡擡頭一看,他們上方的這棵樹早就在秋風的催促下,落光了葉子,況且,住進這個院子的時候,他第一眼便看見了這棵樹,只因爲它在落雲居中太過於特別,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伸手夾住了即將落在桌子上的落葉,雲初也在意到了這片葉子,很明顯,這片葉子並不是從樹上落下來的,他知道這棵樹,它的葉子並不是這種的。
兩人沉默片刻,果然,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後方,一個偌大的花盆後面有些隱隱的動靜,兩人相視一看。既然他們想聽,那麼他們便說給他聽,演戲而已。只是紀南衡裝作不經意間碰倒了酒杯,紀南衡順手去接,手上淋上了不少,輕輕敲擊的桌面,好像對自己突然弄了這麼一手而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