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全身一顫,摸索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眼中的淚水幾乎洶涌而出。饒他說的再輕鬆,他也知道紀南衡此時的情況很不好,他將死說的這般輕鬆,只怕是爲了讓自己心安而已。
紀南衡莫名的症狀,再加上屋子周圍沒有出口,眼下的雲初有些不知所措。
將他身子靠在牆角,雲初便四下摸索着,想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眼下的情況,只有找到出口,紀南衡纔有一線生機,難道紅蘿說的話是真的,這裡從來就只有雲氏人能進去,若是外人擅闖,結果就只有死。
想到這裡,雲初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紀南衡不能出事,若是他出事,慕長安怎麼辦。
黑暗中,雲初一點一點的摸索着,無可是卻沒有半點收穫。
不知道找了多久,身後人的故意越來越弱,隨時都有可能陷入昏迷中。
雲初豁然轉身,跪在他的旁邊,“紀南衡,你清醒點,長安還在等着你,你不能有事。”
紀南衡眼皮擡了擡,卻沒有成功,他實在是倦極了,像是許多天沒有睡覺一般,眼皮沉沉,無論他怎麼想要睜開都無盡於事。
嘴角微微上揚,雲初將耳朵湊過去,只聽到他微弱的聲音道:“將方纔我們進來的牆壁撞開,雖然死亡之霧會散開,可如今卻是我們唯一的辦法。”
雲初會意,用盡全身力量欲將牆壁撞開,只是牆壁卻堅硬如鐵,雲初再欲撞一次,撞過去的瞬間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彈開,摔落在地上,捂着胸口,有些氣短。
咳嗽幾聲,在起身的瞬間卻發現牆壁上開了一個口子,口子慢慢的擴大,最終擴成一個門那般大小。
雲初一喜,連忙扶起地上的紀南衡,只是在觸碰他身體的瞬間卻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意朝自己傳來。
不由得抖了抖,卻發現門在恍神的瞬間又慢慢的縮小,雲初一驚,拽着紀南衡彎了身子,迅速鑽了出去。
出去的一瞬間,雲初手一滑,紀南衡的身子直直的向前倒去,雲初連忙滑過去,想要接住他,紀南衡落下的瞬間,雲初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肋骨彷彿斷了兩根,重重的吐了口氣,慢慢承受着身上的重力。
“真重啊?”
“重嗎?”身子的人淡淡道。
“你……”紀南衡錯愕,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的人,愣了半響,纔開口道,“你不是中了霧氣的毒嗎。”
紀南衡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撐着雙手起身,“我何時說過死亡之霧有毒了。”
“你……你是裝的?”雲初更加錯愕。
紀南衡白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白癡的眼神,他可沒有裝,方纔的症狀都是真的,只不過他稍微將症狀加重了而已,如果不是這樣,雲初又怎麼會發揮如此大的力量,這麼輕而易舉的找到出口呢。
雲初柔着手臂,一臉嫌棄,明知道里紀南衡沒那麼容易出事,他卻信以爲真。況且在裡面的時候他甚至都爲他流淚,他幾乎以爲他真的出事了,那一刻,失去知己好友的痛楚再一次襲來。
出了屋子,那種因爲擔心而形成的恐懼也無時無刻不在侵擾着他的心,甚至在看到紀南衡直直的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跳了出去。
可是這一刻,他卻告訴自己他是裝的,讓他如何不傷心,一種被騙之後的氣憤油然而生。
放開他的胳膊,冷冷的轉了身子,背對着他。
紀南衡默默的擡起頭,坐在地上,雖然沒有看到雲初的表情,卻能想像他說話時的表情。
是的,這一路他們一起經歷了許多,從麒麟山的怒目相對,到現在的惺惺相惜,這一路,他們之間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微妙信任,長久以來的隔閡和提防終於消失殆盡。他知道,雲初是一個可以值得託付一切的朋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黑暗中,兩人沉默了一瞬,還是紀南衡打破了這岑寂,“其實,這次的事情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個方法,只是我的內力盡失,甚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所以纔想了這麼一個辦法,可以說的上是利用,但是如果不這樣的話,又怎麼會激起你行心中的力量,一進來我就發現,雖然你的內力也被壓制了,但是相比起我而言,你的內力沒被壓的那麼徹底,這一點,在裡面的時候你應該感覺到啊吧。”
雲初點了點頭,慢慢將身子移過來,對着紀南衡無聲的笑李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還是你最瞭解我,要不以後若是你得罪啊長安,那麼我兩就湊合着過算了,索性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紀南衡默默地擡起頭,忽略他最後的一句話,再接下去,只怕雲初就要說出一些讓他大爲詫異的話了,他自認爲自己一向正常,而不是像雲初一般。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目光炯炯。
雲初雙手反抱着自己,後退數步,眼睛裡盡是警惕,“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你不要誤會,我不喜歡女人,我只喜歡男人的。”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果然是越解釋越亂。
“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人?”紀南衡重複道,表情似笑非笑。
雲初意欲解釋,卻被紀南衡打斷了,雲初只覺得自己被他大把提了起來。不由得暗暗誹謗,這麼大的力氣,好意思說自己沒有力量,明明就是看着寒壁堅硬,不想委屈自己撞而已,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果然如同慕長安所說,和紀南衡在一起,就完時刻爲他做好犧牲一切的準備。
“好了,快走吧!”紀南衡大踏步向前,再不走,不知道寒壁什麼時候又將他們吸了進去,雲初愣愣的看了牆壁一會,逃也似的跑了,再讓他撞一次牆,那還不如讓他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兩人順着路走了一段,卻發現腳下的路不知不覺變了,並不是方纔他們走的那一條。
“難道那間屋子是中間點,只有進入那間房裡才能踏牆另外一條路?”只是他們從進去到出來,一直都在那個位置。爲何出來的時候卻不是方纔的那條路了呢。
“那屋子,恐怕是會旋轉的,只讓我們在裡面卻沒有感覺到旋轉的感覺。”紀南衡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心裡對建造此處的人卻越來越好奇,終究是何人擁有這般力量,將這裡打造成這樣一番天地。
向前可能還會遇見不知名的危險,當初劍拔弩張的兩人,現在居然並肩作戰,紀南衡笑了笑,對着旁邊的人道:“如此一來,我們可算是經歷過生死了!”說完低聲笑了起來,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
雲初眼裡閃過一抹光亮,他這是第一次如此相信一個夥伴,義無反顧。
綠幽幽的光芒在黑暗裡微微浮動,映照出兩人雪亮的眼眸,雙雙抽出身上的刀劍,相視一笑。
“好劍!”
“好劍!”異口同聲,說完又是一陣歡脫的笑聲。
“雲初,若是我真的出不去,一定要將長安平安的帶出去,若是我活着,我是絕對不會將長安交給你,可是若是我真的遭遇不測,那麼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了。”黑暗中,紀南衡的聲音落地有聲。
雲初點了點頭,進來一路,他們遇到的奇怪事情不只只是一件,後面的路,還有預測不到的危險。
“我們三人一定會出去的。”雲初知道他這一句話有多蒼白,可是卻也只有如此相互打氣。
紀南衡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多少悲傷神色,可是心卻沉到了極點,他和慕長安之間短暫的相處之後,卻又迎來了如此險境,一次次生離死別,緊接着又是另一個生離死別,就如同白日之後的黑夜,漫漫無盡,但是儘管如此,他們之間這一路的真心和感動,就如同劃破黑暗中的一道閃電,雖然停留的時間很短,可是耀眼的一剎那,卻留下了許多情意,這一剎那,便是永恆,愛永恆,心意永恆,只要藏在心中,在怎麼短暫都是永恆。
以前他以爲愛便是佔有,是兩個人長相廝守,可是經歷過這麼多,他卻突然發現,讓對方幸福快樂,也是愛的另外一種方式,若是有機會,他就算傾盡全身力量也會守護她,可是若守護不了她,那麼還不如讓她將一切過往忘記,去嘗試接受另外一份感情,這樣一來,她纔會比較幸福。
“啊衡,我承認,我愛長安,刻骨銘心的愛,可是我知道,你對長安的愛有多無少。長安對你亦是如此,縱然我兩她帶了出去,你覺得她的一輩子會幸福嗎?”
紀南衡嘴角微微,眸子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緒,似乎在極力隱着什麼,摸向懷中掏出一顆藥丸。
“逍遙散?”雲初嘴角亦,緊緊的鎖住紀南衡的目光,“你怎麼會有逍遙宮的逍遙散?”要直到一旦吃下逍遙散,服用之人就會將所有的事情遺忘,不管當初愛的多深,再次相見都只是何陌生人。
他知道紀南衡對慕長安的愛,只是沒想到這麼深,深到可以讓他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換慕長安一世的快樂。
可是,他卻始終最痛苦的不是嗎?有些不忍,“啊衡,事情沒有到最後,不要輕易將此物拿出來。”
男子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無聲的站着,除了微微顫抖的雙手,唯有不斷疼痛的內心,這個靜默的身體裡,醞藏着狂風暴雨一樣的感情,隨時就要噴薄而出。
他又何嘗想這樣做,可是他要預想到最差的情況,若事這一幕真的即將到來,那麼等待他的,只能是岑寂,死一般的岑寂。
有時候,忘記,或許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