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生離死別

“想不到紀公子真真是個聰明人,既然我的心思被你看穿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的確是爲了出去,所以,讓你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父親!”雲初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一直垂着的頭擡起來,神色盡是失望,他尊貴的父親,如今怎麼成了這樣一個犧牲別人換自己自由的小人,“父親,初兒願意陪着您一輩子待在這裡,或許不用讓別人替你,我們都有辦法出去的,一定有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不是嗎?”說到最好,語氣有些懇求。

“哼,還有時間?從這小子進入這裡的時候我便沒有多長時間了,除了天命之人能夠進入,其他外人一旦進入這裡,這裡面的系統便會改變,大約十日,這裡就會坍塌,這也就是當初建這裡的原因,若是有外敵入侵,那麼就只有同歸於盡。”

十日,紀南衡一愣,難怪他那麼着急要讓慕長安嫁給雲初,據他了解的消息,天命之人向來就是女子,而若是誤入寒冰室中,就要天命之人與宮主成親,取兩人成親當晚的血,雙雙滴在傳宮玉佩之上,玉佩發揮其效果,裡面的人才能平安出去。

“父親,我是不會娶她爲妻的,這輩子都不會,你就算是逼迫她也沒用,若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寧願陪着父親,也不想我們的平安是靠他人犧牲生命,犧牲幸福換來的。”雲初一番話發自肺腑,但是卻沒有感動自己的父親,他被關的太久了,需要自由,爲了這一點,他可以犧牲一切。

雲宮主則有些惱怒,自己好不容易見到的兒子,此時卻爲了個外人,將自己的話拋到後腦勺,況且他這麼做也不單單爲了自己,犧牲紀南衡一人一個換三個人的生命,這筆賬,他怎麼就算不清,非要犧牲四個人才甘心。

冷哼一聲,冷冷的看了紀南衡和慕長安一眼,轉身便不見了人影。

紀南衡再也支撐不住,方纔他吊着一口氣,就是爲了證實事情的真相,現在知道真相,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下來,單膝跪地,連續不斷地咳嗽,只差將心肺都咳了出來。

慕長安在一旁焦急的拍着被,以此來疏解他的痛苦。

雲初愣愣的站在原地,無力的看着他們,父親死而復生,本來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可是偏偏撞上了這麼多的事,愛情,親情,友情,此時在他心中反覆馳騁,時時刻刻煎熬着他的心,如果要親情,就要犧牲其他兩者,如果要友情,那麼父親又怎麼辦。

他不知道父親爲什麼被關在了這裡,也不知道爲什麼成了寒冰室的守護者,他只知道,父親受了很多苦,這些痛苦,他非但不能幫他分擔,反而還要忤逆他的意思。

紀南衡心中何嘗不痛苦,一直相處下來,他深知雲初爲人,也知道他定然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面前的人是他的父親,失而復得的父親,沒有人比他了解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近乎贖罪般的卑微,還有難以描述後的激動心情,他比任何人都瞭解,所以,他知道雲初的爲難,知道他的顧忌,可是要他將慕長安拱手相讓,他卻是怎樣都作不到的,可是相比起她的生命,他更願意讓她好好活着,慕長安一生太苦了,他不忍心再讓她跟着自己面臨死亡。

“雲初,你們成親吧!”淡淡開口。

慕長安手一緊,驀然轉頭看向他,憂傷的背後夾雜着不可置信。

雲初也是一臉錯愕,不可置信的看着紀南衡。

寒冰室中好像更冷了些。

淚水早就噙滿眼眶,固執的咬着下脣,十指早就掐入掌心。

而紀南衡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也微微的浸出了鮮血,沒人知道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有多煎熬,多痛苦,他多渴望這輩子能夠一直陪着慕長安,哪怕是風餐露宿,哪怕浪跡天涯,他都想一直陪着他,直到天涯海角,相守此生。

慕長安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他是開玩笑的表情來,可是他嚴肅的神情,冷漠的言語,無時無刻不在割着她的心。

“啊衡,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說過要陪我天涯海角的!當初你出來陪我尋醫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你是我這輩子的人,你怎麼可以再這個時候不要我。”

“天涯海角,哪裡是天涯海角,這裡就是天涯海角,長安,雲初會好好待你的!”

“不,我不信,你想讓我活着,你想接替雲宮主成爲他的守護人,我不允許,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你!”慕長安緊緊的抓住他的雙手,這個時候讓她離開,她怎麼也不會走,什麼不愛了,她通通不信,他是讓自己活下去,那麼他呢,要在這裡一輩子嗎?又或者十天之後,和這裡一起走向毀滅。

她怎麼忍心拋下他獨自苟且偷生,若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她的平安,她這輩子又怎麼開心的起來。

淚水落了一地,卻怎麼也止不住,紀南衡雙手微顫,忍住心中的不捨,不去看她,他怕看一眼,自己就會忍不住。

冷哼一聲,道:“慕長安,我不是非你不可,你還記得姻緣祠的蘇櫻嗎?你以爲我們只是偶遇嗎?”

聞言,慕長安緊緊抓住紀南衡的雙手鬆開,似乎什麼東西在心中坍塌,搖了搖頭,止住了淚水。

連一旁的雲宮都怔了一番,他不記得,紀南衡和蘇櫻有什麼交集,雖然他知道蘇櫻一直中意紀南衡。

“怎麼,不信,上次宴會上的那把古琴你以爲是我特意尋來送給你的,實則是我贈給蘇櫻之物,確被蘇公子會錯了意,以爲我是送你的。”

慕長安的心冷到了極點,怎麼也不相信紀南衡是這樣一個人,神色落寞,彷彿被抽去了靈魂,就算是這樣,她也不願意欠他的情,要麼一起出去,要麼一起死,不管他最後選擇了誰,她都不會留他一個人在這裡,這是她的原則,也是她得底線。

目光沒有離開慕長安,再她愣神的瞬間,劈上她的後頸,慕長安頓時癱在紀南衡懷中。

“啊衡,你……”

“雲初,我求你一件事,將長安平安的帶出去這裡,只有你,才能讓她平安,我相信,她跟着你,會幸福,待她慢慢的忘了我,你們就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們都知道,我們當中必須要犧牲一個人,否則四個人都可能葬身在這裡,與其賠上這麼多人的性命,還不如讓我成全你們,長安很固執,若是她醒着,就算相信了我的話,她也不會一個人走的。只不過,你們的喜酒,我喝不到了,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我和長安,幾年前就是夫妻了,可是,陰差陽錯之下,她失去了記憶,忘記了我,此時的我對於她,不是她的相公,而且一個相處日子不多的人而已,若是你早些遇見她,或許她喜歡的人會是你。”說完扯下一截衣袖,手指抹上腰間的劍,鮮紅的血在一片白茫茫的寒冰室中顯得格外刺眼。

沒待雲初細問紀南衡和慕長安之間過去發生了何事,一封血紅的血水一揮而就。

雲初愣愣的接着,還沒有從紀南衡方纔的話中回過神來,又看到了如此氣質磅礴的休書,他的耳邊一直迴響着紀南衡的話,他和她,曾經是夫妻,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才讓慕長安徹底將所愛之人忘記,如果說之前不知道兩人是夫妻的時候,他還有可能娶慕長安,現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他斷斷不能娶她了,倒不是說他因爲慕長安成過親便心生嫌隙,而且他知道,慕長安失憶之後能夠再一次愛上紀南衡,況且還愛的這般刻骨銘心,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在冥冥之中註定了,自己強行介入,只能是三個人的痛苦。

接過紀南衡手上的慕長安,看着懷中女子安靜靠着的樣子,心裡一陣酸楚,縱然情深,奈何緣淺,他們之間,一輩子都是朋友。

“啊衡,我不能娶她!”

紀南衡擡眸,“就因爲我們成過親?”

雲宮搖了搖頭,他愛她,不介意她的身份,她的過去,更何況她成過親,苦笑一番,慢慢的道出了緣由,如果他早幾年遇見她,定然會和紀南衡爭個高下,可是他們遇見的太晚,況且,紀南衡和她早已經是夫妻,雖然她現在忘記了,可是難保有一天她記起來,記起他們的過去,到時候她如何自處,她想起紀南衡,只會是痛苦,或許,她的一生,都要活在悔恨與自責中,他愛慕長安,所以不想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她永遠都記不起來了!或者,記起來,她只會更快的逃離我,或許一生一世,我都得不到她的諒解。”

雲初一怔,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隱隱之間覺得他們之間或許藏了許多秘密。

紀南衡點了點頭,他又怎麼會盼望着她忘掉他們的過去,可是如果她記得,那麼他們之間又改何去何從,他既希望她記得,又盼着她永遠都想不起來過去的事,自己以一個新的身份面對她,兩人開開心心的過下去,可是一切都是奢談。

突然間,紀南衡像想到什麼一樣,連忙從地上起來,掏出懷中的血玉,強行塞入雲初手中,又從懷中掏出一根簪子,看了半響,才慢慢的插到慕長安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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