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沉思許久,皆覺得她所言極其事,不過也不能排除確實是歹人所爲,這件事情,皇帝自然會下令讓承王去調查,就算不讓他調查,他也會找理由將這件事攬在身上,只有他自己查這件事,才能將這件事的大事化小,小事化小,而他怎麼查這件案子,就很關鍵了,若救災物資真的是他私吞了,故意安排了這麼一出,那麼,參與到這件事的,無論有多少知情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承王,斷不會給自己留隱患。
若他沒有私吞,那麼他不管出於各種原因,他都會盡力追查此案。
“王爺大可以派人在承王府附近埋伏着,看看這些天承王進出有哪些人,又有什麼東西。”紀南衡一語中的。
雲初上前一步,“救災物資爲數甚多,承王應該不會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走,留下把柄。”
“報。”一個侍衛急急忙忙的道。
衾王看了一眼,皺着眉頭,“說!”
“王爺,疫民都知道了救災物資被劫,現在情緒低落,皆鬧着要進城,屬下已經派人鎮壓,可是他們情緒實在太重了,好幾個兄弟甚至都被他們咬傷了,而那些被咬傷的兄弟沒過多久也患上的疫病。”
“將我親兵調來,務必將他們穩定住,萬不可離開帳篷一步,那些重症疫民呢?”
“回王爺的話,他們本來就病的嚴重,沒有力氣反抗,反抗的大多數都是患病輕的。”
衾王點點頭,拂了拂手,侍衛便低着頭退了出去。
衾王一臉疲倦,悠悠的坐在桌子旁邊,眉頭皺成了麻花,一雙眼睛赤紅着,分佈着許多血絲。
紀南衡看着衾王,心裡亦焦急不已,“王爺,當務之急是要安撫好疫民的情緒。”若安撫不好,出了什麼事,皇宮那邊定然會收到消息,皇上只會怪罪衾王辦事不力,況且次此情況特殊,若疫民進城,帶去的是更多的死亡,人心惶惶,到時候衾王的責任只會更大,輕則割除王爺之位,重則死刑也是有可能的。
慕長安挑了挑眉,甚爲生氣的道:“他承王丟了救災物資,倒讓衾王承擔後果,當真是公平的很。”說着拔下桌子讓衾王的佩劍,雙手遞給衾王。
衾王擡頭看了看慕長安,又看了看她手中自己的佩劍,突然間像想到什麼一般,臉上微微緩和了一些,拍了拍慕長安的背,目光中跳躍着火苗,“長安,你幫了我大忙。”
慕長安甚爲奇怪的看着衾王,她幫了他什麼大忙,衾王卻沒有回答,徑直出了帳篷,慕長安轉頭看了紀南衡一眼,他也跟着出去了,帳篷裡頓時只剩下她和雲初兩個人。
慕長安湊過腦袋,“你知道衾王的意思嗎?”
雲初笑了笑,搖搖頭,“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慕長安點點頭,連忙跟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衾王已經把疫民聚集在外面,讓衆人紛紛席地而坐,接着則命令無雙牽了數十匹馬過來,每匹馬旁邊都站着一個侍衛。
衆人皆不解的看着他,衾王站在中間,環顧了衆人一圈,纔不緊不慢的道:“你們都是大宣的百姓,亦是本王的子民,如今,天將禍端,讓你們染上的疫病,本王自當盡心盡力,爲你們排憂解難,站在我身後這些,都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夫,相信在過不久,就能找到治療的辦法,而今日,相必大家也聽說了,朝廷派下來的救災物資被歹人劫持,本王已經請命,這次的救災物資會由本王親自押送,本王也知道大家的難處,希望大家體諒本王,三日之內,本王定當給大家一個交代,當然,本王也知道,你們吃不飽,大家看到這些馬沒有,皆是跟着本王保家衛國,浴血奮戰,和北漠作戰時留下的戰馬,今日,本王便將它們殺了,給大家一頓飽餐!來人,祭刀!”
無雙一聽,臉色大變,這些馬可都是百裡挑一的戰馬,它們的價值根本路不能用銀兩來衡量,況且在軍隊中,殺戰馬是死罪,無雙一跪下,其餘的侍衛立馬全跪下去,紀南衡看向衾王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賞,亦單膝跪地,慕長安等人看了紀皆跪了下去,一時間,地上的人除了疫民皆跪了下去。
“怎麼,連本王的命令都不聽了,祭刀!”
無雙嚇的渾身發抖,“王爺不可啊,不能殺啊!”
“是啊,王爺,這些馬都曾經跟着王爺保家衛國,雖然都是畜生,可是確是屬下們的戰友啊,上陣殺敵,若是沒了馬,哪裡還有屬下們?”衆人齊聲道。
衾王見他的侍衛一個都跪着不動,氣又上來了三分,猛然抽出腰間的配劍,毫不猶豫的架上無雙的脖子。
長劍寒冷的觸感以及冰冷的氣息刺痛了無雙,無雙一擡頭便看到衾王震怒的樣子,連忙低下頭,閉上眼,咬牙,一字一句的蹦出來,“王爺,請三思啊!”
衾王怒不可遏,剛要發雷霆之怒,旁邊的疫民皆跪了下去,高聲呼喊,“王爺三思。”
衾王一愣,慢慢的將頭轉過去,看到疫民各個低着頭。
突然間,有一老者擡頭道:“王爺,這些馬都是保家衛國的戰馬,草民不才,年輕的時候也曾當過兵,打過仗,知道一匹好馬對士兵的重要性,王爺萬萬不可爲了我們殺馬。我們相信王爺,熬過這三天,就有食慾了,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對!”疫民齊聲呼喊,“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
一時間聲音響徹天地。
衾王腳步微動,喉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喉結微動,輕輕擡手,“大家快快起來。”
“王爺若不答應,我等就跪死在此地,絕不起來。”
衾王一怔,一擡手,“好,承蒙大家信任本王,本王定當竭盡全力,讓大家回到家園!”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疫民的事這般簡單就處理完了,慕長安揉着腰回到帳篷裡,懶懶的癱坐在牀榻上,本來以爲他們情緒高漲,處理起來需要費些事呢,至少說通他們也要許久,況且這些村民一般都不識字,有些還頑固不化,沒想到衾王牽出來幾匹馬,便讓平復了他們的情緒,還得到他們如此的信任,方纔她去看了一圈,那些疫民的情況明顯好多了,就連情緒都高了許多,不再是怨天尤人,而是把此處當成他們的家一般,有些實在畏寒的,乾脆在帳篷裡生了火,一堆人圍着火,有的烤餅子吃,有的燒些開水,送給老人,病情輕婦女則會將被褥烤暖,讓老人和孩子晚上睡的舒服點。
紀南衡笑了笑,輕輕抱住她,淡淡的氣息從頭頂噴到她的脖子裡,“這些都是常見的手段,衾王處理慣了,自然算不得什麼,你別看疫民現在情緒高漲,若三天之後見不到食物,那麼又是一動?”
慕長安從他懷中鑽出來,“那怎麼辦?”
紀南衡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髮,一隻手纏繞着她的髮絲,一圈一圈的繞着,目光炯炯有神,“自然是三天之內要到救災物資!”
慕長安點點頭,也只有如此了,這些百姓本來就面對的瘟疫的恐懼,現在還要在這冰天雪地裡挨餓受凍,心情低落不滿也是正常的,不過她今天也算見識了衾王的手段,想來他說三天,那麼自然就會有辦法,再不濟,還有紀南衡,雲初,有他們三人在,她相信什麼事都能化險爲夷。
靠在紀南衡的身上,甚是滿足的吸了口氣,自從他們和好以後,她覺得他們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現在成了親,相處也更加親密了些,不過有時候她卻感覺,他們之間的這種感覺好像以前也有過,只是想不起來。
“好了,今天也折騰了一天了,快些睡吧!”
慕長安點點頭,剛要上榻,纔想起來李宗晚上沒有吃飯,況且方纔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沒有見到他,心裡不免有些擔心,急忙起身,抓起披風,便完往外走。
紀南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奇怪的問道:“你要去哪?”
“我有點不放心李宗,我去看看他。”說完便鑽了出去。
紀南衡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突然間卻笑了。
慕長安踏雪進入李宗帳篷的時候裡面卻空無一人,帳篷裡面的東西皆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就連被褥也是離開時候的樣子,看來他根本就沒有回帳篷,可是不回帳篷,大晚上的他能去哪裡呢?
“怎麼了,長安?”雲初的帳篷緊挨着李宗的帳篷,聽到聲音不免出來看看。
“雲初,你可有看見李宗,他不見了!”慕長安着急道。
雲初看了看帳篷,道:“我回來的時候見他帳篷裡燈滅了,以爲他睡了,便沒有進去。”
“我來的時候帳篷裡漆黑一片,我便喚了幾聲,可是喚聊天都沒人應我,我進去的點了風,卻發現他沒有在裡面。”
“長安,你別急,李宗很機靈,不會出事的,我陪你在附近找找。”
慕長安點點頭,在雲初的陪伴下,兩人冒着寒風轉了帳篷一圈,卻仍然沒有見到李宗的身影。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天空颳起了寒風,吹在人身上,宛若刀割一般的疼痛,北風呼嘯的聲音,像一頭撕吼的野獸,好像隨時隨地要將人吃幹抹淨,讓人心裡不免發慌。
慕長安出來的時候已經準備睡下,出來的急,頭髮全數散散的放在身後,現在被風一吹,三千髮絲飛揚,印着點點光亮,更加襯托的她皮膚白皙,身態柔美。
雲初看着呆了,半日沒有回過神來,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慕長安一轉頭便看見他這個樣子,心裡奇怪,不禁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雲初只聞到一陣幽香靠近,思緒瞬間便凌亂了,感覺又回到了在逍遙宮和她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情不自禁將她擁入懷中,慢慢閉上眼睛,故意着他頭髮上散發出來的香氣。
慕長安渾身一僵硬,心裡咣噹一聲,方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想要推開雲初,卻被他更緊的抱住了。
“長安,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今天過後,我便真正的要把你放下了,長安,我祝福你和啊衡,希望你們白頭偕老,不過你也要記得,你永遠有我這個朋友,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有需要,我都會義無反顧!”
慕長安心裡一軟,終究是她負了雲初,若不是遇到她,或許他現在已經娶妻生子,一家人或者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