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五也不生氣,看着劉蘭芝涼涼地道:“你也不弱,若不是我趕得巧回來,你的丫頭帶着孩子估計早就渡江南下了。”他臉上浮現出悵惘之色,“其實,我就是想留住你在我身邊,你恨我也罷,怨我也好,當年我沒有能力娶你,如今我可以把你留在我身邊了!”他語氣一頓,轉爲堅定,“你可知道,阿芝,我應該不姓喬,而是姓劉,我們算起來還是同姓呢!”
“哦?”劉蘭芝有些吃驚,“喬家不是大族嗎?怎麼會讓你改姓?”
“我姓的是母姓。”喬五無限緬懷地看着牆上的那幅美人圖,“這個人是我的母親,喬家的嫡女,當初因爲貌美被送進宮裡去,結果先皇把她指給了已有王妃的六弟,做了側妃,因爲貌美,被譽爲大漢第一美人,卻是經歷坎坷,遭嫉恨,遭小人陷害,後來生下不足月的我,就撒手西去了!”喬五看着母親的畫像面帶悲慼,“這幅真容就是大漢第一丹青手毛延壽所畫,據他講,六皇子側妃的容貌即使天子的後宮裡的那些天香國色也不遑多讓,人都說嫁去匈奴的昭君娘娘是美女,其實,她還曾經是我孃親的侍女呢!”
“啊!”劉蘭芝發懵,這是個什麼邏輯,自己和王昭君生在同一個時期裡?想想那個四大美人之一的“落雁”王昭君如今應該在匈奴,再看看喬五二十餘歲,這麼算來那個喬家美麗而不幸的嫡女若活着也應該四十歲左右,侍女一般和主子的年紀差不多,“王昭君如今是中年美婦?”她暗自揣測着,口裡卻說了出來。
“嗯?!”喬五一愣,不明白就裡。這個劉蘭芝怎麼一下子從自己的孃親跳躍到昭君娘娘那裡去了?
劉蘭芝知道自己的八卦心態又犯了,不由笑道:“是我對皇宮裡的美人兒好奇罷了。”她可不敢說自己就是喜歡那年畫上的那個“昭君出塞”的披着的昭君套纔對王昭君感興趣的。
“昭君娘娘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子,能夠審時度勢,朝着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奔,其實男子女子都如此吧,古人云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俊傑應該也包括聰慧的女子吧。”喬五嘴角噙笑,聰明地暗示劉蘭芝。
劉蘭芝佯裝聽不懂,笑道:“你還沒說後來的事情呢!”
喬五看着劉蘭芝搖搖頭:“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滑頭,善於裝傻充愣!”他語氣裡雖是不滿,卻滿是寵溺的樣子,讓劉蘭芝心裡怪怪的。她其實很想高呼您弄錯了好不好,那是原版乾的營生,和如今的我沒什麼關係不是?可是她不敢,倘若說出來,不但沒有人相信,估計會立馬給當成瘋子或者當成妖怪燒死,所以,爲了小命,她還是安生點吧,她垮下了臉。
喬五看着她的樣子忍俊不禁,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歸原來的話題,慢慢道:“當初孃親生下我撒手逝去之後
,六皇子很傷心,更有巫師說我生來就是克母的命,所以導致了孃親的離世,故六皇子甚不喜歡我,遣人把尚在襁褓中的我送還了喬家,我的孃舅家,是舅舅舅母把我養育大的。”喬五說着對舅舅、舅母有很深的感激之情,“因爲我不祥,所以皇室裡族譜上只記載着‘六皇子側妃喬氏誕一子,未幾,母子同亡。’”喬五說起皇室的族譜眼裡浮出濃濃的嘲諷,“那個六皇子正妃以爲把我孃親害得早產,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沒想到我的孃親卻拼了命地生下我,才含恨而逝,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沒想到自己連女兒都生不出來,而六皇子如今也僅僅有兩名侍妾生的庶女而已,若是當個平安王爺也就罷了,偏偏他又不死心,還是惦念着那個位置,可是一個沒有子嗣的皇子,不應該是皇叔了,是讓人詬病的,終於,他想起養在喬家的我來了!”喬五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劉蘭芝卻從他的眸子裡讀出了強烈的恨意。
劉蘭芝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這種狗血的劇情在現代每一部宮廷戲上都演得爛熟,可是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是每天都在發生,她擡頭看看那張掛在牆上的美人圖道:“紅顏的確薄命,生得那麼美,註定要歷經坎坷!”
喬五一愣,立馬道:“怎麼可能?孃親的容貌是美,可是也太——”他也沉吟起來了,“咱們大漢的麻臉皇后就出生在我們趙州,據說長得容貌尚可,就是七八歲的時候出麻疹,落了一臉的麻子,就這樣的容貌,竟然輔佐中興大帝立挽漢室狂瀾,成就一番帝業,也是一個傳奇!可見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紅顏薄命是個詛咒嗎?”他臉上現出幾分悵惘。
劉蘭芝道:“是啊,你想那個昭君娘娘據說也是美人吧,遠嫁匈奴,嬌滴滴的美人兒去經受邊塞的風吹日曬,皇上後宮裡時美人的聚集地,那些美人兒是不是大部分都老深宮寂寞、老死宮中?”她見喬五點頭稱是,眼珠一轉,開始編排起他來:“瞧瞧你,長得也比女人還要美貌,是不是也註定命運多舛?你孃親早早撒手人寰就不提了,你的親爹爹是那副樣子,等爭權奪位沒兒子時纔想起你,如今你的髮妻又給丫頭害死,現在你成了鰥夫,拖着一對幼女,是不是也算薄命了?”
喬五給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漸漸面色發青,劉蘭芝知道自己逞口舌之利,說中他的痛楚了,不由往後面瑟縮了一下,道:“那個,我回後院看看朔兒去,不知道他連夜奔波有沒有嚇着。”她說着就想從書房往外溜。
“慢着!”喬五臉上有了濃重的悲哀,“你說的對,我就是一個不祥之人,生來就剋死母親,如今靜姝也因我之故被害死,可是,我雖然不喜歡靜姝,並不想害死她的,那個蔓菁和香芹都是六皇叔的人!”他眼裡泛出淚花,“可憐妖妖、嬈嬈不足月就沒了母親,竟然與我是相同的命運!”
劉蘭芝頓時覺得自己罪過大了,怎麼能提起這個來了呢,她想起橫死的靜姝也哀傷起來,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靜姝的死真的和你沒關係?“
“我不會對她那麼絕情,雖然這門親事不是我喜歡的,靜姝也跋扈了些,可是她卻心地善良,又爲我生了一對女兒,我怎麼會忍心殺她?!”喬五眼裡有深深的仇恨,“蔓菁和香芹領了六皇叔的旨意,在紅梅生產時,就埋伏下了,只等着靜姝生了兒子就動手,生產那日,我就死死盯住那對姐妹,怕她們下手,靜姝平安生產,我也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前腳給六皇叔叫走,後腳這兩個心思歹毒的丫頭就朝着你們下黑手了!”喬五恨得咬牙切齒。
劉蘭芝看着他那個樣子,心道早幹嘛去了,你若是不授權,那兩個丫頭會大膽包天地害死主母?鬼才信呢,可是她不敢說出來,怕又看到那張紫青的臉,於是她問:“害死靜姝對她們有什麼好處?難道蔓菁要嫁給你?”
喬五搖搖頭:“她那是癡心妄想!六皇叔不知怎麼給她許諾的,她屢次來干涉我喬家的事情!也不瞧瞧,自己有胡人一半的血統,我怎麼會娶她——一個下賤丫頭罷了!”
“那是爲何?”劉蘭芝覺得自己要問到問題的關鍵處了。
“是因爲你家那個焦仲卿啊!”喬五看着劉蘭芝似笑非笑,“你家相公如今了不得了,看不出原來一個小小的師爺,竟然文武雙全,如今是新帝最大的心腹了!六皇叔屢次向籠絡他,都給他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所以,這回六皇叔打算用美人計了,因爲知道你家相公最念‘舊情’!”喬五把這個“舊情”咬字咬得極重。
劉蘭芝心裡一驚,“舊情”?難道說焦仲卿與那個秦羅敷原來就有曖昧關係?她隨即搖搖頭,焦仲卿一直看不上秦羅敷,她是知道的,於是不禁笑道:“仲卿不會要秦羅敷的,當初焦家老夫人專門爲他納了妾,仲卿都想辦法推出去了,何況如今秦羅敷她已經嫁給了侯三做妾,雖和離了,卻還是一個二婚婦人。我家仲卿是不會喜歡她的。”
“是嗎?”喬五淺淺一笑,“那個秦羅敷原來家裡是破落戶,雖然生的容貌尚可,可是她心高,一心想着嫁到大戶人家裡去,所以後來才年紀耽擱了,無奈給侯三調戲了,做了侯三的妾室,那是以前!”喬五強調,“如今這個秦羅敷可是六皇叔認下的義女了,你知道我這幾日去北方做什麼嗎?是去參加什麼忠孝郡主的儀式!如今新帝也給了秦羅敷封號——忠孝郡主了,頂着郡主頭銜的她如今風光無限,冀州許多適婚的男子對她趨之若鶩呢!你家焦仲卿不動心纔是傻子呢!”喬五呵呵冷笑。
劉蘭芝聽了心裡如針扎一般難受,她的臉漸漸蒼白了,“仲卿真的會娶那個什麼狗屁郡主?他可是有髮妻的!”她問得非常沒有底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