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五立馬警醒過來,身邊的女人咕噥了一句:“這麼吵!”翻了個身又睡了。他躡手躡腳地披衣下炕,聽得外邊上夜的大丫頭驚慌的聲音:“王爺,察哈爾有急事!”
“嗯,我知道了!”喬五輕聲道,“告訴察哈爾,莫慌,免得驚嚇了王妃和小世子、郡主們!”
“是!”外間的丫頭恭敬答道。
喬五已經穿上了那件鹿絨的裘袍,果然暖和。
開門出去,黑乎乎的有個人影在那裡,是察哈爾,他站立在門外,臉色凍得發青,臘月的天氣,滴水成冰,察哈爾來得急,沒有披上外裳,只穿着一件黑布的小棉襖。
喬五蹙眉:“吵嚷什麼?什麼敵襲?”
察哈爾凍得牙齒卡巴卡巴抖,“王爺,剛剛,兄弟們在轅門外抓住了來偷襲的刺客!還有一些在外營處,沒抓住。”
“哦?去看看!”喬五點頭。
身後的門突然開了,青果抱着喬五昨日換下的那件灰撲撲的棉袍,“王爺,王妃聽說察哈爾侍衛沒來得及穿棉袍,讓奴婢把這件衣裳先給侍衛,抵擋一下寒風!”
“王妃醒了?“喬五問道。
“是,王爺剛起身,王妃就醒來了,還讓奴婢捎話讓王爺當心些!”青果低頭恭敬回道。
“那好!披上衣裳,咱們走!”喬五接過了棉袍扔給了察哈爾,“還是你小子沾光了,爺剛換上新的,舊的就賞給你了,這可是王妃的針線!”
“謝謝王爺,謝謝王妃!”察哈爾忙樂滋滋地穿上了棉袍,真暖和啊,他不知道這衣服一直在熏籠上放着呢!王妃吩咐丫頭們,本來是打算拆洗的。
喬五和察哈爾走了幾步,喬五腳步一頓,回頭吩咐青果,“你去府後喊了紫蘇和幾個侍衛來,防着刺客狗急跳牆,驚擾了後宅。”
青果應諾,喬五這才急匆匆離去。
外書房裡燈火通明,喬五邁步進去,發現一干幕僚已經在那裡等着,老道士正在打着呵欠,對着地上跪着的一個人怒罵:“你這個兔崽子不學好,三不知的又摸到這裡來了!”
見到喬五進來,幕僚們都行禮,老道士也住了口,對着喬五打了一個問訊。
喬五看地上跪着的那個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雖然跪着,看着身材也很高大的模樣,低垂着頭,亂蓬蓬的頭髮遮掩的面龐。
“擡起頭來!”喬五威嚴斥道。
那人紋風不動。
察哈爾狗腿地上前幫腔,伸出腳去猛踹了一腳:“你這個奴才沒長耳朵啊!主子讓你擡起頭來!”
“果然是狗奴才!”那人冷冷一笑,昂起了頭,明晃晃的火把下,竟然是一個面容倔強的絡腮鬍子!
“啊,右日逐王殿下!”察哈爾驚呼一聲,差點兒跌了一腳,可不是嘛,,一臉的絡腮鬍子,雖然蓬頭散發,但是難掩眉眼俊朗,就是那個伊稚邪啊!
伊稚邪瞪了察哈爾一眼,對着喬五冷笑:“夏王,多謝了,
竟然把我的狗奴才調教得人模狗樣的!”
察哈爾的臉漲得通紅,他扎煞着兩隻手道:“這個,王爺,小的以前的確是殿下的奴才,不過……”他笨嘴拙舌地不知道怎麼說了,脖子鼓得老粗,瞪着牛眼般大的眼睛,怒視着伊稚邪。
喬五一笑:“原來是故人哪!察哈爾很不錯,如今是我的侍衛了,在這兒有吃有喝的,比跟着你四處亡命強多了!”
伊稚邪的臉色發暗,他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牛鼻子老道士左慈此時陪着笑臉道:“王爺,此人是故人之子,我能爲他說幾句話嗎?”
“哦?左道長還認識右日逐王?”喬五坐到了虎皮椅子上,這個虎皮真暖和,是阿芝的主意。
“是啊,我與他的母親有幾分交情,說起來,她的母親還與王爺的母親是舊相識呢!”左慈捻着那山羊鬍須道。
“哦。”喬五懶得與這個伊稚邪敘舊,他想起這個該死的匈奴王子曾經擄掠過阿芝,心裡就發狠,之前爲了草原的圖謀,他沒有動過伊稚邪,卻對匈奴那邊的貴族實施了離間計,果然,匈奴如今四分五裂,伊稚邪據說跑到河西走廊一帶當響馬賊去了,怎麼如今流竄到這兒來了?
左慈見喬五興趣缺缺,適時地閉上了嘴巴。
那個伊稚邪卻也是奇葩一朵,見喬五懶得敘舊,他索性梗起了脖子,“爺如今落到你這個小白臉手裡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只是我聽說你娶了那個紫微星?真的能幫到你?”他一臉的好奇。
左慈咳嗽了一聲,怒斥伊稚邪:“別信口雌黃,什麼紫微星啊,小心王爺割了你的舌頭!”
伊稚邪看着左慈不屑,“當初還是你勸我娶了那個什麼紫微星呢?難道你年紀老得,記性這麼差了?我小的時候你就是這般模樣,也就是我孃親相信你是什麼老神仙,屁話!老神仙不在山洞裡修煉,跑到夏王爺眼前做什麼狗腿子師爺?!呸!”
左慈給他說得老臉一紅,尷尬地對喬五道:“那是老道以前幹過得營生了!”他看看屋子裡全是喬五的心腹,於是笑答:“老道也有掐指算錯的時候,我那時候算準小王子,也就是眼前這個臭響馬賊,與天上的紫微星有交集,因此下山去找他的母親,也就是咱們大漢和親過去的昭君娘娘,他們匈奴人稱爲閼氏,昭君娘娘倒是在漢宮裡就聽說過老道的名氣,所以很痛快地見了我,那時候這個小子還在襁褓裡呢!”他呵呵笑着,顯然想起那美人抱着幼子讓他算命的那件事情來了。
伊稚邪撇撇嘴,“我就想着那個紫微星是什麼來頭,在後來見了,也不過如此嘛!比着我們匈奴帳下的女奴也強不到哪裡去,還不會騎馬,上個馬難看得要死,也幸虧是什麼紫微星轉世,我才勉強忍耐,否則,我早就賞給部下做暖牀的女奴了!”
伊稚邪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臉上捱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頓時火辣辣的,他捂住臉,“嗷”的叫了一聲,看着面前的喬五在甩着手,一
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你——”伊稚邪惱怒,這個小白臉怎麼無緣無故打人?
“再胡說八道,對王妃不敬,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喂鷹!”喬五瞪着他。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你真的拿她當做紫微星轉世?”伊稚邪輕蔑反問道。
“我纔不管她是不是什麼紫微星,她是我的女人就足夠了,你別依仗着自己是漢宮和親的昭君娘娘的骨血,我就不敢殺你,如今漢室可不是以前了,何況昭君娘娘只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正兒八經的昭陽公主嫁去了匈奴,做了你哥哥,也就是左日逐王的妻室,據說下場也悽慘着呢!”喬五輕蔑嘲諷。
“別把我孃親和那個賤女人放在一起比!”伊稚邪突然眼珠子通紅,猛地衝上來,要不是察哈爾眼疾手快一腳把他踢翻,估計被綁住的他要掙脫開繩索上前咬人!
喬五吃驚伊稚邪的發狂,左慈在一邊解釋道:“胡人對於母親的崇敬高於父親,因爲大多是知其母不知其父,何況昭君娘娘的確在匈奴人裡威信極高,王爺剛纔那個比喻有不當之處,據說咱們大漢的昭陽公主嫁過去之後,把匈奴貴族裡面攪得沸反盈天的,具體的事情真的是!唉!可惜爲女子啊,否則肯定比如今的新帝有手腕!”左慈言語裡帶着惋惜之意。
喬五知道如今的匈奴內部鬧分裂,他覺得焦二郎真是有先見之明,把那個驕奢而又心機深沉的昭陽公主嫁去了匈奴,鬧得如今匈奴爲一盤散沙,妙啊!
他心裡高興,不由笑了,對伊稚邪也和氣了:“你半夜來襲擊我的大營做什麼?你們區區十幾個響馬,敢應對我這幾萬人馬,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伊稚邪道:“兵家講‘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我這兒只不過是來打個前鋒罷了!”
“前鋒?你後面的主力是誰?”喬五一怔,這不是一次單純的強盜行徑?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可有人許了我牛羊和金銀財帛外加美女了,你給我什麼?”伊稚邪笑了,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一般討價還價。
“誰給的你?”喬五問道。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我們做響馬也有響馬的規矩不是?”伊稚邪笑得賴皮。
“我能猜得到!”喬五猛地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領,一把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本來伊稚邪長得比喬五要高大一些,可是這個小白臉的力氣卻真的大,抓着他雙腳懸空,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
“咳咳,放手!”伊稚邪被勒得喘不過氣來,兩眼突出來,面色發紫。
“說!”喬五絲毫不爲所動,他真的起了殺心,這個伊稚邪當初擄掠阿芝,就該死!
“王爺!”左慈慌忙勸阻,“畢竟是昭君娘娘的骨血,是一半的漢人,王爺手下留情!”
“哼!“喬五猛地把他摜到地上,拍拍手,似乎嫌髒。
“咳咳咳!”伊稚邪大口咳嗽着,指着喬五,半天才喘息上來,說了一句:“夠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