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芝看着嚥了氣有一會兒的張靜姝,心下詫異,她的鬼魂去找於紅梅索命去了?本來不信鬼神之說的她,因爲靈魂穿越,也有了幾分動搖,禁不住身體發冷,她慢慢走近張靜姝的身邊,蹲下身子道:“靜姝,你放心,我拼了命也要護着妖嬈兩個周全的。要不然,我就枉爲柳蘭芷!”當着死人,她不敢打誑語,把自己的真實姓名都說出來了。而屋子裡的幾人卻以爲是她在咬牙切齒,加重聲調罷了。
於紅梅還在那裡瘋瘋癲癲地說着:“夫人哪,我的成兒將是草原上的雄鷹,那人許了我榮華富貴,許了我金銀珠寶,卻唯獨沒有給我名分,我真的沒有和您搶五爺,真的沒有!您放過我吧!”她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劉蘭芝聽得一頭霧水,蔓菁三個的臉色卻愈加蒼白,突然有人厲聲道:“蠢材,就由着她胡說八道嗎?”話音未落,猛地一個黑靴子踢了過來,正中於紅梅心口,她大口吐血,然後華麗麗地昏倒在地。
劉蘭芝一擡頭,正是喬五。
她不禁愣住了。
喬五看着她,也是大吃一驚的模樣。“你。怎麼在這裡?”
劉蘭芝冷笑:“這就要問問你的好丫頭了!”她指指蔓菁姐妹不無悲憤。然後低下頭不再理會他們,蹲下身子專心地給張靜姝收拾儀容、服飾。
喬五看着地上停靈的張靜姝眼裡帶着一絲震驚和狂怒,他倏地對着蔓菁揮出了巴掌:“賤婢,誰讓你謀害夫人的?”
蔓菁被打懵了,一側的香芹憤懣叫囂:“五爺不是也看到夫人那裡給臨江王的書信了?五爺是爲六皇叔的左膀右臂,而夫人卻胳膊肘子往外拐,五爺何必有婦人之仁?”
喬五冷冷地看着香芹姐妹還有在門口鐵塔似的那個黑奴才,“怎麼?六皇叔就是讓我家破人亡你們才樂意?夫人自然是張太守的幺女,可是當初讓我娶她不也是六皇叔的意思?怎麼?如今覺得張家靠不住了,就拿我的夫人下刀子?六皇叔是誰?可以從遙遙的冀州來操控我喬家婦的生死?”
喬五的言語裡有難以按捺的悲憤。
蔓菁和香芹都給喬五的言語說的啞口無言,喬五看着停靈在地的張靜姝嘆息了一聲:“你們都下去吧,按照規矩,妄自做主、謀害主子,下去領罰吧!”
那個三奴面上顯現出了不忍之色,“五爺,這是否過於重了?畢竟她們遵的是六皇叔的旨意。”
“哼!看到自己的姐姐受罪心疼了?”喬五瞥了他一眼,不含任何感情,“你姐姐剛剛說過不能有夫人之仁,何況,這是喬家,我喬五做主,而不是什麼狗屁的六皇叔!”喬五大怒。
三奴嚇了一跳,親耳聽到五爺的不敬之言,他卻不敢說什麼,只能無奈地領着面色灰白的兩個姐姐去後面領罰了。
不久,後院就傳出了殺雞一般的慘叫。一年後,等劉蘭芝在冀州再看到這兩姐妹的時候,她們兩個的模樣令劉蘭芝幾乎認不出來了,本來十七八歲的女子,卻如同六七十的老嫗一般,身體佝僂,面容枯槁,令
人心驚。
且說目前,劉蘭芝悲切切地爲張靜姝辦理後事。喬五看着劉蘭芝哭得紅腫的眼睛,甚是心疼,道:“我並沒有讓那兩個丫頭害了靜姝,她畢竟是我的結髮妻子,我雖然生氣她和江南的姐姐還有臨江王有書信傳遞,倒是真的不曾有殺心的。”
劉蘭芝看着喬五滿臉滄桑之色,心下冷笑,嘴裡也不留情面:“靜姝真是瞎了眼,非得嫁給你這樣一個無心無情的男人!”
喬五慘笑:“是啊,我也是這樣覺得呢,靜姝是傻,從頭至尾她都知道我在利用她、利用張家,可是她還是甘之若飴。我是一個不能做主的廢物,幸好你當初沒有嫁給我!”他的面容慘淡,顯得疲憊之極。“我去看看兩個孩子怎麼樣了。”他倏地站住了腳步,“你的孩子還有丫鬟都哪裡去了?我剛纔進門就聽到家丁們吵吵嚷嚷的。”
“她們自然安全無虞,放心,不會給你的丫頭及姨娘謀害了的。”劉蘭芝沒好氣,她想着於紅梅藏着寒光閃閃的匕首去行刺自己就很氣憤,到底是壓不住火氣,“你們喬家真怪,丫頭不像丫頭,姨娘不像姨娘的!從裡到外透着邪氣!”
這話本來是劉蘭芝的氣話,沒想到喬五的臉色卻變了,他猛地擒住了劉蘭芝的手,你都知道了什麼?”
那大力的抓握讓劉蘭芝手腕生疼,她沒有想到看樣子人妖、小白臉級別的喬五竟然有如此的蠻力,頓時疼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你放手!弄疼我的手了,要脫臼了!”邊說邊用力掙脫,沒想到卻是甩不脫,那眼淚真的流下來了。
喬五看到她的眼淚,心裡一疼,立馬鬆開了手:“對不住,阿芝,是我魯莽了!”他看向那個被自己抓得通紅的一雙皓腕,滿臉的歉疚。
“喬雲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劉蘭芝揮着自己從魔爪下逃脫出來的一雙手腕,還是疼得很哪!
喬五頓時一愣,這麼久都沒有人這樣喊他了,如今的人前人後,大家都叫他五爺,這次到了北邊的府裡,他又得了一個新的稱呼——世子,可是他不喜歡這些,還是喜歡當初那個胖乎乎的小丫頭穿着男童的衣衫,對着自己大喊:“喬雲遠,王八蛋,長得比女人都要好看,不理你了!”那糯軟的聲音,那氣急敗壞的聲音,那咯咯笑着銀鈴般的聲音。
想到這裡,喬五覺得自己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對着劉蘭芝道:“阿芝,你跟我來,我告訴你一切,你就明白我是不是當初的喬雲遠了!”
劉蘭芝有些猶疑,喬五看她不相信自己,有些悲哀一笑:“你以爲我會害你?”
“那應該不至於。”劉蘭芝低聲道。
“那就來小書房吧,好多事情壓在我的心頭許久了,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喬五面帶疲憊,緩慢地走向了小書房,劉蘭芝猶豫了一下,看着喬五在前面停住了步子等她,於是她跟了過去。
小書房佈置得很雅緻,劉蘭芝發現在書房的正面牆上掛着一個女子的肖像,眉眼與喬五有幾分相仿,長身玉立,脣畔含笑,
那衣袂飄飛,幾欲成仙飛去的模樣。
喬五命婆子上來兩盞熱茶與一些茶點,對劉蘭芝道:“我想那個蔓菁姐妹肯定對你們沒做什麼好事,先吃一點吧,畢竟今天是大年初一呢!”他看着窗外院子裡扯起的雪白的布幔,嘴角含悲。
劉蘭芝只是捧起一盞熱茶喝了,暖了暖腸胃,一夜驚魂,她現在坐在這裡才覺得自己幾乎要累癱。
喬五看着劉蘭芝並沒有動那些茶點,蹙眉道:“怎麼?不合你的口味嗎?這可是靜姝從你家帶來的點心,我以爲你也極愛吃的,讓廚子模仿着做了,看來還是不如你的小丫頭做的好吃啊!”
劉蘭芝沒胃口吃東西,她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事情?不會是喝茶吃點心這麼簡單吧,要是探討茶點的做法,以後青果來了,我自然是要她做的。”
喬五笑了,對着門外拍拍手,立馬有隨從進來,喬五問道:“可把大人孩子都安頓好了?”
“回五爺,都安頓好了,那個小公子一直哭鬧不休,屬下去了焦家小院牽了那頭奶羊來,纔算安生了。”一個黑臉膛的漢子畢恭畢敬地回道,,目不斜視,絲毫不看向劉蘭芝這邊。
劉蘭芝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喬五你——把人截回來了?”她臉色立馬蒼白如雪。
喬五揮揮手,那個隨從立馬退下,他看着劉蘭芝的臉色安慰道:“大冷天,大過年的,你讓一個婆子、兩個丫頭帶着一個兩個月的娃娃在渡口吹冷風,縱使帶着大毛的衣裳,孩子也扛不住啊!我只不過在江邊巧遇了你那個丫頭罷了。”他停頓了一下,面露不屑之色,“只不過學了三腳貓的功夫,就對着我的侍衛大打出手,也就是看着是你的丫頭,否則,早給侍衛扔到揚子江裡餵魚去了。陳洛這個師父也太差了點!”
劉蘭芝幾乎氣瘋了,怎麼,自己辛辛苦苦使的偷樑換柱之計就這麼給識破了,連孩子也給抓了回來?她臉上浮現出焦灼之色。
“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怕,那兩個擅作主張的丫頭,我已經讓人打發了,放心,不會有人再難爲你們母子的!”喬五嘆息了一聲,“坐吧,這房子最後面有個小院子,原來是蔓菁姐妹的住處,現在先撥給你們母子用,現在可以安心坐下聽我把故事說完了。”喬五面帶微笑。
劉蘭芝看着笑吟吟的喬五,心裡開始發冷,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男人,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但是心思卻深不可測,她暗暗加以戒備。算了既然自己的孩子都落到他手裡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是,她安靜地坐下捻起那精緻的茶點吃了起來。
見劉蘭芝坐在那裡喝茶、吃點心的鎮定模樣,喬五又給她續上熱乎乎的茶水,“這纔是我幼時見過的阿芝,隨分處時,遇事不慌,要不然那才女之名豈不是虛的?”
劉蘭芝心裡把這個陰險的喬五罵了個狗血噴頭,臉上卻帶出笑來:“多謝喬五公子誇獎,才女是虛名,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公子纔是深藏不露的那個!”她儘管笑吟吟的,卻是暗含着嘲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