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劉蘭芝在莊子上休養了一個多月了,從暮春休養到盛夏,她過得愜意得很,一雙手在焦仲卿從郎中那裡討來的玉容膏裡養得白白嫩嫩的,絕對看不出來在一個月前是一雙乾裂粗糙的老嫗的手。
老宅子裡刁氏發了幾回威風,意思是小媳婦竟然拋下侍奉婆母來莊子裡躲清閒了,可惜每次都給焦仲卿給糊弄了過去,說什麼劉蘭芝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之類的,刁氏大發雷霆,可是作爲婆母,老宅是她的根據地,而劉家陪嫁的莊子,自然是兒媳婦劉蘭芝說了算,她倒是拉不下老臉來莊子裡訓斥兒媳,只是恨自己失去了一個出氣筒,吃柿子揀軟的捏,如今軟柿子藏到陪嫁莊子上去了,家裡就剩下大兒媳谷氏了,因此這一個月谷氏的日子的確不怎麼好過。
劉蘭芝吃着井水新湃的瓜果,聽着老宅子裡來取東西的孟婆子絮絮叨叨說着。
孟婆子是焦仲卿的小廝焦平的親孃,是老宅那邊管着收杯盤碗碟的婆子,因爲劉蘭芝盤踞在莊子裡,老夫人轉了一個心眼,讓孟婆子來收莊子裡新下的瓜果和鮮魚等物品,因爲總是焦平的孃親啊,劉蘭芝估計會看在焦仲卿的面子上不會直接把人給轟走,自從上次湯歪嘴給打了嘴巴,老宅子裡的下人們都說二少奶奶是給什麼邪祟附身了,本來綿軟的性子變得刻薄而陰狠,因此老宅子裡來要東西的下人都唯唯諾諾的,生怕一不小心給二少奶奶掌嘴,打板子什麼的。孟婆子本來接下來老夫人的這個差事也戰戰兢兢的,兒子焦平卻安慰她道:“你少聽老宅子這邊人的胡唚,二少奶奶最是和善,只是人善被人欺,如今硬氣起來也是好事情,你要來要不來的,去給二少奶奶請個安也是應該的。”
孟婆子覺得有理,於是收拾乾淨了頭髮衣服,小心翼翼地來到了二少奶奶位於城南的這個莊子。
等她請過了安,劉蘭芝含笑讓翠屏給她搬一個腳踏,又賞給她一碟青紅的果子,笑道:“莊子裡也沒什麼好的,剛剛採摘下來,我給老夫人留下了最
好的,等會兒你給老夫人帶回去,你也嘗一嘗,大熱天的走來瞧瞧一身的汗。”
她善於察言觀色,看着二少奶奶言語和善,果然如兒子所講的那般,才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於是在她口裡,老夫人把挺着大肚子的大少奶奶呵斥着立規矩,那個艾月兒姨娘更是謹慎小心,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老夫人。
劉蘭芝嘴角噙着笑,越發覺得自己在莊子裡待得愜意。
孟婆子說了囉裡囉嗦一大套,翠屏見自家姑娘有興趣,也就沒攔着這個絮絮叨叨地婆子,怎麼說她們在莊子裡待着,老宅裡消息不通也不少好事,就像姑娘所說的“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能多知道老宅那邊的動靜也沒什麼壞處不是?
劉蘭芝聽了半個時辰的話,覺得有些累了,意興闌珊,翠屏給孟婆子使了一個眼色,孟婆子立馬住了嘴。
劉蘭芝笑道:“今天辛苦你了,翠屏給她五百錢打酒吃。”
孟婆子喜出望外,不承想還有賞錢,須知她一個婆子每個月月錢才三百錢,二少奶奶出手可真大方。她忙趴在地上磕頭謝賞,笑眯眯接了賞錢。
劉蘭芝道:“我身體不好,二爺特地回稟了老夫人,准許我在莊子上休養,家裡那些下人們不知情,會編出這樣那樣的謠言來,嬤嬤抽空給我分辨分辨,老夫人那邊有什麼吩咐你也儘早來告訴翠屏一聲,嬤嬤你說好不好?”
孟婆子眼睛一亮,立馬笑容可掬,連聲應道:“是是是,老身省得。”說畢,笑眯眯地福身下去了。
翠屏看着她走遠,才悄聲笑道:“姑娘怎麼篤定她爲我們通風報信呢?”
劉蘭芝一笑:“首先她是個寡婦,我聽得說她的相公是焦家的家生子,只生了焦平這麼一個兒子,就守寡了,這麼多年守着一個獨子寡婦失業的,其中的艱辛非常人可比,焦家的水有多深,她肯定知道,能這樣全須全尾地活着,還把兒子弄到了二爺身邊做小廝,足見此人不凡;其次,她愛財
,可惜老夫人吝嗇,她每個月就那辛辛苦苦的三百錢,也是難度日,你瞧她的衣衫雖乾淨卻敝舊,足見她不富裕。我讓你賞她五百錢,她的眼睛都亮了;其三,她一心指望兒子出人頭地,如今焦平在二爺跟前當差,雖是家裡的事情大爺管得多了些,可是二爺畢竟是官身,以後說不定會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呢,得罪了我這個主母,對她也沒什麼好處,所以我篤定她會投向我們。”
看着劉蘭芝掐着指頭在那裡一條一綹地分析着,翠屏看劉蘭芝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姑娘,你啥時候這麼會看懂人心了?”
劉蘭芝一笑:“小蹄子,什麼意思?你是笑話我以前是白癡,潦倒不通事務?”
“沒有,奴婢可不敢這麼想。”翠屏嘻嘻笑着,“我只是覺得以前姑娘就喜歡彈箜篌啊,誦詩書啊等等的,唯獨對管家理事不感興趣,爲此咱們府裡的老夫人還爲此無可奈何呢!沒想到姑娘自從來到了莊子裡,開始開竅了呢,您說,這不是好事嗎?”
劉蘭芝笑了,心道你真讓我去彈箜篌,我還不會呢,誦詩書嘛,還算勉強可以,只是我是一個白字的穿越女,似乎幹不了彈琴唱曲一鳴驚人的事業,要是真讓我去高歌一曲,還不得把教坊那些樂工給嚇住了,二十一世紀的爵士音樂,說唱歌曲,肯定比叫花子打的蓮花落精彩,可是我是焦家的媳婦啊,那拋頭露臉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想到這裡她問翠屏:“我上次讓你把我的那些銀票弄去幹些營生,你辦得怎麼養了?”
“姑娘放心,奴婢的孃舅在錢莊裡,如今也算得上是有頭臉的夥計了,姑娘讓我拿去的銀票,放在錢莊裡,那錢莊大掌櫃眉開眼笑的,說到年底給咱們分紅呢!呶,這是契紙。”翠屏從袖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取出裡面那個摺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劉蘭芝看了一眼笑道:“不錯,上面有錢莊的印記,還有掌櫃的具名、中人的畫押,錯不了。”說完笑眯眯地收了起來,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筆理財投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