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粉色的襁褓,一個繡着富麗的牡丹,一個繡着清雅的芙蓉,兩個粉團似的小娃娃抱到了劉蘭芝眼前。
劉蘭芝看見這兩個娃娃,直嘆驚奇,一個在合着眼睛呼呼大睡,另一個卻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劉蘭芝。
劉蘭芝愛不釋手,傻乎乎道:“你有兩個女兒,送我一個吧!”
“想得倒美!”張靜姝下巴一擡,張狂笑道,“人都說女兒是孃親貼心的小棉襖,我有兩個了,哼,你們生兒子的沒這個福分吧!”
劉蘭芝笑嘻嘻的不着惱,只是抱着粉嫩的嬰兒逗弄着,旁邊侍立着的於姨娘,臉色卻是不太好看了。
“好了,於姨娘和幾個丫頭都下去吧,我和焦夫人說說話!”張靜姝懶得看於紅梅那妖妖調調的模樣,揮揮手把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打發下去,娘娘也有眼色地上來抱走孩子,劉蘭芝還有些戀戀不捨呢!
看着屋子裡沒有了別人,張靜姝才收斂的那張狂之色,拉着劉蘭芝的手道:“你不是纔出月子嗎?幹嘛出門?奶孃可說了,這個時候受涼落了病根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不妨事,我就是在家裡憋悶了,想着來瞧瞧你!”劉蘭芝笑着仔細看看她的氣色,卻是蒼白憔悴,不由驚訝道:“怎麼?你這個月子裡沒有好好調養一下嗎?”
張靜姝眼圈泛紅:“還不是家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人煩心吶!於姨娘那個狐媚子,我當初就不該去你家把她要了來,瞧瞧,如今把整個家裡都弄得烏煙瘴氣的!”
“可不能哭,要落病的!”劉蘭芝忙遞過去帕子給她,“一個姨娘罷了,你理她做什麼?我可是瞧見了她在這裡得意洋洋的那副嘴臉,惹人討厭。”劉蘭芝蹙眉,“你吩咐丫頭把她攔下不就得了,瞧瞧氣得這個樣子,這個紅梅啊,我記得在孃家時還是很溫婉的。怎麼如今變得如此可惡?”
“還不是因爲生了兒子,就可以趾高氣揚了?”張靜姝用力地捶着榻:“也怪我的肚子不爭氣,一下子生了兩個丫頭片子,唉!”她唉聲嘆氣。
“你還年輕,沒聽說過先開花後結果嗎?我倒是聽得說你家五爺高興得不得了,因爲這一對雙生女兒。”劉蘭芝笑着勸慰她,其實劉蘭芝很像告訴張靜姝,生男生女可不是女人說了算的,關鍵是男人給的DNA,可是,怎麼給這個漢朝的女子解釋DNA,她心裡發懵,所以只得用這些話來寬解她,其實她覺得生個女兒沒什麼不好,看着那一對的女娃娃,才月子裡的小娃娃就很有看像了,比着自己的朔兒剛降生時要好看了許多,不能不承認這是DNA的問題,張靜姝雖是霸道了些,可是長得儀容不俗,那個喬五更是美得不像個男人,屬於人妖級別的,所以他們的女兒以後不說是國色天香,那也是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再想想自己的朔兒,自己長得還算差強人意,那個焦仲卿嗎,也算得上是平頭正臉,可是兩個人都長得不是人妖級別的,那朔兒以後能夠有多俊美?想到這裡她就嘆氣道:“我倒是盼着有個女兒,要不拿我的朔兒換你一個寶貝閨女?”
張靜姝被她的話逗笑了,“自己的骨肉你也捨得?別胡唚了,就是你捨得換,你們焦家也舍
不得呢!”
提起了焦家,劉蘭芝想到了焦仲卿,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也不知他們在北方怎麼樣了?”她帶了幾分惆悵。
張靜姝猶豫了一下,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外室裡有幾個丫頭悄聲細語,她警惕地模樣讓劉蘭芝疑惑,
“怎麼了?”她問。
“噓——”張靜姝把豎起一根手指在嘴脣上,另一隻手在那個大紅枕套下掏着什麼,神神秘秘的。
半晌,她掏出來一個小布包,打開來看,竟是一封燙着火漆的信,抖抖索索地遞給了劉蘭芝,“快,趕緊收起來,別讓別的人瞧見!”
劉蘭芝接過了信,上面的字跡分外熟悉,竟然是那個冤家的,她詫異地看着張靜姝,就要打開來看。
“回去再看!”張靜姝立馬伸手製止,“人多眼雜!”
劉蘭芝會意,小心地把信納入袖裡。
她沒有問張靜姝,因爲上次飛將軍陳洛來的時候,隱約說過這通往北邊的驛站都是歸喬家掌握的,據說喬家和六皇叔走得近,而焦仲卿與陳洛則是效忠於新帝的,難怪自己一直沒有家書,沒想到張靜姝卻弄來了一封,的確意外。
張靜姝見劉蘭芝沉默,自己不由低聲嘆息:“你我皆是內宅婦人,你比我更不懂這外邊的事情,這封信是我從蔓菁那兒得來的,是我生產那天,她忙裡忙外,從袖子裡不小心遺落在我的榻前的。”張靜姝低聲笑道,“這個丫頭估計也猜到了我提防着她呢,這兩天倒是沒在我眼前湊。”
“她不是你貼身的丫頭嗎?”劉蘭芝笑道,這個喬家夫妻也搞暗戰,這是有趣之極。
“如今不是了,我生產那日,大出血,嚇壞了五爺,我就要求再弄一個小丫頭服侍我,五爺也算有情義,立馬從鍾家莊買了一個當地的村姑叫翠兒的過來伺候我,如今翠兒是我的貼身丫頭,那個蔓菁只是伺候五爺罷了!”她的嘴角泛出淡淡的嘲諷,“可算是離了我的眼,攀高枝兒去了,這幾日她們姐妹和於姨娘鬥得歡着吶!”張靜姝有些幸災樂禍地樣子,呵呵笑了起來。
“你呀,陷入後宅鬥,其樂無窮是不是?”劉蘭芝好笑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那個喜歡爭鬥的女子,何苦裝出這麼一副斤斤計較的模樣?”
“五爺不喜歡精明的女子,否則,那對姐妹花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五爺怎麼就不喜歡呢?”張靜姝笑道,“我就是一個平庸的婦人,喜歡沒事呷醋,鬥鬥姨娘,折騰一下美貌的丫鬟啥的,五爺不就放心了?”張靜姝眼裡閃出狡黠的光芒。
“你,何苦呢!我倒是喜歡你在我家小院子胡吃海塞的模樣,那纔是真正的你,這個樣子,端着一個大戶人家大老婆的模樣,你累不累?”劉蘭芝看着她蒼白憔悴的臉,有些心疼道。
“誰讓我喜歡五爺呢,喜歡上了,就想着討他的歡心,至於自己的本來面目,我早就記不得了!”張靜姝搖頭嘆息,轉而道,“世事皆無常,如今還有一件醜事呢!我也是從姐姐那兒聽說的,對了,我姐姐你還記得吧,就是你們陳州知縣家的兒媳婦,姐姐如今也輾轉去了江南了,她託人捎信給我,隱約說起這些派系爭鬥
,你猜那個秦羅敷怎麼樣了?”
“秦羅敷?”劉蘭芝一愣,“就是我們陳州隔壁的那個貧家女?她不是嫁給什麼人做妾了嗎?”劉蘭芝揣着明白裝糊塗。
“哼!還在這裡糊弄我呢!”張靜姝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我姐姐早就知道是你們兩口子弄的鬼,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的,嫌那個秦羅敷礙眼,把她推給了我那個貪花好色的侯三姐夫,你們瞞得了誰?連你家相公騙來的那個豪華馬車都是我姐姐的陪嫁呢!”
“啊?!”劉蘭芝吃驚,眼前這個小妮子竟然門兒清,她當初和焦仲卿還以爲都瞞過去了呢!
“我們喬家是做什麼的?那些驛站什麼的都白掌握了?!”張靜姝橫了她一眼得意洋洋,“我那個姐姐正想着找你們兩口子算賬,匈奴就打過來了,這也就罷了,反正是一個外室小妾,我姐姐就派人把她抓了來,才知道她已經有孕,倒是不好對她下狠手了,後來,生了一個貓兒似的女兒,沒幾天就夭折了。”
“也夠悽慘的。”劉蘭芝想起那個脂粉不施的布衣女子,有些狡獪,有些算計的模樣。
“收起你的同情心吧!”張靜姝對劉蘭芝的爛好人嗤之以鼻,“如今你家相公最頭疼的估計就是這個秦羅敷了!”
“爲嘛?”劉蘭芝不解,“怎麼和我家相公又有牽扯了?”
“那個秦羅敷啊,如今可是長本事了,她不知道怎麼着竟然認了六皇叔做義父,如今名分上是郡主了!”張靜姝笑道,“那個六皇叔啊!”張靜姝搖搖頭,“估計也是個幼年吃苦的主兒,竟然和秦羅敷很相契,據說六皇叔嫌義女爲人做妾太卑微,已經從我姐姐家接出去,留下了一紙和離書就把人帶走了!”
“秦羅敷竟有如此曲折的境遇?神奇啊!”劉蘭芝心裡卻腹誹着,怎麼又是一個藉着乾爹上位的主兒,這個秦羅敷真的是好手腕!
“是啊,據說六皇叔打算爲義女郡主選婿,榮耀估計要落到你家相公頭上了!”張靜姝看着劉蘭芝的眼睛。
“不會吧?他可是個有婦之夫!”劉蘭芝咬牙切齒,奶奶的,陰魂不散的秦羅敷,怎麼又轉回來了?
“可是人家六皇叔說了,焦家二郎的原配夫人南下不知所終,打算讓義女爲焦二郎續絃呢!”張靜姝似笑非笑道。
“那我家相公就樂意了?”劉蘭芝心下氣憤,要是焦仲卿敢停妻再娶,她立馬就給朔兒改姓,帶着朔兒遠走高飛,讓他們,哼,讓他們這對姦夫yin婦樂去吧!劉蘭芝開始在心裡咒罵,臉上卻顯出了忌恨之色。
“瞧瞧,臉上酸的要擰出三斤醋來了!”張靜姝不改刻薄的性子,打趣她。
“哼!”劉蘭芝擰了擰脖子,擡起了下巴,“我相公要是真娶了秦羅敷,我就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躲起來,帶着朔兒快快樂樂的生活,理他呢!”
“瞧把你能的!”張靜姝笑了,“你家相公不樂意呢,據說對着六皇叔甚不恭敬,當面就把此事拒絕了,弄得六皇叔大怒,新帝倒是喜歡你家相公不逢迎拍馬,重情義呢!”張靜姝笑道。
“啊?你怎麼知道的?”劉蘭芝納悶她知道的如此詳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