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上前打量着這個少年,見他長了一雙酷似孃親的大眼睛,面貌也和孃親彷彿,只是氣度上雖神色哀慼,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傾城卻並不懼怕他,只是覺得他莫名地親切。
那個少年正依偎在母親懷裡,雖沒哭泣,卻是微微紅了眼睛,抿着薄薄的嘴脣,察覺到有人打量他,不由擡頭看了一眼,結果看到了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手裡還抱着三兩枝含苞欲放的桃花,更顯得人比花嬌,分外精神。他剛纔已經見過了逸兒弟弟和嬈嬈妹妹,卻覺得逸兒待自己生疏得很,微微帶着幾分輕蔑的樣子,而嬈嬈讓他驚豔得很,的確是舉動有殊色,令他這個在宮裡見慣了各類麗人的皇帝也驚詫得很,這是當初那個哭哭啼啼的妹妹嗎?嬈嬈看着自己含羞帶澀的模樣,讓他的心裡微微一動,雖然剎那間就轉移到了眼前這個小妹妹的身上。
柳蘭芷此時卻對着傾城和妖妖招手:“來來,妖妖、傾城,這個就是你們的大哥,在京都裡當着那個狗屁皇帝的那個,爲了這個虛名,弄得我們十年沒見過面了!”
妖妖和傾城忙上前見禮,妖妖十分淑女地福身,低眉含笑稱呼:“大哥,您終於回來了,孃親沒一天不想您的!”朔兒忙回禮微笑。
而傾城卻瞪着清澈的眸子,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足足一頭的少年道:“你比畫上的難看多了,是誰畫得畫像?絕對哄人的。”
朔兒錯愕,沒想到這個嫡親的妹妹竟然說話如此直白,霎時反映過來,哈哈大笑:“也是呢,宮裡的丹青妙手都不如小傾城畫得好,我可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那些畫都是你畫得是不是?”兄妹二人雖第一次見面,卻是親熱得很,絲毫不見隔閡。那邊的逸兒撇撇嘴巴,見自己的三姐與這個所謂的皇帝大哥聊得親熱,不由有些妒忌,湊過來,硬生生地隔在他們兄妹的中間,不悅地對着傾城嚷道:“三姐,你幹嘛對着他笑嘻嘻的?平時老對我虎着臉,哼!”
柳蘭芷伸手一把把搗亂的逸兒揪了過來:“好沒禮貌!這個是你的大哥,你猴子般野慣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怎麼今天又跑去桃花溪裡捉魚了?嗯?!”柳蘭芷嚴厲地瞪了他一眼,逸兒立馬低了頭,老老實實地依偎在了喬五的身邊,不敢言語了。
朔兒瞭然一笑,看來傾城在給
自己的信裡寫的確有其事,這個逸兒小弟果然淘氣異常,最懼怕的也就是孃親了。
此時,朔兒才端端正正對着喬五和柳蘭芷叩頭:“朔兒見過爹爹、孃親!十年了,朔兒終於把河道修到了浙西,終於見到了孃親!”他言語哽咽,一時屋子裡靜極了。
喬五微微紅了眼眶,他站起身,走過去把朔兒扶起來:“趕緊起來,身爲堂堂天子,卻來跪拜我們這鄉野的村夫村婦,要是讓史官得了消息,你又有的麻煩了。”
“怕他們作甚?我柳朔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又不是那個什麼石猴子,孃親您說是不是?”朔兒孩子氣地問在一旁拭淚的柳蘭芷。
“你還記得啊!”柳蘭芷感慨萬千:“那時候也也就和逸兒一般大,孃親那時候給你講的那個石猴子的故事還沒講完,咱們母子就分離了!唉!”她看着眼前這個比她都高出一點的少年,心裡五味雜陳。而喬五也憶起當初柳蘭芷在京都西山地震中的詐死一事,不由微微沉了臉,這是他的心結。
朔兒很瞭解當年的真相,也知道孃親的不得已,當初自己也是埋怨過孃親的自私的,任由自己留在京都做那個不討喜的幼主,可是,十年過去,他看明白了許多事情,孃親有許多的不得已,當初若不是孃親詐死,說不定焦相早就登上帝位了,而爹爹也和焦相勢同水火,那樣,遭殃的也只有黎民百姓了,孃親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女子,只是她自以爲自己是個小女人罷了。見爹爹不悅,他笑道:“當初爹爹可是爲孃親急白了頭髮呢,如今我瞧着,爹爹的頭髮竟然又黑又亮,哪裡有一點白髮的影子?”
喬五咧着嘴巴笑了,這個朔兒更加機警了,嘴巴上也更會哄人了,竟然有幾分自己當年的影子了,他好笑地拍拍朔兒的肩膀:“油嘴滑舌,你爹爹我可不吃這一套,來,咱們爺倆去後院比劃一下,我看看你的武藝有長進沒有!”
朔兒笑了,這是爹爹有事要同自己講了,估計怕孃親憂心吧,於是他忙笑道:“朔兒正有此意,喬門的許多招式,朔兒並不懂,還要討教於爹爹!”說罷父子二人聯袂而去,只見逸兒低聲嘟噥:“馬屁精!”
朔兒的耳力甚好,他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逸兒年紀小,他不計較,可是心裡卻隱隱不舒服了。也許這個家並不屬於他,一
時,他心裡有了些許的悲涼。
逸兒的話喬五自然是聽見了,他看了朔兒一眼,看到他眼睛裡閃過的那一抹痛苦,心裡竟然是莫名的疼惜,他嚴厲地瞥了一眼逸兒,逸兒見到素昔嬌慣自己的爹爹竟然如此嚴厲,不由一驚,眼睛裡頓時浮出了委屈的淚,卻強忍着不敢滴出來。
“逸兒,你也來,我來瞧瞧你的喬門二十四式練得如何了!”喬五吩咐道。
“是,爹爹!”逸兒頓時興高采烈起來,忙從孃親身邊大步逃開,免得一會兒孃親又翻起舊賬,唸叨得自己頭疼。
那裡父子三人一起去了後院。而這邊,柳蘭芷卻吩咐丫頭弄着弄那的,把丫頭婆子支使得團團轉,自己也興奮地在正房裡走裡走去的,生怕廚房忘記了朔兒的口味。
此時,傾城和妖妖都抿着嘴笑,看着孃親忙碌得毫無章法的模樣,又是開心,又是心酸,卻不願去阻止她那種母性的宣泄,十年了,大哥才見到母親,母子倆自然是激動異常的。
而嬈嬈卻是扶住了轉來轉去的柳蘭芷:“孃親,大哥的口味,廚娘們早就曉得了,你每次都讓人打聽陛下喜歡吃何種食物,然後每年大哥生辰,你都讓人做了許多,連我們也都知道大哥喜歡甜甜的,糯軟的食物,還有什麼烤羊腿,烤鹿肉的,您放心就是,田婆婆一定會做出一大桌子好吃的飯菜來!”
“是是是,我怎麼忘記了,當初也是老田家的蒸的那個乳酪。朔兒最愛吃了!”柳蘭芷拍着腦袋笑道。
老田家的就是紅袖的孃親,本來紅袖一家全贖身,說是去遠處的漁島上安身的,可是田秀才故去後,老田家的又回來了,說是跟着舊主心裡踏實,所以,柳蘭芷也就留下了她幫傭,畢竟紅袖夫妻也是爲自己在賣命找寶貝的,所謂的贖身也不過是躲避耳目罷了。
一時間,柳蘭芷倒是真的坐下來,拉着嬈嬈的手笑道:“還是嬈嬈知道孃的心意,誠心誠意幫着孃親,你看你那老實的姐姐和刁鑽的妹妹,都在看咱們的笑話呢!”
妖妖嘟着嘴過來不依了:“孃親偏心嬈嬈,妖妖哪裡會看笑話?”
傾城卻手捻着一枝桃花笑道:“孃親矯情罷了,大姐不必當真!”
柳蘭芷佯作氣呼呼的戳了她眉心一下,卻也忍不住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