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冀州還是很冷的,與天氣相反的是相府裡卻似過年一般的熱鬧。小丫頭們都知道平日裡冷冷清清的府裡如今來貴客了。是一個容貌秀美的夫人帶着兩個孩子以及丫頭婆子奶孃等幾個人。相爺似乎很高興的模樣,光看着他笑嘻嘻的樣子,就夠讓人驚詫的了,在這個相府裡呆了最長時間的丫頭們,也從來沒見過相爺如此開懷大笑,哪怕是邊關捷報傳來,也是蹙眉。所以,丫頭們都認定來的這個夫人肯定是有很大的來頭。這不,丫頭們向來是喜歡八卦的,午後,侍奉相爺的貼身丫頭小桃在廊後歇息,幾個相熟的丫頭就在那裡嘰嘰喳喳咬起耳朵來了。
一個叫做紅杏的小丫頭是最得相爺青眼的,她自恃身份,嬌笑道:“小桃姐姐,這個夫人是什麼重要人物?怎麼能住在慕楓苑呢?我可聽說那是留給相爺夫人的主院。”
小桃笑嘻嘻道:“別信口胡沁,相爺夫人不是在焦府老宅養病嗎?那個慕楓苑一直打掃得很乾淨,自然是給貴客住的。”
紅杏扁扁嘴,眼神裡露出了不屑:“就是那個瘋癲女人啊,我聽說還在老宅活着呢,你說堂堂的相府竟然有一個瘋癲的夫人,這可是很不光彩的事情!相爺可憐,也無人主持中饋,甚至連個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
小桃“嗤”的一聲笑了,橫了紅杏一眼:“干卿底事?”旁邊的幾個丫頭也鬨笑起來。
紅杏一不留神泄露了心事,不由漲紅了臉,“你們這一起促狹的小蹄子!”
“紅杏姨娘惱了!”小桃可是不怕她羞惱,繼續調笑道。
紅杏的臉蛋更紅了,她瞧着身邊幾個丫頭幸災樂禍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驀地站起身來,“不和你們這起促狹鬼說話了,沒一個好人,都愛拈酸吃醋的,我去書房看看相爺缺茶水不?”說罷,扭着水蛇腰就要離開。
小桃卻是攥住了她的手:“得了,姐妹們也都是無心的玩笑話,你當什麼真呢,這一會兒你去書房也找不到相爺,相爺早就去
了後院陪着那個什麼小公子玩耍去了。”
“哦——”紅杏有些懊喪地坐了下來。
旁邊一個穿綠衣的,名字換做綠雲丫頭安慰她:“姐姐不要生氣了,不過是我們幾個開玩笑罷了,相爺也就是對你還有三分笑臉,對我們都視而不見呢,我們也只好慢慢捱着等着以後被打發嫁掉算了,販夫走卒的,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幾個丫頭都沉默了,有些還愁悶地嘆息着。
廊後的這些丫頭都是長的比較俊俏的,據說是從各地買來的窮人家的女孩子進相府服侍,她們都是沒有什麼根基的。想着將來的終身不知維繫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悶悶不樂。
還是哪個叫小桃的活泛,她笑道:“將來的事情誰說的清呢?咱們也算不錯的了,我聽說老宅里老夫人治家才叫一個厲害呢,隔三差五地賣丫頭婆子的,這兩年,據說老宅裡面的下人幾乎換了一個遍,在那邊服侍的丫頭才叫可憐呢!吃穿和咱們這邊都沒得比,這還不算,一個老夫人已經很嚴厲了,還有一個挑三揀四的寡婦姑奶奶,一個瘋瘋癲癲的相國夫人,你們說,在那邊服侍的丫頭,纔是苦呢!”
小桃這一句話引得大家紛紛點頭,這些丫頭們想起來,雖然相爺冷冰冰的,看她們的眼神如同看木頭樁子一般,可是畢竟在相府裡沒有正經的女主人,她們也過得不錯了。
綠雲突然道:“你們沒有發現,紅杏姐姐與這個新來的夫人長得那個模樣,有三分相似嗎?”
她這一插話,大家這才七嘴八舌地笑起來,大家仔細回憶一下,果然,紅杏的眉眼彎彎的,果然與新來的夫人有幾分相似。
“呸,你們這起促狹鬼,又把我比作那個瘋女人,她那個樣子瘋瘋癲癲的,也沒幾年或偷懶。紅杏笑罵着。自己心裡也詫異,怪不得相爺那麼喜歡自己,難道是移情?
綠衣卻搖頭道:“我覺得這個新來夫人長得模樣與老宅裡瘋掉的相爺夫人相似,你們覺得呢?”
一時大家都沉默了。
許久,小桃道:“相爺不是那種人,咱們的紅杏千嬌百媚的,還是不能打動相爺,相爺在女色上可圈可點呢!”
綠衣笑道:“可不嘛,上回紅杏丫頭可是觸黴頭了.”
紅杏又開始尷尬,小桃可知道,上次相爺喝醉了酒,抱着紅杏一個勁地喊“阿芝”,羞得紅杏不得了,以爲終於能夠得償所願,等扶了相爺上了臥榻,紅杏自己解了羅裳,可還沒爬上臥榻,就給踹出來了,摔得身上青青紫紫的,這個糗事出的,當晚紅杏差一點跳了井,可是次日相爺卻全然不記得了,還是相爺身邊的焦平看不過眼,,悄悄提點了相爺幾句,於是相爺看了紅杏兩眼,就把她提爲一等大丫頭,專門在書房服侍了。這就是紅杏姨娘的來歷。說起來卻是啼笑皆非,餘下的丫頭也想走這個路線,不料相爺以後喝酒,再也不讓丫頭上前伺候,只是讓長隨焦平,不離左右罷了。所以,那些丫頭縱然想着能踹出一個一等丫頭來,這樣的夢,如今看來是個空想罷了。
小桃笑道:“你們猜相爺和那個小公子是不是如今玩得不亦樂乎?咱們正好去花園舒散三遍”
“你們猜那個小公子稱呼相爺叫什麼?”一個小丫頭進來後急急火火。
丫頭們都停下來看着她。
“亞父——”這個小丫頭拖着長腔。
“南邊的稱呼吧!”小桃有些不確定。
“正是!”綠衣點頭,“就是咱們北方的乾爹,南邊的稱呼爲亞父。”
“那這位夫人是不是相爺的親戚?”紅杏有些着急,她好幾天沒見到相爺了,書房她擦得一塵不染,收拾地整整齊齊,可是隻有一屋子書籍。
“別信口胡說!”小桃壓低了嗓子,“我可是聽得相爺隱隱約約喊這個夫人“阿芝——”
紅杏的臉“刷”的一下子變白了。
廊後的丫頭們嘰嘰喳喳,不提防兩個老婆婆在廊後柱子後面聽得一清二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