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芷次日見到喬五時,發現他怪怪的,手裡似乎握着某個東西,喃喃自語着什麼。
柳蘭芷忍不住好奇問道:“五爺,怎麼了?討伐匈奴殘部不順?”
喬五一怔,忙握緊了手裡的東西,醒悟般地笑道:“很順利,陳洛雖是新帝那邊的,倒不是見死不救的那種,尚有幾分俠氣,這次在小谷口伏擊匈奴就是咱們這邊和陳洛合作的。”
柳蘭芷笑了:“對嘛。都是大漢的子民,理所應當如此!倘若我們這邊失守,脣亡齒寒,關內的老百姓又要遭殃,新帝的龍椅又坐不穩了。”
喬五把一塊類似玉玦的東西放入袖子裡,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你的這些見識都是跟誰學的?”
“夫子啊!”柳蘭芷脫口而出,立馬醒悟道,他們幼時是師從於一個夫子的,不禁有些尷尬了,笑問:“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對,很對,和如今九五之尊身邊的國之柱石說得話幾乎一模一樣!”喬五小的很是玩味,“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阿芝什麼時候會有這種憂國憂民的胸懷,大智慧了?”
柳蘭芷凝眉看向他,半晌道:“難道不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不光是皇家的天下,是咱們大漢子民每個人的天下不是嗎?”
喬五心神巨震,不可思議地看着柳蘭芷,“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怎麼從來有聽人說起過?這番理論是我從來沒聽說的!”
柳蘭芷暗悔,這番話是晚晴的思想家顧心武所言,離着這個大漢朝代一兩千年,這個時代人沒有聽說過自然正常。她笑道:“這句話是我偶爾從一個樵夫那裡聽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就是高祖時候的商山四皓不是也是隱居在深山裡嗎?樵夫看着粗魯,其實說出的話很質樸,你琢磨是不是這個道理?”
喬五的眼裡有濃濃的懷疑,“哪裡的樵夫?叫什麼名字?”
“好像就是我那次被那個什麼左日逐王抓走的時候‘路過的一個人家吧,那家老者就姓顧,他是大漢的子民,他曾經是樵夫,對了,你問察哈爾,他那時候抓的我,凶神惡煞的!”柳蘭芷聰明地把禍水東移。
“哼,這個蠻子,現在還不怎麼服帖呢。對了,我快抓到那個對你有非分之想的一隻鞋了,看我不把他的鞋幫子拽歪!”喬五想起察哈爾那拽拽的模樣,再說起他原來那個主子,不由滿面笑容,忘記了剛纔糾結的姓顧的樵夫。
柳蘭芷這時方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乖乖,她可不想做詩詞歌賦樣樣拿手、長袖善舞的穿越女,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可是,作爲穿越女似乎是不能平平安安地在一邊待着的,想當女配,但偏偏是女主,而且是遭遇坎坷、悲催的這麼一個,唉,她微微嘆息,就聽得喬五在說:“阿芝,重陽日和我去大黃山吧,我帶你登高爬山,疏散疏散心情。”
“大黃山?離這
兒遠嗎?”柳蘭芷問道。
“不是太遠。”喬五指着窗外那綿延的羣山道:“在那羣山之中一個比較綠的山就是,那裡盛產一種紅藍花,匈奴女子都喜歡用它抹臉,你沒注意那些牧羊女都把臉塗得紅紅的?那就是紅藍花,比咱們大漢的脂粉要好。”
柳蘭芷向來在這些脂粉上不怎麼留意,聽到就笑了:“我還沒怎麼留意過呢,咱們這邊匈奴女子不怎麼敢過來,我倒是在牧場裡見過擠牛奶的兩個匈奴女子,很是熱情爽朗,和我們漢人女子很不一樣。”
喬五知道她說的是爲朔兒、妖妖、嬈嬈準備牛奶的那兩個匈奴女子,難怪她沒留意她們的紅臉蛋,阿芝對牛奶的要求特別高,兩個匈奴女子每天都要弄得乾乾淨淨的,臉上根本就不能抹什麼脂粉等物,所以,阿芝不知道紅藍花也屬正常。
他瞥瞥柳蘭芷突然笑道:“其實你抹上些許胭脂也會更加好看一些。我上次讓人從關內捎來的上好的胭脂水粉,你爲何不用?”
柳蘭芷笑道:“習慣了素面朝天,不喜歡弄胭脂水粉什麼的,你帶來的那些脂粉,我都賞給丫頭們了,他們都拿着當寶貝呢!”
喬五淡淡一笑:“嗯,我記得小時候你很喜歡脂粉的,看來這些年真的是變了許多!”
柳蘭芷不想和他敘舊,驀地,她促狹地眨眨眼笑道:“我就是再怎麼塗脂抹粉,也趕不上五爺好看,所以,還是有自知之明,索性不去弄那脂粉了!白費力氣。”
喬五一愣,哈哈大笑,“天下都知我喬五長得美,連阿芝也這麼說,是不是可以看在我長得美的份上,勉爲其難地做了我的夫人?”
話音剛落,柳蘭芷開始發窘了,她微微紅了臉,哂笑道:“五爺就喜歡拿我開玩笑,我可是妖妖嬈嬈的義母。以後這種玩笑不要開了,孩子們要長大了後會笑話的。”
“笑話?誰敢?”喬五挺直了胸膛,“我給你充足的時間,我不急,我知道那個焦二郎不珍惜你,我不會如此,你放心!”
柳蘭芷笑了:“倘若不是牽制焦二郎,你真的會在我們母子身上投這麼多的精力?”
喬五的臉色立馬變了,他鼻子裡“哼”了一聲,摔了簾子去了外書房。
柳蘭芷暗暗搖頭,拿起了桌子上的摺子仔細看。喬五的心思她明白,如果原來還存着利用她們母子的心思的話,來到了這個大草原的塞外真的是沒了,對她們是掏心窩子的好,可是,一是柳蘭芷心裡有那個人的影子,所以,喬五無論怎麼討好,屈就,她一直覺得是白費勁,也是想絕了喬五的念頭,想嫁給他的好姑娘有的是,何必要娶自己這個下堂婦呢?她不認爲她能如此平平淡淡地和喬五過下去,他的血液裡流淌着不安分的因子呢,他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會翱翔於九天,自己何必做他的墊腳石?或者是絆腳石。自己現在幫他是爲了以後爲自己和朔兒討得一席安身之地,雖不敢
說以後要功成身退,但能爲他謀得天下出一份力,以後依着喬五的性子不至於會卸磨殺驢,否則自己在草原上默默無聞的,早晚會淪爲他的女人,這一點柳蘭芷很明白。喬五很驕傲,驕傲得不願意脅迫她,直到她甘心情願嫁給他,但是那些幕僚是作甚吃的?尤其是他那幾個知悉底細的心腹,早就勸着喬五納了柳蘭芷了,還說這對焦仲卿那邊是一個強有力的打擊,讓天下人都恥笑焦仲卿無情無義,這樣,在道義上就贏了焦仲卿一截。這些是銀苓偷偷告訴她的。自從她把銀苓和喬五的一個侍衛牽了紅線,銀苓就很感激她,如今也算是她的人了。
柳蘭芷慢騰騰地翻着摺子,看到了從冀州來的密報,看來是才送進來的,喬五還沒來得及拆封,封面上面蓋着新帝的玉璽。
柳蘭芷想到喬五聯合陳洛打了個勝仗,應該是新帝的嘉獎之類的,拔下簪子就想拆信,看看那玉璽,她停住了手,想起了張靜姝說過喬五此人心思縝密,自己貿然把這信拆開,自是不妥,沉吟了一會兒,聽得外邊的幕僚的三三兩兩的來了,還沒開始正式開始討論事宜,她輕聲對着簾子外喊了一聲:“五爺,這兒有冀州來的摺子。”
“你拆開就是。”喬五言語裡有些不悅,顯然剛纔柳蘭芷對他求婚的拒絕加打壓,讓他不開心了,也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
柳蘭芷看着那玉璽的印子有了幾分猶豫,她道:“上面有聖上的玉璽印。”
“哦?”喬五驚訝,一掀簾子進來,外面聽到的幕僚在悄悄道:“是不是嘉獎的聖旨到了呀?咱們此次大破匈奴殘部,真的是大快人心,那些老將們涕淚四流,說自從衛青、霍去病深入大漠擊潰匈奴之後,這是咱們漢家又一大盛事!”
喬五也滿面堆笑,看到柳蘭芷看着自己,臉色有些幾分不自然,輕輕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就那麼不待見我?不願嫁就算了,還說我拿你們娘倆牽制那個人,我有那麼無情嗎?嗯?!”
柳蘭芷只是笑着把摺子遞給了他,並不言語。
外邊的人只聽到屋子裡咭咭噥噥,因爲是兩口子有什麼私房話,只有那幾個心腹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小書房裡,喬五繃着臉,接過了摺子,言語裡有了些許的不耐煩,“以後這種摺子,你拆開就行,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說得很大聲,柳蘭芷卻聽出了弦外之音,這是說給外邊的幕僚聽呢,她微微一福身,“是,我記住了,只是尊卑有別,陛下的摺子還是五爺親自拆比較好。”
喬五看她那溫良恭讓的樣子,彎起了嘴角,這個女人雖私下裡說話不給自己留一絲情面,但是,當着人卻給自己留足了面子,真是狡猾!她真的會裝啊,喬五的臉終於繃不住了,呵呵笑了。
他撕開了那燙着火漆和玉璽印的封口,看着摺子,卻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恨聲道:“休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