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跟盛左已經帶了大隊人馬先一步趕回大興山去了,留下的三四十名弟兄,帶着寧薇也望大興山趕來。這一趟下山,真的是收穫頗豐。不但安然無恙的救回了老婆孩子,隊伍又擴大了兩倍還掛零兒,已經從連級直線上升到營級編制了。而更讓感到他興奮的是,還捎帶着拐回來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的老婆!
當然,現在救稱呼寧薇公主爲老婆,還有些爲時過早。這丫頭對自己好像基本沒有什麼好感,反倒對瑞林那廝,真的是夠一往情深的。想起這一茬兒,蕭然就有些悻悻。不過仔細一想,這也說明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孩子,夠傳統。討老婆可是要過一輩子的,要是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便是弄到手上,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越是不可能的任務,就越有徵服的成就感。畢竟這天字第一號的情敵,無論從現實還是寧薇的情感世界中,都已經順利幹掉,這就是萬里長征的重大轉折。
然而也同樣有個壞消息。自從那天探監後,寧薇的病就越發重了,過梅河之後,更是起不來身子。咳嗽的厲害,湯水也進的很少。這可難壞了蕭然這個半吊子大夫,先後找了幾個郎中來瞧,也瞧不出病因。蕭然在宮裡時就知道這是公主的宿病舊疾,那一幫子太醫都沒瞧利索,更別說這些江湖遊醫了。
走了六七天。眼看就到大興山了,公主地病依然沒有起色。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變得憔悴,蕭然急得火上房,這一急倒還真想起一個人來:京城回春堂號稱京師醫聖的李景疇老李頭。這老傢伙手上還真很有些本事,興許能治好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連忙讓花和尚火急進京。請李景疇上山。上回段興年回來之後,大內副總管的腰牌已經收回來了,仍舊給花和尚作爲信物。說來倒還不知道那一次段興年是怎麼跟李景疇交涉的,竟把那看的比命根子還重要的紫蟾回春貼弄到了手裡,估計也不會用什麼正大光明地手段。這一次能不能請的動這位倔脾氣的醫聖,心裡還真是有些忐忑。
花和尚領命去了,蕭然一行繼續朝大興山方向趕來。傍晚時分,終於到了山寨。此時的大興山再添蛟龍猛虎。總人數有千餘人,比先前熱鬧了不少。如今大當家的回來了,偌大的石窟頓時沸騰了,大排筵席,爲蕭然接風洗塵。
雨婷、雪瑤跟寧馨見蕭然平安歸來,心裡的歡喜自然不用說了。剛高興了沒一會,忽然瞧見了病的奄奄一息地寧薇,三個女孩子都是大驚失色。寧馨眼淚一連串的滾了下來,一把抓住蕭然道:“我姐姐怎麼了?你,是不是你把她怎樣了?”
“關我什麼事……”蕭然話一出口。忽然想起來好像的確是關自己事的。要不是他下手把寧薇從大內禁宮給綁了出來,她又怎能落到今天這一步?但是當日之事是爲了救雪瑤跟孩子,情形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一時之間也來不及解釋那麼多,忙哄她道:“你姐姐這個病,是瑞林那王八蛋給氣的。我已經派人去請北京最好的大夫。放心,公主一定會沒事的。”
“你,你個死太監!要是姐姐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能不能饒得了你!”寧馨大哭着把蕭然推到一邊,讓人把寧薇扶到自己的房間,親自服侍。寧薇這時已經虛弱極了,但是神智還算清醒,一看見寧馨。抓着她的手只是噼裡啪啦的掉眼淚。
雨婷跟雪瑤原都是宮女地身份,跟寧馨廝混的熟了,姐妹間不分彼此。但對寧薇公主,自然的有一種敬畏。當然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奴性。但是在當時的年代環境裡,耳濡目染以及多年生活養成的習慣,任誰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變過來的。尤其是看到公主病成這幅模樣,又是着急又是擔心,也都圍着忙前忙後地。蕭然這時心裡也很是着急,巴望想湊過去看一眼,但堅決被三個老婆趕了出來。
段興年現在身子已經大好了,又變成了往日生龍活虎的模樣。況且又添了盛左這一幫弟兄,喝酒吃肉,猜拳行令的好不熱鬧。段興年告訴蕭然,留在京城的細作打探出了恭王近來的動靜。原來先前蕭然預料的果然沒錯,荀敬帶驍騎營一反,奕承德。但是那一場大雨卻來得正是時候,山洪下泄,多處橋樑沖斷,阻住了大軍。肅順的親軍也得到了消息,立即回防,奕好命令大軍撤回,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竟這樣被一場反常地大雨消於無形,孰非天意?
照這樣來看,行宮那邊應該一時還算平靜。關鍵是皇后沒事,蕭然頓覺心裡踏實了不少。但是想起寧薇的病勢,總歸提不起來興致,又不願掃了弟兄們的興,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
這一頓酒從申時開始,直喝到亥時方纔結束。衆弟兄都已經東倒西歪,大半都醉倒了。蕭然酒量一向不好,所以大夥也沒逼他喝太多。去看了一回寧薇,已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寧馨寸步不離的守在牀邊,丟給蕭然個後腦勺,氣哼哼的不理他。
羅爾託自告奮勇的來瞧了一回,但是當時的西醫技術對這種宿疾基本上是束手無策。看來一切只能等李景疇來再說了。忽然想起剛纔忘了問段興年,也不知他那天究竟是怎麼把解藥弄來的。希望沒跟那老李頭動粗,否則的話,花和尚再請他可就難了。
雨婷留在寧馨那兒跟着照顧着,雪瑤好歹的陪了蕭然說會子話。經歷了這一番劫難,這丫頭倒象是溫柔了不少。這讓蕭然很是欣慰。考慮到她現在有了身子,怕累着,蕭然強制性地讓她去睡了。
心中頗有些煩悶,一個人信步走出洞府透透氣。藉着月色來到山崖邊,快到五月中旬了,滿山的野花都開了。晚風裡吹來淡淡的香氣。深嗅一口,心曠神怡,舉目遠望,忽然瞧見那大青石上坐着一個纖弱的人影,披着銀白的月光,怔怔的出神。蕭然心裡一動:回來這一晚,竟忘了林清兒,也沒見到她地人影兒。這時看着那似曾相識的背影。不是這丫頭又是誰?
猶豫了一下,蕭然走上前,輕聲道:“林姑娘。”
林清兒身子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好一會才轉過身來,垂首道:“蕭公子。”
蕭然心裡忽然有些淡淡的失落。最艱難的時候,兩個人曾經並肩戰鬥,最危險的時候,她一直都跟在身邊寸步不離。兩個人曾經也有過那麼若有若無的一絲親近,但是現在一切都平
後,連稱謂也變得如此生分了。
可是。這不也正是自己最初希望的結果麼?……
“這麼晚了,姑娘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可有什麼心事麼?”
問完了這句話,蕭然忽然有些後悔。林清兒的心事,他不用猜也知道個大概。如果這個時候她真地把心事說了出來,自已該怎麼做?又能怎麼做?
林清兒淡淡的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大概是想家了吧。公子一路風塵勞頓,怎麼還不去歇息麼?”
“我?”蕭然苦笑着搖了搖頭,“我睡不着。對了,整個晚上也沒看到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呢?”
“吃不下。”
“……”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默默的看着遠處。月光下,遠山起伏的輪廓漸漸的隱在黑暗裡。大山裡的夜晚安靜極了,靜得彼此相隔。卻彷彿仍能聽到對方的心跳。
能聽彼此聽見心跳的距離,有時卻又是咫尺天涯。
不知過了多久,林清兒忽然幽幽嘆了口氣,道:“雪瑤姑娘已經救出來了。山寨裡現在一切也都好。隊伍的訓練,我想有段隊長跟程隊副他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蕭然心裡一慌,結結巴巴的道:“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呢?”林清兒笑了笑,仍舊淡淡地道:“看到你們生活的很開心,我心裡也高興呢。……我,要走了。”
“走?!”蕭然情不自禁的抓住她手臂,急道:“你要去哪裡?下山麼?是不是……是不是雨婷她跟你說了什麼?”
“雨婷?不,怎麼會呢。雨婷姐一直待我很好,跟親姊妹一樣。是我自己……我本就是無牽無掛、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家仇也報不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蕭公子,看到……看到你跟幾位夫人都那麼……恩愛,我,我祝福你們。”
說出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林清兒背過臉去,隱約能看到臉頰上似乎閃動着晶瑩。蕭然心裡一陣刺痛,脫口道:“能不走麼?”
“爲什麼?”林清兒轉過頭,臉色依然平靜,但眼神裡卻閃過一絲驚喜,或者是期待。
“爲……”蕭然一怔,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抓着她地手指一根根鬆開,終於無力的垂下。
林清兒明亮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晶瑩的淚水無聲的滑過臉龐,跌落在衣襟上。大概是怕蕭然看到,慌忙轉過頭去,擦了擦臉,掩飾着道:“我想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的了。……蕭公子,謝謝你收留我這麼久。我……明天一早我就動身,你,你保重!”
幾乎是用哭腔說出最後那幾個字,林清兒躍下大石,捂着臉頭也不回的跑了。蕭然沒有阻攔,也沒有去追,靜靜的站在那裡,象一尊石像。
忽然想起那個晚上,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她用自己地體溫爲自己驅走寒冷。曾經的溫度和味道還依稀殘留,但是現在,真的就要這樣分別了麼?蕭然忽然就有了種無法釋懷的悵然。
林清兒爲什麼會選擇這個時候離開,蕭然當然知道她地心思。這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女孩子。大概是因爲身世地關係,她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雨婷、雪瑤、寧馨,三個女孩都是夫人的身份留在山寨,唯獨她名不正言不順。如果說之前是希望能夠利用蕭然的部隊來報仇,那麼現在繼續留在這裡,無疑將她推到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平心而論。蕭然是喜歡林清兒的。不單是因爲她地美貌,還有她的聰明,她的性格,她的身世,這一切都在吸引着他。尤其是率隊下山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單是保護,還有無微不至的體貼照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已經不知不覺的習慣了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孩子,聰明美麗而又武功高強,有她在身邊,心裡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這樣地感覺,也算是愛麼?……
可是對於她,蕭然又無法忘掉對雨婷的承諾。事實上,他更多的是因爲雨來。這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蕭然也知道他是那種情感純粹、愛憎分明的性格,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會爲她不顧一切。平心而論。蕭然並不完全是怕傷了這個小舅子的心,除了感情之外,他更擔心的是如果雨來的情緒出現了什麼波動,影響到的將是整個生意的正常運作。畢竟雨來現在維繫的,是整個山寨地經濟命脈!
所以在把林清兒跟雨來放到一起來比較的時候,他寧願選擇的是後者。如果這樣做算是對林清兒的一種虛僞和殘酷、對雨來算是利用的話。那麼,蕭然也只能承認自己的確是個卑鄙地小人。
可是人活在這個世上,又有多少是純粹的高尚,心裡沒有一點點陰影的?他並不認爲自己是個不重感情的冷血動物,但是當面對着生存於挑戰的時候,情感這兩個字,往往顯得那麼蒼白。
爲了生活,又有多少人沒有選擇過放棄?……
“清兒。對不起……”
良久,蕭然嘆了口氣。擡頭仰望月色皎然,把千山萬壑染成一片蒼茫。心頭思緒更如野草一樣瘋長,不覺就有了種深深的無奈。
忽然有人輕輕的將一件衣衫披在他肩膀上。回過頭。就看到了那張美麗而溫柔的臉。
“雨婷,你還沒睡?”蕭然心裡涌起一陣感動,輕輕把她攬在懷裡。將近一個月沒見,這丫頭圓圓地一張俏臉也清瘦了不少。蕭然愛憐的撫摸着她的臉頰,柔聲道:“這段時間害得你們擔心了吧?你瞧你,瘦了好多呢!”
雨婷羞澀一笑,臻首輕輕靠在他胸口,道:“知道大家爲你擔心就好。我們姐妹也不盼你別的,只要平平安安地,咱們一家子團聚在一起,就比什麼都開心呢。”
“恩,我知道。你看,我這不就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麼?”
“這還叫平安吶?”雨婷嬌嗔的捶了他一拳,故意板着臉道:“聽段大哥他們說起你們這次下山事情,你知道多叫人擔心麼?要不是看在你是爲了救雪瑤妹妹,這回說什麼也是饒不了你的!”頓了一頓,雨婷仰着臉兒望着他,促狹的道:“你知道麼?我跟馨兒兩個,可是對林姑娘羨慕的緊呢!人家有一身的好本事,美人護英雄。唉,你說我小時候怎麼就沒去學武功呢?也練成象林姑娘那樣的身手,天天兒的跟在你身邊保護你,那該有多好?”
儘管她語氣聽起來也沒什麼醋意,但蕭然還是嚇了一跳
分辨道:“你可別冤我,我跟林姑娘,一直都是清清麼多的兄弟可以作證,哪有你想的那樣兒!”
“我想的什麼樣兒啊?”雨婷笑嘻嘻的打趣道,“怎樣,林姑娘的手軟不軟?”
“她……鬼丫頭,想着法兒的誆我是吧?”蕭然不上她當,手便不老實起來,遊走着摸到她懷裡,抓住那一對圓潤的雙峰好一通肆虐。雨婷給他弄的嬌喘連連,連連告饒,看着月色下她那精緻而又略略顯出些朦朧的一張臉蛋兒,委實令人怦然心動。蕭然忍不住低下頭,深深的吻在她冰涼而柔軟的脣上。雨婷先是一陣頑強的抵抗,但是經不住他凌厲的攻勢,眼神也變得有些迷亂,漸漸的就閉了眼睛,任由他霸道的探索、衝撞着……
半晌。兩個人總算依依不捨地分開。雨婷偎在他懷裡,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鬢髮,輕聲卻有些急切的道:“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這……”蕭然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也想一直都陪在你們身邊,可是宮裡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利索。再說兩位公主離開行宮也有日子了,寧馨還好說,隨便撒個謊就能蒙過去;但寧薇就不同了,她可是我偷偷從宮裡綁架出來的。再不見這兩位公主的影兒,只怕是要出大亂子。”
“可是,你說宮裡的事情沒了,除了送公主回去,還有什麼呢?”雨婷望着他地眼睛說道。“以你現在的身份,編個理由跟皇后告官還鄉,皇后一向對你很好,應該也會答應的。到那時,咱們找個又遠又清靜的地方安家,你,我,還有雪瑤跟馨兒,還有小寶寶,這一家子在一起不好麼?你畢竟……畢竟是個假太監。多留在宮裡一天,就多一分危險。萬一你有個什麼不測,可叫我們姐妹怎麼辦呢?”
蕭然笑着撫摸着她的秀髮,道:“置身桃源,不問世事,我又何嘗不想如此逍遙一生。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呢!跟皇后去告官。倒也不難,但是現在咸豐一死,宮裡邊已經亂了套了。皇后她一個人在哪裡撐着,我不去幫她怎麼行?從前咱們在宮裡,皇后對你對我,還有雪瑤,可是一直都當自己人看待的。就是爲了這一層,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爲難吧?”
“你是說。有人要打皇后地主意?是……懿貴妃?”雨婷很聰明的捕捉到了蕭然的潛臺詞。看他並沒有作答,也就沒在深問。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你們男人的事情,本來也不該我多嘴的。我也不過是擔心你罷了。可是……小三子,你現在可變得跟從前有些不同了呢。”
蕭然笑道:“淨瞎說,哪裡有不同?”
“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雨婷輕聲嘆了口氣,沉默了半天才道:“從前咱們在一起,那個時候,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出了皇宮,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你那個時候,好像也沒想過要做什麼大事,成就什麼偉業。說真的,我還是喜歡你那時的樣子,像個大孩子,很單純,每天都沒什麼煩惱,無憂無慮的。可是現在,銀子是賺了很多了,官兒也算做大了,你呢又有了自己地勢力。前幾天看山寨又來了那麼多人,你知道麼?我這心裡……擔心的幾天都睡不踏實呢。小三子,你說你現在,究竟想要什麼呢?你的心思還是跟從前一樣麼?我還是那句話,從沒求過你大富大貴、飛黃騰達,只要咱們能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就好。其實私下裡,這話我跟雪瑤和馨兒也曾說過,她們倆跟我想的也都一樣。真的,就算沒有錢,咱們日子過地清苦些,自己種菜,織布,衣食無缺,與世無爭,這樣的日子不也是挺好的麼?不管怎樣也比象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強的多吧?”
蕭然猛的怔住了,腦子一下亂了起來。是啊,我現在到底想要些什麼呢?如果說最初重生到皇宮的時候,只是希望能夠在夾縫中芶延殘喘的生存下去,那麼現在自己地所作所爲,竟然不知不覺的改變了初衷。原本一直認爲,回行宮就是爲了皇后,但是如果真的沒有皇后這個人,難道自己就能停手麼?
憑自己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拉一座山頭,雄霸一方水土。再不濟,象雨婷說地那樣遠走高飛也無不可,只要有錢,天下之大哪裡還不能安身?自己所佔據的這個軀體,他的家人雖然還在奕但是從心理上來說,似乎也不算是自己的親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自己從前一直想要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夠逃離這世事紛擾,領着一幫子嬌妻美妾過那世外桃源的生活麼?
可是隨着事情一件件的接踵而來,自己經已經完全捲入到了奕肅順兩個人制造的一場風暴之中。那麼在這裡面,自己又究竟是要充當一個什麼樣的角色,自己的未來,又將何去何從?……
蕭然怔怔的望着遠處,半天沒有說話。雨婷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頗有些後悔,忙道:“小三子,你是不是在怪我?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罷了。我們姐妹既然跟着你,你便是咱們這一家之主,這些事情,原也是該你來拿主意的。若是我說錯了什麼話,你別望心裡去,好麼?”
“不,雨婷,你說的對。”蕭然長長的吁了口氣,道,“這段時間事情真的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讓我腦子裡一時有些亂。看來,我是該認真的想一想了。不過你放心,無論在任何時候,用任何事情來讓我做一個選擇,我都會選擇你們,選擇咱們這個家。”
“恩。我知道,小三子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我們姐妹的!只有你在,咱們這才叫一個完整的家啊!”雨婷開心的笑了,“挺晚了,夜裡頭涼。咱們回去早些歇了吧?”
“好啊。小妮子,是不是想了,人家可都說,小別勝新婚呢……”蕭然的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但是雨婷早有所料,敏捷的一扭身,格格嬌笑着逃了開去。
“雨婷,”蕭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她道,“明天早上,你早些起來,幫我去送送林姑娘吧。我……我就不去了。”
“什麼?林姑娘要走?”雨婷一時怔住了,“什麼時候說的?爲什麼?”
蕭然把剛纔林清兒辭行的事情說了一遍。雨婷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當然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半晌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低着頭若有所思。
一晚寧馨都陪着姐姐,這丫頭脾氣一向不大好,蕭然招惹她。儘管還想再來個3P什麼的,但是權衡了半天,還是安全第一。不過也有個意外的驚喜,雪瑤來到大興山的這短短几天,居然把從曹寡婦那兒學來的功夫傾囊傳授給了雨婷,這讓蕭然樂不可支。
“來,讓我檢查檢查你還會什麼別的花樣不!”
“去你的!都幾遍了你還來,不要命了你!”
“怕什麼,老公還年輕麼,龍精虎猛,金槍不倒!要不然,怎麼能伺候好你們這一幫子姐妹呢?”
“……”
事實證明,再年輕的身體也是經不起這麼一夜N次郎式的折騰的。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蕭然才勉強爬起來,還是覺得頭有些暈,兩條腿直髮軟。但是回味起昨晚的銷魂一幕,還是覺得不足,心說要是能把這一大幫老婆都培訓成這水平,再加上寧薇、皇后什麼的,大家在一起研究研究,來4P、5P什
正在那兒YY的口水縱橫、蠢蠢欲動,忽然有親兵送來了早飯,是人蔘燉的老雞,加入了桂圓、杞、川貝什麼的,盛在砂鍋裡,濃香撲鼻。一問才知道,這卻是雨婷一大早爬起來親自煨的,小火足足的燉了兩個時辰。要不說,還是這丫頭最體貼,知道疼人!
風捲殘雲地吃了個飽。又灌了一大盞涼茶。也不知是這人蔘燉雞真有奇效還是心理作用,竟真的覺得精神頭一下振奮了不少,神清氣爽,一掃疲態。
三個老婆都不在,估計是去照顧寧薇了吧。想起寧薇的病,蕭然又有些頭疼。問問親兵。報告說花和尚還沒有回山,也不知道那位醫聖老李頭請得動請不動。搖頭嘆了口氣,習慣性的兩手扣起來,輕輕的揉着太陽穴。才揉了兩三下,忽然心裡就是一酸。林清兒在的時候,偶爾就會替他這麼按摩,依稀間似乎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地體香傳來,但是她的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十數裡之外了吧?也許這一生,從此就天各一方,再也無緣相見了。
從前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但是跟這個女孩子之間,所謂的緣分大概也僅限於此了吧。儘管蕭然的心理還隱隱的有些惆悵,或者說,那是一種沒有希望的希望。儘管他清楚的知道,當他選擇了擦肩而過地那一刻,從此兩條線就註定了不會再有交點。
只是相交的這一瞬,卻是那樣的短暫。短暫的讓人無法釋懷。
我,這是在後悔麼?……
“大人,你怎麼了?”
親兵的話把蕭然重新拉回到現實中來,這才發現手臂還僵在半空中,掩飾的笑了笑,道:“沒什麼。哦。我去瞧瞧公主去。”
一時心情有些低落。走出房間,也一直是低着頭心不在焉的朝前走。不提防竟跟一個人咕咚撞了個滿懷,擡頭一瞧,頓時又驚又喜,抓住對方的手叫道:“清兒!你,原來你沒走?太好了!不走了吧?”
林清兒手裡提着個小包裹,仍舊背了那把大破刀,忙不迭的掙脫了蕭然的手臂。臉蛋兒紅紅地,神情很是拘謹,躲躲閃閃的道:“我……早上都已經下山了的,後來……雨婷姐追上我。她……”
“雨婷?”蕭然這才瞧見她身後,正站着俏生生的雨婷,抿着嘴兒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剛纔的表現可有些失態了,蕭然臉一紅,尷尬地搓着兩隻手,訕訕的道:“呃,那個,我是說,你這一走,大夥兒也沒能送送你,心裡不安呢。咳咳,雨婷,你說是不是?”
“對啊,我也這麼跟林姑娘說麼!”雨婷若無其事的笑着道,“咱們姐妹好歹也在一起這麼久,哪能說走就走呢?今兒呢你哪也不許去,咱們姐兒倆好好說會子話。即便是要走,也不差這一天不是。”頓了一頓,故意衝蕭然笑道:“小三子,你說呢?”
“啊?我,我說什麼?那個,你們姐妹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好了。”
雨婷這丫頭鬼機靈,誰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蕭然果斷的選擇了明哲保身,丟下這姐倆,狼狽逃走。
林清兒總算能多留一時,但是蕭然的心裡卻只是高興了那麼一會,接着就越發的亂了。雨婷留下她,不用說也是爲了弟弟雨來。但是林清兒的性格,對雨來似乎不會再有什麼可能了,這一點按說憑雨婷地聰明,也應該能夠看得出來。再說林清兒這一次去意堅決,即便是多留個一天兩天的,又能改變什麼呢?
算了,由着雨婷折騰吧。不管怎麼說,這丫頭頗識大體,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吧,蕭然這樣安慰自己。
正要去瞧瞧寧薇,忽然段興年帶着一大幫人前呼後擁的涌了進來。蕭然連忙叫道:“段大哥,正要問你個事,前兒你去回春堂取解藥,可鬧出什麼亂子沒有?那紫蟾回春帖是買的還是搶來地?”
段興年笑着給蕭然見了個禮,道:“當然是買來的,強取豪奪的事情咱們能幹麼?不過……”眨了眨眼睛,笑道:“不過這老傢伙實在倔得很,先前說死也不肯賣,我他娘一把火燒了他半條街,嘿嘿!”
“啊?!”蕭然又是一陣頭疼。李景疇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當日事情又緊急,不來點邪乎的,這解藥甭想買到手。不過這傢伙做的也太過分了,皺眉想了半天,道:“鬧出人命沒有?”
“沒,這個老段有分寸,嚇唬嚇唬他而已。並且我知會了同然堂的方掌櫃,讓他去善後,大不了賠他們銀子罷了。後來我又使人打探過。官府那邊也沒怎麼追究,事情已經平息了。”
“哦。”蕭然這才略略放心。段興年果然是粗中有細,這善後地事情交給雨來,應
會有什麼問題了。畢竟憑御賜的同然堂招牌,官府這個麻煩的。只是這麼一來,跟老李頭的仇可就算結下了。花和尚這次去,能請得動纔怪。
段興年看他愁眉不展,早猜到了他的心思,詭異一笑道:“山下掠來的寶貝,請大人您過過目!”一揮手,幾個弟兄擡過來一隻大麻袋,還不斷地蠕動。蕭然吃了一驚,忙叫人打開。這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只見麻袋裡抖出來的赫然竟是京師醫聖李景疇,五花大綁,怒目圓睜,嘴裡塞着老大一團破布,氣得眉毛鬍子一起抖。
蕭然連忙親自上前扶起,解開繩索,扯掉嘴裡的破布,還沒等說話,李景疇先一個高兒蹦了起來,顫顫的指着蕭然叫道:“原來是你!果然是你!!我猜就是你!!!你。你這恩將仇報的傢伙,好歹上回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吶,幹嗎這麼三番五次的來害我?我李景疇到底哪兒跟你結下了這般深仇大恨,啊?你說,你說!”
蕭然自知理虧,只能賠着笑道:“抱歉。實在抱歉!都是這幫粗人不識好歹,衝撞了老先生,我這就替您出氣!”假意怒道:“花和尚呢?這個王八蛋,我叫他去禮請醫聖,如何能用這麼過分的手段?***,花和尚再哪裡?”
段興年道:“在洞外邊侯着大人呢。”一說完,衆弟兄都捂着嘴笑個不住。蕭然覺得奇怪,連忙跟衆人出洞一看。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只見花和尚正脫膊地赤條條地,背上縛着荊條,跪在洞口負荊請罪呢。
蕭然板着臉喝道:“你這又是唱得哪一齣啊?”
花和尚頭也不敢擡,甕聲甕氣的道:“上一回私闖敵營。該着是個死罪。因爲那時還沒救出夫人,所以求大人開恩,容和尚這顆腦袋多在脖子上擱了一時。現在夫人安然無恙,和尚特來領罪,這顆腦袋也該納還給大人了!”
蕭然左右一瞟,卻看程通離的老遠,跟不關自己事似的,擡頭望天。憑花和尚的腦袋是想不出這辦法的,一猜就是程通出的餿主意。冷哼了一聲,道:“既然是來請罪還腦袋的,幹嗎還揹着荊條?”
花和尚儘管低着頭,還是能瞧見耳根子都紅了,囁嚅着道:“這,這……大人要是想要和尚的腦袋,就砍了去吧!誰叫和尚犯了死罪呢!”
盛左在一旁笑道:“當日的情形,我也聽段大哥他們說了。大人,念在和尚也是一片忠心,好歹就饒他一命吧?”
段興年、程通也都趕緊上前跪地求情,衆弟兄也都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蕭然故意憋了半天才道:“好吧,看在衆位弟兄的面子上,就先把你這顆腦袋寄存在脖子上,日後倘使再犯錯,你看我能不能饒了你!”
花和尚總算鬆了一口氣,欣喜若狂,咚的磕了老大一個響頭,道:“不敢了!下次再犯,和尚自己把腦袋揪下來,給大人下酒。”
衆弟兄都笑了。蕭然面容一斂,厲聲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不管是誰,要是再敢違抗軍令者,定斬不饒!你們都聽見了麼?”
衆人齊聲道:“是!”
蕭然點了點頭,瞅着花和尚道:“上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不過這一回,我叫你去禮請李老先生,誰叫你動粗的?還敢綁了來,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這位是大名鼎鼎地京城醫聖,一生救死扶傷,連我的命都是他救的!***,敢對我救命恩人如此無禮,該當何罪?”
花和尚諾諾連聲,也不敢分辨。蕭然道:“借你背上這藤條,段大哥,勞煩你給我拉下去重打二百!”
他背上的荊條足有手臂粗細,這二百記下去,便是鋼筋鐵骨也給活活打死了。盛左連忙道:“大人,千萬不可!這不是要了和尚兄弟的命了麼?”
蕭然一揮手道:“不許多言!這是命令,段隊長,給我狠狠地打!”說着朝段興年飛快的丟了個眼色。段興年會意。故意叫道:“好勒!和尚,這可怪不得老段了,趕緊求菩薩保佑吧!”叫了兩個兄弟,把花和尚橫拖到拽地拿了下去,就洞門前大樹上綁的結實,段興年親自動手。老大荊條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
這廝是刑慎司出身,那打人的花樣兒層出不窮,下手輕重,已經拿捏到了爐火純青地地步。蕭然早領教過刑慎司的手段,對他是再放心不過的,管教花和尚一根毫毛都傷不到。花和尚這一次也來了機靈勁兒,十分配合,叫得跟殺豬一樣欲死欲活的。衆弟兄聽了。一個個都覺得心驚肉跳。
唯獨李景疇不領情,哼了一聲,憤憤的走回石洞,揀了張椅子坐下,沉着臉也不說話。蕭然只能賠着小心,當頭一揖,道:“老先生莫怪,在下實在是無意冒犯,奈何有一位朋友身患重病,也不知請了多少郎中。甚至連大內御醫都瞧過,全都沒能治好。李老先生號稱京師醫聖,妙手回春的本事在下是領教過的,杏林之中無人敢望您項背。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這纔想起您來。老先生醫術高超,醫德告絕。萬盼能垂施甘霖,救我那朋友一命,在下感激不盡!”
李景疇這人脾氣又怪又倔,早就知道不是錢財可以打動地,所以蕭然也不敢提報酬二字。但是這一通高帽子,自問也算是送得恰到好處了,誰知這老傢伙仍舊不理不睬。好話說了千萬,末了老頭硬邦邦撂下句話:“世間萬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我上回救你,你卻恩將仇報,這一回還想讓我幫你?哼,做夢!任你說出大天來。也是休想!”
蕭然這時也來了脾氣,心說你這個老王八,好說好商量的就是給你面子,怎麼着還想敬酒不吃吃罰酒麼?李景疇倒也機靈,
變了臉子,當即冷笑道:“怎麼着,想來硬的不成?輩子什麼人沒瞧見過!我知道,你的身份背景很不簡單,不過我話撂在這兒:李景疇生就的倔脾氣,就算皇上病了,我該不瞧一樣不會瞧。有什麼本事你儘管招呼,我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叫李景疇!”
蕭然深知這老傢伙一定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回頭這事萬一真的弄僵了,那可就糟了。饒是他機智百出,一時也沒了主意。正急的沒法兒,雨婷匆匆跑過來道:“小三子,公……”瞧了李景疇一眼,改口道:“寧薇她怕是要不成了,馨兒已經哭暈過去了!你快去瞧瞧吧!”
蕭然大吃一驚,顧不得別的,拔腿就跑。李景疇看他們都去的遠了,冷笑一聲,道:“好好地年輕人,對老人家這般無禮,還想我給你瞧病?門兒都沒有!”
其實這位李景疇,倒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畢竟懸壺一世,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尤其是聽說是連御醫都治不了的奇症,對於積祖行醫的他來說,也是極具誘惑力的,就象好吃的人看到難得一遇地珍饈美味、好色的人見了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一樣,着實有些心癢。不過想起蕭然數次無禮,這輩子也沒受過這麼大的氣,恨得咬牙切齒的,於是按捺下衝動,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治。
那些士兵都遠遠的,誰也不敢來招惹他。閒着無事,索性站起身來,四下閒逛。四壁高燃牛油燭,照得那好大一座洞府如同白晝,倒真讓他開了眼界。左思右想也猜不透這個年輕俊俏的公子究竟是怎樣的來頭,竟有這般勢力。
走到左手邊,卻是蕭然作爲書房地那間石室,虛掩着門。也是一時來了好奇心,推開門朝裡看去,極爲寬敞。房間裡很簡單,兩套桌椅,一張書案。迎面掛着一張潑墨山水,李景疇打眼一瞧,頓時啊了一聲,臉色大變,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看着那畫怔了半晌,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但又生怕碰壞了似的,手顫顫的離了寸許,終是不敢落到那畫上,一時間老淚縱橫,不住口地道:“是它,是它!真跡,真跡啊!”
但見這幅畫卷,繪的是一大片山水,筆勢縱橫,氣象雄偉,用的卻是疏體手法,怪石崩灘,霧靄層疊,筆下處如暴風驟雨。端地有氣吞天下之勢。下角題着幾個小字:道玄墨寶。
原來這幅畫不是別的,正是唐朝畫聖吳道子的真跡《蜀川圖》。相傳當年唐玄宗派吳道子去四川考察蜀山蜀水,要求他打下草稿,回來作畫。但他從蜀地考察歸來,連一張草稿也沒有。玄宗責怪,他卻從容不迫。在大同殿上,揮筆一蹴而就,嘉陵山水,縱橫三百里,一日而成。唐玄宗稱讚不已,大嘆:“一代宗師,千古流傳!”這《蜀川圖》也着實堪稱畫聖山水之妙筆,是公認的吳道子代表作品。
然而這畫的主人卻似乎並不知道珍惜。隨隨便便的望牆上一掛,歪歪斜斜地,有一角翹了邊兒,還釘了老大個釘子,最可氣的是在畫中一帶溪水中硬是給添了個月亮,高聳如雲的山崖邊上,用毛筆歪歪扭扭的添了一大串的猴子,準備猴子撈月!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如果能揪出來是哪個王八蛋糟蹋的這稀世珍寶,李景疇都恨不能立馬拎板磚跟他死磕。
這幅畫當然是蕭然打圓明園那兒A來的。也是一人愛一口兒,偏巧這李景疇。一生不愛別的,獨好書畫,但凡是名帖名卷,看得都跟命根子似地。對這吳道子,那更是心目中大神一般的偶像,此時此地竟能夠見到他的真跡。興奮的幾乎抑制不住就抽了過去。伸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想去摘那畫,又怕一不小心捅出個窟窿,來來回回的比劃了半天,終是不敢下手,心裡卻恨不能立刻摟在懷裡。
好容易緩過神兒來,擦了把鼻涕眼淚,踉蹌着奔出去。抓着一個士兵道:“要瞧病的人呢?快,快帶我去見!”這兄弟也不含糊,拉着他一溜飛跑,來到寧馨方前。此時寧薇正昏迷不醒。寧馨倒是給救醒了,嚎啕大哭。蕭然跟雨婷幾個正急得團團亂轉,不知如何是好。一瞧見李景疇,眼珠子都藍了,搶出門一把揪住他衣領,怒道:“老東西,你他媽是來看笑話的,是不是?告訴你,我這朋友要是救不活,你也甭想活着離開這!說,你到底救是不救?”
李景疇也不惱,陪着笑道:“好商量,好商量!公子別生氣,別跟我一般見識。我瞧,我這就去瞧,還不成麼?”
一頭說着,一頭乾笑着撥開蕭然的手臂,親自到裡邊瞧病去了。蕭然倒給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心說這老傢伙怎麼一下子又改主意了?難不成是吃錯了藥?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李景疇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寧薇腕脈上稍稍一診,臉色馬上變得凝重起來,跟着把三根手指都伸了出來。診完右手又換左手,不斷的皺眉搖頭。衆人大氣也不敢出,寧馨這時也忘了哭了,梨花帶雨地一張俏臉滿是緊張,哭得桃子一樣的兩個眼睛緊緊的盯着李景疇。
細細的診了一回,李景疇終於鬆開了手,搖頭嘆道:“難!難!難!”
隨着這三個子,衆人的心就撲通、撲通的翻了三個個兒。蕭然急道:“怎樣?有……有救麼?”
李景疇搖頭晃腦地道:“此女先天不足,胸中邪逆,血虧火旺,五脈不調,是爲先天陰虛之症。此病最是纏綿難治,不曉得遇上了那個混世的庸醫,非解做瀝寒之症,長年服以拔火怯風之藥,使得病根愈加深固。不久前又新受大氣,內絡不傔,損耗太劇,五臟崩虧,是爲病家大患……”
這一番話說的衆人懵懵懂懂,偏他自己還引經據典白話的
。蕭然受不了,大叫一聲:“別他媽囉嗦些沒用的,底能治不能治?”
李景疇鬍子一翹,登時就要發作,但是一看見蕭然,臉上又堆下笑來,道:“你瞧你,急什麼!你說能治,那就能治!”
蕭然一呆,道:“怎麼我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景疇傲然道:“不是我誇口,別的地方咱不敢說,單說偌大個京城裡,除了我李景疇,能治這病的你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寧馨大喜過望,抓着他衣袖脫口道:“那就是能救我姐姐,是不是?”
李景疇給美女這一抓,老臉頗有些紅,忙掙開道:“有救是有救,不過麼……”
蕭然急道:“別吞吞吐吐。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李景疇向來心高氣傲,給他連番地搶白,心裡一陣陣地上火,但想到那寶貝,只能忍氣吞聲的道:“公子要是答應與我一件東西。我李景疇保證藥到病除。”
蕭然跟雪瑤兩個對李景疇都是知道一點的,這老傢伙雖然脾氣古怪,但對錢財一向看做身外之物,怎麼今兒個竟改脾氣了?不禁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一愣。寧馨在一旁連聲道:“什麼東西都成!只要你只好我姐姐的病,要什麼寶貝隨便你挑!”
李景疇不覺又紅了臉兒,忸怩了半天,跟個大姑娘似地羞答答地道:“我才瞧見……那邊一座房間裡。掛了一張……一張畫。呃,就是猴子撈月亮那個,我看那畫畫的很一般麼!估計也不是什麼大家的手筆,公子也不會稀罕的,你就、就舍了我吧?”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老頭兩眼都興奮的冒出光來。蕭然這才恍然大悟:“你說吳道子的《蜀川圖》?靠,你這老傢伙倒還真有眼光!”
“啊?!”這回輪到李景疇蒙了,結結巴巴的道:“你,你知道那是《蜀川圖》,還、還望上畫猴子?”
“見笑見笑。一時技癢!”蕭然心說象這樣地寶貝老子不知有多少呢,用來生火,估計小戶人家都夠燒一冬了。回頭還想給《牧馬圖》那馬安倆翅膀、給《遊春圖》上畫一堆裸體MM,猶豫,道:“原來李老先生好這一口!靠,早說麼!別說一幅《蜀川圖》。只要你治好了我朋友的病,回頭還有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八七神仙卷》、《孔子行教像》……,都送給你,如何?”
蕭然每說出一個畫的名字,李景疇就猛的哆嗦一下,連說了七八個,可憐的老李頭幾乎立時就抽了過去。
當下不消吩咐,先從懷裡取出一小包金針。以灌頂之法爲公主通了脈絡。說來也真是神奇,金針一下,寧薇雖然還沒有醒來,但是臉上頓時有了一絲血色。呼吸也變得沉穩了。李景疇又飛筆開了藥方,命人去山下抓藥,這一回卻是段興年親自去的。他騎術精湛,兩個時辰不到,已經從山下縣城抓了藥來。李景疇親自操刀將藥煎好,寧薇服了,不一會兒竟奇蹟般的睜開了眼睛,又是咳嗽又是嘔吐,把積鬱在體內臟腑間的濃痰穢物都吐了出去,整個人起色看上去已經好了許多。儘管身子還有些虛弱,但是已經可以適當的進些粥水了。
李景疇一一交待了這病症地主意事項,並千叮嚀萬囑咐,這病只在調理,去根兒恐怕是不能的,從此以後斷生不得氣。從前公主用的那些藥,都叫停了,重新開的方子,病時吃哪個、平時吃那個,都交待的一清二楚。衆人連連稱讚,端的是醫林聖手、在世華佗。儘管老頭這輩子恭維話聽地多了,但是架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那一通猛誇,還是整的暈乎乎、飄飄然的。
蕭然說話算話,除了《蜀川圖》之外,又揀了四五幅吳道子的真跡送給李景疇。這每一件都是大內典藏,堪稱傳世之寶,與其讓蕭然那麼糟蹋,相比之下到了李景疇的手裡也不失爲一個好的歸宿。
李景疇千恩萬謝的下山去了。蕭然跑到寧薇房中待了一會兒,聽幾個女孩子說了半天地話,這丫頭雖然不像從前那麼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並且難得竟露出了一些笑意,但是在那笑容的背後卻分明是一種說不出的淡漠,眼神空洞極了,彷彿對周圍地一切都已渾不在意。
蕭然知道,瑞林那天說出的話,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在她心裡造成的傷害,也許將是亙久的創傷,永遠都無法撫平。
心灰意冷,大抵也就是這樣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身體上的病暫時穩定了。大夥怕她累着,也不敢說太多,留下兩個手腳利索的婦人照看她睡着了。這兩個婦人都是原火器營弟兄的親眷,有她們還能把寧馨替下來。這丫頭昨兒個一宿沒睡,着實累得緊了,原本俏生生的小臉兒也顯得很是憔悴,但是精神卻好的很,拉着蕭然道:“你這奴才,這一回算是立了個大功。恩,你說我該怎麼賞你呢?”
“啊?有賞的啊?”蕭然瞧了瞧寧馨,又瞧了瞧雨婷跟雪瑤,不懷好意的笑道:“該賞什麼,雪瑤妹妹沒教你麼?呃,那個,雨婷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嘛!看你也累了,先去睡一覺,晚上我們再共同研究一下,好不好?”
雨婷、雪瑤、寧馨三個又好氣又好笑,不禁羞紅了臉兒。寧馨拽起小拳頭就捶,不依不饒的道:“死太監,色太監,生就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叫你瞎說!”
林清兒這時也在一旁,原本是聽不明白蕭然說的什麼意思。但是給寧馨這一鬧,隱隱的也就猜到了,登時羞的耳根子都燒了起來,慌忙扭身跑了。
♂ 第7卷 絕地反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