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了,待她醒過來,想到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心中難受,緊接着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三人一進屋子,便看到家丁丫鬟跪了一地,臉上的淚痕還沒有乾透,而他們身上皆着了白色喪服。
看到此情此景,三人心裡皆爲一震,連忙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快步上前去。
紀南衡趕在最前面,將綠竹拉了起來,趕忙問道什麼情況。
只見綠竹慘白的臉動了動,咬了咬嘴脣,過了半響,才道:“夫人,夫人死了……她在菜裡下了毒,兩個人都死了,可憐夫人爲人這麼好,不值得呀……”
話還沒有說完便捂了臉掩面而泣,終道不出一個字來。
三人聞言,覺得觸目驚心,只是事情既然如此,也無力改變。
三人甩開衆人,踏進屋子,只看到李懷先睜大了雙眼,嘴角掛了絲絲血跡。而李夫人,則一臉安詳的躺在李懷先的懷裡。
花夫人嘆了嘆氣,說道:“又是一個癡情人啊,可是癡心錯付,若是她愛的不是李懷先,那麼結局也許會不一樣吧。”
聞言,慕長安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半響,纔將思緒收回。
癡心錯付,可是對於李夫人來說,不管李懷先做了多少事情,她心裡都是愛她的,就算李老爺對她多好,不愛便是不愛。
到了最後李夫人還是愛着李懷先,就算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哪怕背叛過,傷害過自己。
既然不能同生,那麼便同死,黃泉路上依舊是夫妻。
紀南衡的目光從地上的二人身上收懷來,轉投到慕長安身上,看到她癡癡的神態,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手一伸,便把她撈入懷中,感受到旁邊堅強的臂彎,慕長安頭一歪,便靠了過去。
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氣夾雜着頭髮散出的香氣鑽入他的鼻子,他只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彷彿墮入了雲端,有些不真實。
須虞。
紀南衡放開慕長安,命令將二人屍體擡出去。
李懷先雖然罪有應得,但是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況且還有一個李夫人,當務之急,便是讓二人入土爲安。
家丁進來,小心翼翼的將二人擡了出去,在碰到李夫人身體的時候,卻從她的衣袖中掉落出了一件物體。
紀南衡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封書信,他端正一看,上面用極好看的小楷體寫着四個大字“慕姑娘親自啓”。
紀南衡擡手望了望慕長安,隨後便將書信打開。
看來此信便是李夫人死之前寫下來的,她早早便打算好了,只等着自己和李懷先一同奔赴黃泉。
書信開頭,便是對慕長安的感激之詞,謝謝他們一行人這麼費心費力替李青蘿查案子。
後來李夫人從李懷先哪裡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原來李青蘿房間的蠟燭,便是李懷先放的,他早就知道李青蘿有了心愛之人,但是因爲那個時候李家已經有啊婚約,他想妄圖用這場婚約來獲得自身更大的利益。
所以他便早早步好了局,尾隨了去替李青蘿傳遞消息的丫鬟綠竹。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那個男子,果然俊郎不凡,難怪她會心心念唸的都是他。
可是李懷先又怎麼會放任二人私奔而去,便設計將那男子趕出了永安鎮,那男子雖然不願意,可是當他看到李懷先手上拿着李青蘿的褻衣時,他滿眼的震驚,在加上李懷先的添油加醋,那男子只道李青蘿是個浪蕩的女子,傷心之餘,便舉家遷走了。
其實那衣服是他命令綠竹給他的,私奔當天,李青蘿滿心歡喜,早早便等着時辰。就在那個時候,他換了她屋子裡的蠟燭,想要將她迷暈,在將她送給結親的那家公子。
那家公子對李青蘿,也是滿心滿眼的喜歡,不過說到底,他看上的還是李青蘿的美貌,不過這就夠了,只要他此計一成,生米煮成熟飯,她想反悔也不能了。
只是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李青蘿竟然無聲無息的失蹤了,而且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慌了,可是他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派人去找,直到有人發現後山上死亡的李青蘿。
事情便是這樣,李青蘿雖然不是李懷先所殺,可是她的死因不乏他的推動。
“小姐好可憐……”綠竹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不是李懷先殺的李青蘿,那麼她又是怎麼死的,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短短几日,李家便出啊三條命案,這在永安鎮引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鎮子上議論紛紛,慕長安一行人走到哪裡都問被拉着問前因後果。
漸漸的,他們便有意無意的避開了人羣。
李氏夫人二人的身後事是由綠竹操辦的,二人死後,李家成了一盤散沙,慕名趕來的李家遠親並沒有關心二人是如何死的,只是一味爭搶財產。待衆人揚長而去後,李家早已經成了一座空殼。
那些多年的家丁,也作鳥獸散,紛紛離開去另謀生路去了,一時間,李家便只剩下綠竹一個人。
曾經李家在鎮上也是小有名氣,現在突然之間便成了一座空宅,另人唏噓不已。
因爲花夫人身上的嫌疑沒有洗清,當初將花夫人暫時放出來也是爲了李家的陳年案子,現在結束了,她便又被關押了起來。
只是日久見人心,大家心裡都明白,花夫人並不是兇手,只是苦無證據,還需要將李青蘿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方纔可以放她出來。
客棧裡,慕長安正坐在桌子旁邊,嘆着氣,旁邊的紀南衡神色自若,看不出一絲擔憂,他倒了一杯水,推了過去,可是慕長安卻沒有心思飲用,又嘆了一口氣,蓋過了方纔的嘆氣聲。
李青蘿的案子,沒有一絲跡象,他們起初懷疑的種手也不是殺害她的人,那麼她的死因,到底是怎樣的,她在死前見到的最後一人是誰呢。
朝陽未升,清光朦朧,客棧裡的人還未醒來邊聽到門口急促的敲門聲,一浪高過一浪。
元琪眯着朦朧的眼睛,心裡不甚高興,一邊嘟囔着,一邊去開門。
只是還沒等她看清楚來人是誰,那人便將元琪撞了滿懷,元琪吃痛之際,那人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那人匆匆上樓,復又扯了嗓子喊着,“慕小姐,紀公子!”
如此幾遍,慕長安終於將蒙在被子裡的手探了出來,不甚情願的下牀開門出去,另外一邊,紀南衡聽到喊聲,也出去了。
“綠竹”
“綠竹”
兩人異口同聲,這個時候,她怎麼來了,心裡疑惑,卻是知道此時到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兩人將她帶入了慕長安房間,一進門,綠竹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管二人驚愕的神情,綠竹又磕了幾個頭,纔開口道:“請二人爲小姐做主,小姐死的冤枉。”
聽此聲,慕長安連忙過去,想要將她扶起來,這件事他們一直在追查,定然是要查個明白的。
可是綠竹卻是怎麼也不起來,雙眼通紅,像是哭過。
半響,她纔開口道:“我知道小姐是被誰人害死的,還請二位爲小姐做主。”說完又是一連串的磕頭。
兩人皆是一愣,這丫鬟知道李青蘿的死因。
就在這時,元琪也進來了,看到跪在地上的綠竹,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方纔她撞自己一下,現在還生疼,便氣沖沖的進去抓了她的袖子,要她道歉。
好在元琪也不是刻薄之人,明白了她的來意,也不生氣了,隨後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玉佩,提着在綠竹面前擺了擺,方纔這物件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綠竹一模身上,果然是方纔急匆匆的掉了,連忙含淚謝過。
接過元琪手中的玉佩,綠竹反覆看了,又將衣角提起來,細細的擦拭着,那動作頗爲小心翼翼,放佛那玉佩是什麼緊要物件一樣。
從綠竹一進屋子,紀南衡便一直觀察綠竹的神態,初進來時,她匆匆忙忙,額頭上都沁出了絲絲汗水,臉色伴隨着的是慌張的神態。進來之後,她便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還沒等二人開口問話,她邊忙忙磕頭。最後元琪進來還了玉佩,她臉上突然露出一副還好東西沒丟的神態。
紀南衡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暗暗觀察,那玉佩雖然做工精緻,但是質地粗糙,一看便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只是綠竹這樣寶貝此物,相比是有非凡的意義。
房間一時陷入了寂靜,四人皆不語。半響,元琪這才發現房間裡異常的安靜來源於自己,綠竹大早早便趕來,不會只是爲了磕幾個頭那麼簡單的。顯然,自己的存在讓綠竹一直沉默,想到這裡,面上不禁一陣尷尬,拉了拉披在肩頭的衣服,帶上門退了出去。
紀南衡投在門上的目光隨着元琪的離去而收回來,他一轉身,便坐在了身後不遠處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人。
半響,才擡了眼睛,淡淡的問道:“說吧,這麼一早,是何事。”
那丫頭沒答話,只是擡起頭,將手中的玉佩送到紀南衡面前,神色頗有不捨,見他收了,這才起身,對着二人說出了緣由。
原來,這玉佩是李青蘿生前之物品,是李青蘿和那男子的定情之物,只是後來,李青蘿失蹤了,這玉佩也就隨着不見了。
既然這玉佩和李青蘿一起失蹤,卻又爲何出現在綠竹手裡,慕長安連忙問道。
綠竹支吾了半響,面色中帶了些恐懼,顫抖着聲音說道:“我……是在我被老爺關在後山屋子裡的時候發現的,你們救了我,後來我傷好了,又去了那裡,將它拿了回來……”說道最後,聲若蚊蠅,幾乎聽不見。
可是紀南衡還是一字不差的聽了去,他幾乎是跳起來的,劈頭蓋臉一頓指責,綠竹的頭低的更甚了。
慕長安心裡雖然同情綠竹,但是也知道她這次的過失太大了,這麼重要的信息,居然隱瞞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