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細看看這布。”
慕長安接過來,反反覆覆看了看看,這布怎麼了,什麼都好,況且她剛纔已經表態了,還讓她看什麼,難道讓她看看花色?
“慕長安,你想想蘇櫻那晚上來穿的是什麼樣子的衣服。”
慕長安雙眸放大,對啊,蘇櫻那日穿的衣裳就是這樣的布,而且看着布的樣子,應該是袖子上刮下來的,那日蘇櫻還在他們房間畫了畫,她看到很清楚,她的衣裳沒有破損,而這塊布在她的院子裡發現,那麼豈不是說明,蘇櫻那晚上是回了蘇府的。
只是光憑一塊布便斷定蘇櫻回了府,未免有些太過於輕浮,況且如果蘇櫻不只一件這樣的衣服呢。
“這布料極其珍貴,是上次聽香水謝送過來製作的,總共製作了三套衣服,一套給了紅蘿,一套給了你,一套給了蘇小姐。”
原來如此,只是雲初說一套給了她?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衣服。
“我衣服呢?”
“婚禮當穿的便是。”
婚服?慕長安張大了嘴巴,這個製成了婚服,婚服只能穿一次,若是做成其他普通的衣裳,日後她走投無路也可以去買個好價錢。
雲初沒想到她想的竟然是這個,有些沒好氣的道:“這衣服你就是敢賣別人也不敢買的。”
“爲甚?”
“逍遙宮出手的衣裳,你覺得別人敢買嗎?”
也是,這就像皇宮一般,而聽香水謝就好像是鄰國一般,鄰國送來的禮物,怎麼會被賣出去。
慕長安拽着布條,心裡暗暗笑着,只要等着開棺看看蘇櫻衣服上是不是少了一塊布料,她便有反轉的餘地,只是人命關天,她也不能全靠一塊布條。
“雲初,你會幫忙的對嗎?”
雲初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她這麼一笑,必然會有大事發生,果然,慕長安接下來的話讓他覺得生無可憐。
“我懷疑蘇櫻並沒有葬在蘇家墓地裡面,你武功高強,要不,趁着他們還沒有開棺,你幫我去看看,若是蘇櫻的屍體在裡面,你就幫我把屍體偷出來,若是裡面沒有屍體,那麼我也就放心了。”
“慕長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挖墳盜墓,可不是我所擅長的。”
慕長安自知這件事也爲難了他,但是眼前她也找不到辦法了,她要拖延時間查清楚蘇櫻的死因,那麼就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低着頭,搖着雲初的手,目光期盼。
得,他還真不能不不幫她,不過也不能白白幫她,可要討一個條件纔是,點了點頭,雀躍的看着他。
“先別高興的太早,你若是答應了我的條件,那麼我就幫你去辦,若是不答應,那麼你就自己去。”
慕長安忙不迭的點點頭,別說是一件,十件她也得答應啊。
“蘇櫻的案子,你不能擅自行動,要聽我的,想好了再回答,可做的到?”
慕長安沒想到他要的條件是這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又重重的點了點頭,雲初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二哥,二嫂,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落大家一步,慕長安就交給二哥二嫂了。”
雲落點了點頭,蘇父卻幽幽的開口了,“三公子是怕等會的結果自己難以接受,才尋了這麼一個理由。不過我醜話說在眼前,我需派我府中人跟着三公子。”
“人吃無谷,當然有三急,伯父未免想的也太多了些。既然伯父信不過我,那便跟着就是了。”說完輕輕點腳尖,離開了衆人視線,小廝見他飛遠,連忙小跑着跟上。
慕長安低低的笑了笑,對上蘇父如同黑夜一般黑的臉,樂到了極點,他雖然行事狠毒,卻也沒有周全的時候,若是自己,雲初在此時離開,自己怎麼樣都要派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跟隨,怎會讓他輕易離開自己的視線,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敗在這些看似無甚關係的小事上的。
笑了一會兒,卻發現蘇鈺沒有在一行人中,反覆找幾遍,卻也沒見蘇鈺的身影,心裡不禁暗道不好,他並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現在看來,只怕另有計劃,他們兩人一直落在人後,並沒有注意蘇鈺是何時不見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蘇鈺表面上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是心機極深,論武功,蘇鈺可能在雲初之下,可是論心計,雲初卻遠遠不是蘇鈺的對手。
他們太大意了,少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這個大的紕漏,慕長安此時只希望雲初一切順利。
雲初偷偷的抄了小道,溜上了蘇家的墓地,到的時候卻發現墓地旁邊站着一個紫色衣服的男子,雲初連忙掩了身形,躲在石頭後邊,靜靜地看着墓地旁邊的男子。
墓地旁邊的男子身形微動,“三公子,出來吧,我知道是你,雖然我武功不及你,但是這點聽聲辨位的本領卻還是有的。”
被人揭破,雲初抖了抖衣服,方方的走了出來。
“卻是我們疏忽了,竟沒有發現你沒在人羣裡。”
蘇鈺笑了笑,慢慢的轉過什麼,“三公子,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有變,一點都不會掩飾自己。不過,我早就不是當初和你一起玩耍的蘇鈺了。”
是啊,時隔這麼多年,音訊全無,彼此之間慢慢陌生倒也不足爲奇,只是令雲初感慨的是,蘇鈺便的如此工於心計,讓他怎麼也接受不了。
他還記得,兩個人從小長大的恩情,記得他整日陪着自己讀書,玩樂,練功,記得他在雲落面前保全自己。
雲落眼神淡淡,“你我之間的友誼,你可曾認真對待過。”雲初話中不無期待,蘇鈺又怎麼會挺不好,只是往事飛遠,雲初回來的時候,便註定了他們兩個的結局,無論怎樣,他們都有各自的立場,利益,再不可能像從前那般。
“年少無知,自然是有的。”
雲初並不說話,將蘇鈺的決絕生生受下,一句年少無知,斬斷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無論他們曾經是感情多麼深厚,這次之後便是陌生人了。
他笑了笑,痛楚瀰漫在臉上,雖然自己曾經懷疑過他,可是後來卻也相信了,他能夠在自己落難的時候救自己,就足夠說明他對自己的友誼,可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麼回事,當時的冒死相救,恐怕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
可是今日的蘇鈺,如此坦白,倒讓他有些愕然,他既然苦心孤詣隱藏這麼久,那就說明他和蘇父心裡都在謀劃着一件大事,今日怎麼輕易就露了底?
“當初爲何救我?”連雲初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問出這一句,或許,心裡還不夠死心,或許還有些期待。
“救你只是爲了取得你的信任,僅此而已。”
“爲了我的信任,不昔冒着生命危險。”雲初不是沒有懷疑。
只是在看到蘇鈺淡然的眼神後卻突然明白了,若不是早就算到了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再怎麼處罰,也只是皮外傷而已,況且以蘇家的能力,並不缺乏療傷良藥,這麼一點傷,頂多就養個一兩個月而已。
天色突然變了,本來晴空萬里,一瞬間卻變的有些陰鷙了,呈現出一片灰白顏色,雲初望了望天空,他的心情不好就如同這天氣一般,像被人從頭頂澆了一盆水下來。
“蘇鈺,你可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調皮,將父親種的花摘了?”
蘇鈺點了點頭,自然是記得的,那天他入宮去找他玩耍,兩個少年正當輕狂的年紀,在花園裡冒的不亦樂乎,雲初貪玩調皮,將自己父親新培育的一株花摘了,當時雲初父親並沒有處罰雲初,只是被蘇父看到,蘇父狠狠的教訓了蘇鈺一頓。
“我後來才明白,你無緣無故受的那一頓捱罵,是蘇伯父的特意之舉,只有這樣,他才能將我擡的很高,表面上雖然在罵你,可是,背地裡,他卻保護了你,蘇伯父想讓你明白,我和你終歸不同,我是逍遙宮宮主的兒子,你是一個世家公子而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無心摘了一朵花,卻被蘇父看出了這麼多門道。
蘇鈺眼神一動,“是啊,就一株花而已,父親卻狠狠地教訓了我,如果他不教訓我,宮主又怎麼會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雖然花是你摘的,但是我卻和你一直在一起,若真的說起來,宮主能相信我是清白的嗎?或參與,或挑唆,宮主只會認爲我也參與了其中,與其這樣讓他猜測,還不如讓父親教訓我一頓。”
“你竟這樣想我父親?”
“難道不是嗎?”
雲初啞口無言,這些他從來沒有想過,也從來不知道蘇鈺和自己交往的背後還藏了這麼多的算計,可是當時他們都是小小的年紀,又怎麼會明白這些,不,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蘇鈺,或許早就明白了,從一開始就明白了。
他以爲,就算長大後他們之間的友誼多了算計的成分,但是幼年時的友誼卻是真真切切的,現在看來,當做一回事的,也就只有自己吧,這樣想想,突然覺得很可笑,原來自己一直視爲珍寶的友情,卻如此這般不堪,而自己一直當做情敵甚至想要讓他消失的人,最後卻爲了自己,永遠離開了。
天色又陰了一點,烏雲慢慢的遮住了陽光。
便如此刻雲初的心情,由亮到暗,沉悶陰鬱。
微微握住腰間的劍,手指微微發抖。
“怎麼,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想來也真是諷刺,以前你從來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我在你手裡卻過不了十招,這麼幾年沒見,雖然你的武功大有長進,可是卻依然如同當年一樣,沒有半分心機,你以爲,這次的事情這麼簡單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會阻止你,你來這裡,無非是想打開我妹妹的棺槨,事先查找證據,很可惜,在他們來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打開的。雲初,你就這麼狠心,非要讓我妹妹死不瞑目嗎?”
雲初冷笑一番,明明是蘇家一直揪着他們不放,卻說他狠心,三番兩次的誣陷慕長安是殺害蘇鈺的兇手,到底誰才狠心。
雲初看向蘇鈺的身後,便是蘇櫻的墳墓,前面“愛女蘇櫻之墓”六個大字異常醒目,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許會心出同情,芳華早逝,可嘆可悲,可是現在,他很多的是憤怒,是擔心,是難過。
彷彿是爲了配合雲初的動作,蘇鈺微微移了身子,露出蘇櫻墓的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