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一直沉默不語,雲初便一直看着她,她好像更嬌弱了,如同風雨飄搖中的花朵,更加讓人疼惜。
突然間,他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長安,我會讓自己慢慢走近你心裡的。”
慕長安一愣,淡淡的笑了,眼底瀉出笑意,“但願如此吧。”
可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雲初雖然對她很重要,但是那種感覺卻和紀南衡不同,這樣說吧,她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救雲初,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紀南衡死,對於紀南衡,她必定生死相隨,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卻突然明白了,紀南衡希望自己活着,好好活着,她會做到,所以往後再艱難,她都不會輕易言死,只是她的心,卻在紀南衡離開的那一天關上了。
雲初嘴角動了動,似喜悅,似感動,明知道有些事,有些話不該說,但是他還是戳破了,“不管在怎麼困難,我都不會放棄,我很確定我的心意。一輩子不會變。”
慕長安看了一眼雲初,似有深意,但是終究還是沉默了。
生了一場病,她的性子倒變的柔和了,這世上除了生死,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計較的了,無論自己怎麼說,雲初都有自己的堅持,那麼她的勸解又有何用,倒不如隨着時間的推移,讓他自己慢慢頓悟,只不過,自己終究誤了他的終身。
如今,她只覺得自己大徹大悟了許多,心裡雖然有執念,但是比起之前,卻是輕了許多,好像她執着的,不該執着的,也隨着大病消失了。
她現在可以坦然說起紀南衡的死,因爲不管他有沒有死,他都活在了自己心中,誰也奪不走。
雲初見她的樣子,不似難過,也沒有拒絕,一時之間反而覺得摸不透她了。
兩人沉默着,卻有人急匆匆的闖了進來,“三公子,三夫人,宮主要你們過去一趟。”
兩人皆是一愣,什麼事非要這個時候見他們,況且慕長安身子纔好一點,雲落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他是不會讓人傳他們過去的。
兩人再沒有耽擱,一同前往大廳,一路上雲初都擔心慕長安可受的住風寒,可是看了她一路,見她面色自若,才稍稍放心。
兩人自踏進去,便感覺到大廳中壓抑的氣氛,雲落紅蘿端坐在上面,神色亦然嚴肅。
兩人方進去,便感覺到周圍人探究的眼神。
雲落重重咳嗽一聲,看了看大廳中的兩人,這纔對一旁站着的蘇父道,“好了,人帶到了,你又何話就問吧。”
蘇父躬着身子,行了一個禮,徑直走道慕長安面前,攤開一張畫像,慕長安一看,是那日指證自己殺了蘇櫻時的那張畫像,只是一直沒有弄清楚燒燬的畫像爲何無緣無故的出來了。
慕長安點了點頭,態度和之前的一樣。
雲初心裡隱隱猜到了,這次他們來勢洶洶,上次他將人們注意力引像情事上已經是鋌而走險,這次若在用一次,恐怕許多人不信服。況且他也找不到在用一次的機會。
雲初拉着蘇父旁邊氣質非凡,分度依然的蘇鈺,心裡一陣酸澀,什麼時候,他和他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只回來之後,兩人莫名的交好,他替自己的擔的風險,還有後來莫名其妙的疏遠,自從蘇櫻那件事後,他們兩個就好像天邊的兩顆星星,雖然可以彼此看到對方,可是若想上前一步,卻是萬萬不能的。
他自認爲自己無愧於心,若是因爲蘇櫻的事,他怎麼會不問他緣由,一味的跟着他的父親三番兩次的誣陷慕長安。
或許,從一開始他對自己就沒有真心,逍遙宮中無真心,親兄弟如此,更何況他們呢。
“宮主,昨日落雲居的一個小丫頭前來叫門,我本來不想理會,只是她堅持,我便見了她。”
紅蘿冷笑一聲,“蘇大人,您可真清閒,年關這麼多事,你可還有還有閒心接待一個小丫頭。”紅蘿一語雙關。
蘇父臉上去絲毫沒有赧意,沉了眸子,繼續道:“我從丫頭那裡得知,我的女兒,竟真的是死於三夫人之手。”說話間,眼淚滴落,蘇父擦了擦,一旁的蘇鈺也上前勸解。
雲落看了看慕長安,淡淡開口,“蘇大人不覺得奇怪嗎?按照您的說法,那丫頭是落雲居的人,又怎麼會向你通風報信舉報自己的主子,況且逍遙宮一向不允許丫鬟私自出去,蘇大人就不好奇她是怎麼出去的嗎?”
蘇父停止垂淚,“我問過她,只是她對於這件事卻是諱莫如深,一直不肯說,說是等三夫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她纔會說。”
“一個丫頭,還學會了這些威脅手段,把人帶上來,我看她說是不說。”紅蘿氣極,哪裡來的丫鬟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樣污衊慕長安。
慕長安見紅蘿一舉一動皆是護着自己,心裡一陣感動,拋開她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她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子。至少,她現在完全可以堪當逍遙宮的女主人。
兩個護衛拖着丫鬟進來,看她身上的穿着,的確是逍遙宮裡的丫鬟,在紅蘿的細細打量下,丫鬟慢慢擡起了頭,只是在紅蘿看到她的樣子之後卻不禁嚇了一跳,這丫鬟不是當初自己爲了監視慕長安和雲初的一舉一動送來的嗎?突然明白爲何她出了宮卻沒有發現稟報,這些丫鬟都是她養在手裡以備不時之需用的,她們的武功一般守衛自然發現不了。
只是在她和慕長安和雲初冰釋前嫌之後就下了命令不用監視,在他們身邊好生保護着,沒想到她卻偷偷出去報信,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次並不是她的命令。
下意識的,只有一種可能,這丫鬟從一開始就是蘇府的人,自己將手下所有人的身份查了個一清二楚,卻唯獨沒有發現。
只是箇中緣由她卻不能說出口,這事牽扯太大,如果說出丫鬟的身份,那麼手裡的那些人只怕逃不過厄運,雖然她現在真心待雲落,沒有反心,可是難保有些人不會藉此大作文章,到頭來,不只是她知道身陷囹圄。
蘇家定然是算好了她不敢說出來實情,不得不說,蘇家這個老狐狸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她說出實情,他便一箭三雕雕,她,慕長安,雲初都會受到處罰,但是她若是不說,那麼有了這個人證,在加上之前的物證,也可以很輕易的除掉慕長安二人。
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丫頭到底會說些什麼,她絕對不相信蘇櫻是慕長安殺的,自己曾三番五次爲難她,甚至要取她的命,她都可以不計較,更何況是和她無冤無仇的蘇櫻呢。
“蘇大人,帶一個丫鬟是什麼意思?”
“三夫人可認得這丫鬟?”蘇父不答反問。
慕長安點了點頭,自然是認得的,這人還是紅蘿當初安排進來的,下意識的看了看紅蘿,只是她一直以爲這丫鬟是紅蘿派來監視他們的,只不過紅蘿的人,怎麼此時跑到蘇府去了,紅蘿自然不會害她,她若是想害她,有的是機會,況且之前她在病中,她只要在藥裡動動手腳,沒人發現是她,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她心裡釋懷了,不在恨她,此時這個丫鬟定然和她沒有關係。
只是蘇家這一招,的確狠毒,無論如何,他都是穩贏的。
“三夫人,這丫頭昨日找到我,說她親眼看到夫人殺了我的女兒,蘇櫻。”
慕長安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是她不明白,爲何蘇家一直揪着這件事不放手,如此反反覆覆,若這丫鬟是他的人,那麼當時他完全可以讓她出來作證,只不過當時卻不見着丫鬟的蹤影。
“蘇伯父,我尊稱你一聲伯父,但是並不代表就由着你誣陷我的妻子,若是這一次你沒有足夠的證據,別怪我不客氣了。”
蘇父笑了笑,他當然是有備而來,“這個是自然,若是我誣陷了夫人,那麼從此我便卸下身上的擔子,將所有權利交還給宮主。”
此語一出來,雲初心裡更加不安,蘇家來勢洶洶,恐怕這次沒有那麼容易擺平。
“宮主。”蘇父跪地有聲,“我蘇家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爲宮主辦事,沒有一點兒私心,希望宮主能夠爲我兒主持公道,不可徇私。”
雲落挑了天貓眉毛,目光中透着殺意,“怎麼,你是在說我處事不公嘍。”
“不敢!”
“不敢?只是不敢嗎?看來你的心裡早就對我不滿了是嗎。沒想到你竟然沒把我放在眼裡,蘇鈺,你可有個好父親。”
聞言,蘇鈺連忙跪地求情,只說自己父親是因爲蘇櫻的事情受了委屈,一時間難以接受,希望雲落不要誤會。
蘇父也接了蘇鈺的話,對自己的無禮供認不諱,還痛定思痛,一副以後爲雲落馬首是瞻的樣子,雲落雖然有氣,但是也不好對一個失去愛女的老人發火,只好強壓了下去,心裡卻更加堅定要將這些毒瘤拔掉。
蘇家功勞雖高,但是卻威脅到了雲落,況且其狼子野心,他不得不除。留下蘇家,只是禍害而已,況且這麼多年,他膝下無子,他更要趁早打算纔是。否則有一天,逍遙宮就真的要變天了,雖然他不想將自己的位置讓給雲初,但是比起蘇家,他更不願意。
宮主之位落入雲初手裡和落入蘇家手裡完全是兩個概念,只要他活着,他就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替你父親說來。”
蘇鈺應了一聲,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丫鬟,指着她,“宮主,還是讓她說吧。”
“你說!”雲落聲音好不威嚴。
頓時,衆人紛紛將目光透向地上跪着的丫鬟,丫鬟卻絲毫沒有懼意,若不是她跪在地上低着頭,慕長安幾乎以爲她是哪家的小姐,不,她的氣勢,就連蘇家大小姐蘇櫻都比不上。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同爲丫鬟,比寒翠也出自紅蘿手下,可是她的怯弱,她的害怕,慕長安都看在眼裡,可是反觀這丫鬟,不止沒有一絲懼色,反而還露出大義凜然主持公道的樣子。
“那日,奴婢半夜起夜,迷迷糊糊之間看見蘇小姐進了院子,奴婢心裡覺得奇怪,因爲大晚上的,蘇小姐身邊卻沒有一個人跟着,只不過主子的事情奴婢也不好多問,後來奴婢便聽到房間裡的吵鬧聲,奴婢心裡有些害怕,便偷偷的爬上窗子,我看見,我看見夫人將蘇小姐推了出去。”
“夫人,可有此時。”
慕長安點了點頭,確有此事,那日蘇櫻用紀南衡刺激自己,她一忍再忍,最後卻也不得不將她推了出去,沒想到此事竟然成了她殺害蘇櫻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