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的是一個黑塔似的漢子,他見兩個女子像扔破麻袋一般把道士扔進了車,隨後兩個女子也上了馬車,他嘿嘿一樂,甩起了鞭子,“得”的一聲,馬車飛速沿着青石板的小路飛奔起來,卻是去西山的方向。
馬車漸漸消失在遠方,茶樓對過的柳氏繡坊的蘇掌櫃這才探出頭來,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沉吟了一會兒,招呼徒弟:“阿四,回莊園裡找你蘇大娘讓她來一趟。”
“是。”阿四放下正抱着的一匹織錦,拍打一番身上,就急急地出了門。
柳蘭芷正在喝着紅袖孃親老田家的熬的安胎藥,只見二門上一個細長眼睛的小丫頭進來回稟:“夫人,繡坊那邊的蘇掌櫃派了夥計來請蘇大娘,可是蘇大娘去綢緞莊結賬去了。那個夥計所以央了小的進來問問,蘇大娘何時回來?”
“蘇大娘?”柳蘭芷放下藥碗納悶,“咱們這裡有蘇大娘嗎?我怎麼第一次聽說?”
紫蘇正在一邊繡墩上縫製着小衣裳,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夫人只記得翠屏姐姐,不記得她嫁給了蘇大壯了,可不就是蘇大娘嗎?她相公在家裡排行老大!”
“啊?!”柳蘭芷稍稍一愣怔,纔想起來這個“蘇大娘“的稱謂,不禁也笑了,“這麼個年輕俊俏的小媳婦給喊了蘇大娘,我還有些不適應呢!原來你們這些丫頭們嫁了人都是讓喊’大娘’的,竟然憑空長了一輩上去!”
柳蘭芷的俏皮話一說,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笑了,青果笑着打趣紫蘇:“紫蘇姐姐也就是嫁了一個蠻子,要不然也要喊大娘的!”
紫蘇愣了一下,臉上浮出了黯然的神色,柳蘭芷瞄了青果一眼,青果立馬意識到失言,忙那話岔了過去,幸好其他人不曾留意。
柳蘭芷道:“既然是繡坊裡的夥計,肯定是蘇掌櫃這個公爹找自家的兒媳婦有家務事了,青果你去打發了他,拿了咱們從北方帶來的燒酒給蘇掌櫃捎回去,我可記得翠屏說過她的孃舅,如今
的公爹,最喜歡抿幾口的。”
“是!“青果笑嘻嘻地去庫房搬酒,看看時辰,夫人也該歇晌了一時間,屋子裡的丫頭婆子們也下去了。
紫蘇也收了手裡的針黹,服侍柳蘭芷躺下歇息。
柳蘭芷卻拍拍榻邊,“紫蘇,你坐這兒,咱們聊聊!”
紫蘇眼裡閃過一絲明瞭,苦笑道:“夫人不要再勸奴婢了,奴婢是不會聽夫人的勸,去找察哈爾的。”
柳蘭芷笑道:“我知道你左性子,我不再勸你,只是我不忍心看着你不開心。”
“奴婢開心。”紫蘇卻擡起了頭直視着柳蘭芷的眼睛,卻是目光平和,堅毅,“奴婢看着夫人如今開心多了,原來在漠北,您雖然人前歡笑,人後卻是一臉的落寞,也許別人不懂得您的心事,奴婢卻是知道您不喜歡受制於人,也不喜歡仰人鼻息。做焦家二少奶奶也好,做大夏王妃也罷,都不能讓您真真正正開心起來,可是奴婢看到自從您來到浙西這個小鎮卻是笑容越來越多,就像您所說的,這個地方纔是真正屬於我們的地方,奴婢看着您開心,奴婢也開心,終於不用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柳蘭芷見紫蘇侃侃而談,說的卻都是肺腑之言,心下感動,臉上也漾出笑意來:“原來你這個丫頭最懂我的心思呢!”
紫蘇笑了,“不光我懂,青果和翠屏姐姐也懂,要不我和青果不會那麼死心塌地地跟着您,翠屏姐姐也不會這幾年忙忙碌碌地賺銀子,您不是說這個就是我們的家嗎?奴婢還就認了江南這個家了!”
“好丫頭!”柳蘭芷悄悄擦擦眼角的溼意,黯啞了嗓子道:“我會給你個好結果的!”
“嗯——”紫蘇低了頭,嘆息了一聲,掩上門出去了。柳蘭芷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一時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傍晚時候,翠屏回來了,神色凝重,柳蘭芷因爲她婆家出來什麼大事,關心地詢問,翠屏支走了那幾個小丫頭,才慢慢道出了原委。
柳蘭芷蹙眉:“你是說喬五派來的人已經到了這個小鎮了?”
“嗯,那個道士就是青果所說的她的那個什麼師父,是來打探的,那兩個女子不知道是何人,據咱們莊子裡的鏢師們說,應該是練家子,還有那個黑塔似的漢子,如果奴婢猜的不錯,就是紫蘇那個小蹄子的相公,天天給青果打趣來的那個吧,我公爹說,他已經來到咱們小鎮上三天了,到處轉悠,在咱們莊園門口也瞎轉悠來着,給家奴呵斥走了。”翠屏道。
“果然,他們來得可真快!”柳蘭芷突然笑了,“放心,只要正主兒不來,這些蝦兵蟹將奈何不了咱們!縱使她們武功高強又怎麼樣?我哥哥給請的那些個鏢師也不是吃素的!”
“是,舅老爺給請的鏢師是很不錯!”翠屏臉上浮出了笑意,說也奇怪,原來夫人的孃家哥哥就是那個劉玉樹,一直在江東王的手下做事,夫人在大漠時,偶有書信來往,但是不怎麼頻繁,如今卻是對妹妹關懷備至起來,連劉老夫人如今也頻頻來信,只不過劉老夫人年事已高,對女兒雖是想念,卻不能來,而柳蘭芷也顧忌着自己的身孕,不宜舟車勞頓,所以母女倆還沒有見面,不過光是那邊送來的禮物已經夠一大車了,初時,柳蘭芷很是感動,後來哥哥來過一回,看着她孕味十足的樣子暗暗皺眉。但還是派了幾個武藝高強的鏢師來看家護院。柳蘭芷連連推辭說不用,哥哥劉玉樹卻道:“你們孤兒寡母的住這個一個大院子,就不怕賊惦記上了?”
柳蘭芷吃一驚,忙收下了鏢師,謝過了哥哥,哥哥卻目光躲閃,言語含混不清道:“不用謝我!”急急地就走了。
事後,柳蘭芷發現了諸多的疑點。卻礙於手足之情,沒有和任何人提起。
如今翠屏提起這些鏢師來,柳蘭芷失笑道:“我也聽得紫蘇說了,說這幾個鏢師原來不知道受僱於哪個大鏢局的,個個拽得二五八五似的,武藝倒是還不錯!”
翠屏欲言又止,只是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