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頓覺反胃。
這個家她真的待不下去了,回去就跟金玦鑫合計再想個什麼招趕緊把家分出來。
她心裡尋思,動作就快,竟是先一步跟盧氏告辭,風風火火的回去了。
這邊廂,鍾憶柳挑了氣死羊風燈,含情脈脈滿面嬌羞的瞅了金玦焱一眼,就扭着腰肢走到前面去了。
一路上,金玦焱越想越心煩,又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立即大步向前。
鍾憶柳在後面追,語聲嬌嬌:“表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金玦焱衝進清風小築,尋人便問千依跟百順跑哪去了。
糰子回答說,昨天百順就接了李氏的話,讓他今兒天擦黑的時候去福滿多知會阮玉,四爺今天不回去了。
原來是早有預謀,怪不得一天都沒瞧見百順。
天擦黑才走……
李氏,你真是好算計,就想等着看阮玉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吧?
這般一想,立時就要往後院走。
豈料糰子當即跪下,連帶院裡的人都跟着跪下。
糰子帶了哭腔:“四爺,您就甭想着跳牆跑了,太太已經拿了咱們的賣身契,若是咱們一個照顧不周,可就,就……四爺還不知道吧,霜降下午無緣無故的就跌了一跤,聽說肚裡的孩子可能……千依已經趕回去照顧了……”
金玦焱身子晃了晃。
盧氏這是要破釜沉舟了?若是換了別人,他或許還少些顧慮,卻是拿這些在他身邊伺候多年的人來威脅他,還搭上了霜降,若是霜降有什麼事,阮玉她……
他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猶如困獸,再看窗外……
天已經這麼黑了,阮玉會不會……
一陣幽香襲來,他毫無意識的轉了頭。
眼角當即一跳,立馬又轉回去,與此同時捏緊了拳,暴喝:“你這是要做什麼?給我出去!”
鍾憶柳穿着一身薄如蟬翼的霞影紗緩緩從淨房走出來,緩緩坐在紫檀螭龍喜鵲鹿紋妝臺,緩緩拾起象牙梳子,緩緩梳理一頭散落着的尚滴着水珠的長髮。
一切動作務必要緩,這樣蝦粉色的衣裙才能軟軟的貼在她身上,有效的勾勒出她豐滿的曲線,還有一種仙姿飄飄的感覺。
這身衣裙是她特意爲今天準備的,只此一層,裡面連抹胸都沒有穿,於是屬於女人的誘惑便若隱若現,顫顫而動,自己看着都要醉了,就不怕某人不動心。
早前他不還盯着她瞧麼,這男人吶,若是童男子,或許還可能抵制得住,可他既然已經嘗得女人的滋味,又如何不知滋味的美妙,所以她只要稍稍用點心……
於是動作更加細緻,緩慢,就好像對自己的身體無限欣賞,無限愛惜。
“唉……”
她幽幽一嘆,柔軟,纏綿,略帶沙啞,誘惑無窮。
“表哥難道不知,自打你走後,姨母就把福臨院撥給我住了,如今你要我走,倒是讓憶柳去哪呢?”
“你愛上哪上哪,趕緊給我消失!”
“表哥……”
“你別逼我!”
“表哥,你就這般不懂憐香惜玉麼?想當初……”
“你不走我走!”
金玦焱就往門口掠去。
“表哥……”
鍾憶柳不顧一切的從背後撲上來,張開雙臂把他抱住,胸脯子狠狠往前一撞,倒把自己撞得心神一蕩。
“表哥……”
“放開!”
“表哥……”鍾憶柳將臂鎖得死緊,說什麼也不放手。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金玦焱瞬間掙脫,扣住她一條胳膊,反手一獰。
鍾憶柳尖叫着被拎到他面前。
她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不顧疼痛,假裝寸勁,將輕薄的衣物一扯,於是寬大的領子一斜,春光半泄,還有一點紅杏露出牆頭,嬌豔刺目。
“表哥……”她紅脣戰慄,泫然欲泣。
“淫|婦!”
金玦焱手往前一推,一鬆,鍾憶柳就重重坐在地上,直接摔得哽了一聲,半天起不來,還不忘伸手:“表哥……”
金玦焱邁步就往外走,卻在門口停住。
“四弟……”門外傳來一聲喚,緊接着,似是對屋裡的一切很是意外:“這是……”
金玦焱皺眉不語。
金玦森便大步往裡邁,口裡打着哈哈:“四弟這回把寶貝都搬走了,二哥過來瞅瞅沒什麼吧?”
金玦焱定了定,反身向裡,卻見金玦森停住腳步:“表妹這是……”
他背對着金玦焱,所以金玦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鍾憶柳從地上爬起來,衣襟裂開,卻不知遮掩,除了表現痛苦,完全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金玦焱的心裡不覺一動,再看金玦森繼續往裡走,那點肯定就愈發明晰起來,一時之間,竟有仰天大笑的衝動。
金家……
早前李氏跟金玦淼不清不楚,他雖有察覺,但是這種事畢竟不好較真,更何況,要他如何較真?如今金玦森跟鍾憶柳……
金家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
有一絲預感,但他不願去想,因爲今天的發現實在太過驚人,整顆心都好像跟着透亮了。
金玦森站住腳步,轉身:“四弟離家多時,今日方歸,白天大家又一直在忙,太太又……二哥只能現在過來瞧瞧你。怎麼,不介意我留下討幾杯酒喝吧?”
鍾憶柳立即盯了他一眼,目光懊惱又怨毒。
自打金玦森一出現,她就知道他幹什麼來了,平白的攪她好事,他還真以爲自己能當金府的家?
金玦森的視線很是隨意的掃了掃她,就像剛剛想起身邊還有她這麼號人物,然而那目光不無警告。
我就知道你這心思不安分,想攀上老四?想冒充黃花大閨女?也不瞧瞧你那騷樣,別做夢了!
金玦焱看了這一場刀光劍影,心底暗自冷笑。
他跨進門來,高聲道:“二哥來了,自是好酒好菜,我這就找人去張羅……”
金玦森大咧咧的坐下,擺出一副風流倜儻模樣。
鍾憶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避進裡屋去了。
金玦焱殷勤的給金玦森斟了盅酒……這可是他的大救星呢,從現在開始,自己可就指望他了。
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的瞬間,他再次看向窗外。
小玉,你現在,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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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好像很無意的逛到了院門口。
今天她已經很無意的逛了無數次了。
而這一次,她很恰好的碰到了百順。
百順氣喘吁吁的從馬上滾下來,搓手搓臉搓耳朵:“四奶奶,四爺他……”
“我知道了。”阮玉淡淡的答了句,連張望都沒有張望一下,便轉身往院裡走了。
“四……”
百順的呼喚被凍在嘴裡。
他繼續搓手搓臉搓耳朵,心道,人家冒着嚴寒趕了這麼遠的路,凍得透透的,竟連口熱水也沒得喝……
正沮喪着,阮玉的聲音打院裡傳來:“錢嫂子,你領這位小兄弟到門房裡喝點水,歇一歇,再給他熱點飯菜。”
百順立即就要謝恩,卻見阮玉頭也沒回。他心裡不好受,連忙扯了嗓門:“四奶奶,四爺他……”
“我知道了。”
阮玉還是這句,然後撩起氈簾,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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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被困在金家七天。
鍾憶柳處心積慮,卻多虧每次都有金玦森救場,倒也沒出什麼事。
鍾憶柳算計不成,起了一嘴火泡,看得人這個解氣。
可他依舊脫不了身,每回出門都有人跟着,一旦跟盧氏告辭盧氏就暈倒,已經“瀕危”數次,連裝老衣裳都穿了一回了,可就不肯死。
金玦焱很明白他孃的心思,可他有什麼辦法?即便是假的,一羣人也呼呼啦啦的圍上去,又哭又叫又責罵他黑了心腸,有了媳婦忘了娘,把各種屎盆子往阮玉頭上扣,導致他半步離不得。
可難道就這麼待下去?
阮玉還在家等着他。
一想到這裡,他就心急如焚。
這一日,他踹倒了幾個一見了他的人影就趕去給盧氏通報的狗腿子闖到泰安院,正見盧氏在屋裡閒逛,身邊有丫頭伺候,端着彩繪君幸食漆盤,上面是各種糕點,時不時有人撿了一塊喂到她嘴裡,李氏還說:“太太多吃點,一會四弟來又有得鬧了,太太也不能總餓着,萬一真餓出病豈非便宜了姓阮的賤人?”
“這病也不是好裝的……”
盧氏嘆息,又打了個飽嗝,怒斥身邊的小丫頭:“就知道端點心,就不知道拿杯茶過來?想噎死我啊,跟那野女人是一樣的沒安好心!”
小丫頭忙忙的去備茶了,盧氏哀嘆:“還是嬌鳳貼心……”
不過這種感嘆沒持續多久,又怒:“我都折騰成這樣了,老四還是不死心,你說那賤人有什麼好?就跟勾着他的魂似的,憶柳哪點不好,偏生就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