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公主本想拿阮玉來玩貓捉耗子,現在也沒了耐心,使人暗殺,然而屢屢失手,因爲關鍵時刻,總有看不見的力量施以援手。
真難爲阮玉,數次跟死神擦肩而過,還什麼也不知道,這難道就是傻人有傻福?
蘭心公主也只能暗自咬牙,因爲她知道,那個相助阮玉的力量……來自於皇上。
早前,她也隱隱約約聽說父皇對阮相的女兒……
父皇的女人多的是,就算……也不過是好個新鮮罷了,而今看來……
她琢磨着怎樣讓父皇稱心如意,這樣她既討好了父皇,又算計了阮玉,哈哈,真的是生不如死啊。若是就這樣死了,可就跟她沒關係了。而更重要的是……
金玦焱,這個男人當真讓她着迷了,即便他對她代答不理,面上總是顯而易見的不悅,還總出言不遜,可她就喜歡他這股傲勁。
身邊的人都對她俯首帖耳,唯獨他……
有次,她故意撞到他身上。
那結實的肌肉,充滿彈性又有力,讓她無數次幻想若是沉醉於這個懷抱會是何等的愜意。
可他就是不讓她夢想成真。
若是換成別人,她還要以爲對方是欲擒故縱,然而偏偏是他……
如是,端午那日所見的他對那個女人的寵愛就像根刺般紮在她心上,恨得她咬牙切齒。然若是她拔了這根刺,他豈不就是她的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施諸行動,打算正好趁金玦焱不知所蹤,把阮玉招進宮,然後給父皇製造個“邂逅”……
可是她剛跟高公公交代一番計劃,只把老高聽得發心冒汗,就出事了。
金玦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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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聽到這個消息時,正是福滿多的營業日。
時值盛夏,驕陽似火,人們玩得汗布流水,最是容易體力不支,可是愈發興致勃勃。而且自從她開了“許願園”,來福滿多的年輕男女多起來。
所謂許願,就是讓其中一方先寫下文字,隨便什麼都可以,然後讓另一方去尋,尋到便是緣分,意味心想事成,爲此,阮玉可是特意請了高僧將那綢布跟筆墨都開了光的。
話說起來容易,可是自打這一項目開始,就涌進了一大堆男女,大家紛紛寫下字條,系在柳枝上。
如是,滿園的翠柳紅纓,煞是鮮豔。
這般找起來便難了。
阮玉也不管難是不難,她只負責讓人把銀錢收好便是。
這種有關美好姻緣的事,她收錢多一些也是難免的,人家還分外支持,誰讓她說“心誠則靈”呢?誰讓這滿園子都是“充滿靈性”的古柳呢?
“許願園”都是十五開園,這種事,頻率太高就不好了。
今天就是六月十五,阮玉盤算着天太熱,是不是應該閉園修整一番?
只是一旦閒下來,她的心裡就只能惦記着一件事,她不想心煩意亂,不想!
就在這時,有人打外面風風火火的衝進來,跟她說,金玦焱被抓了。
她還以爲是在跟她開玩笑,或者……
最近不知是怎麼了,她總覺得周圍怪怪的,就好像有莫名其妙的東西跟着她,然後又被另一股莫名其妙的東西打敗,她不敢相信是金玦焱,而且有次回家,她看見打院子裡走出一個陌生人。
福滿多來往的人不少,可是這個陌生人讓她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恐懼。
對,就是恐懼。
因爲那個人是來找阮洵的,擦過她身邊時意味深長的盯了她一眼,腫脹的眼泡下是危險的光。
她立即擔心的睇向阮洵。
阮洵負手而立,神色平靜,可是她隱隱感覺到危機。
而今日,危機便到了嗎?
可若是與金玦焱有關,那人怎麼也得尋上她,爲什麼要去找阮洵呢?
於是她只應了一聲,便繼續忙碌,心裡卻緊鑼密鼓的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望天……金玦焱爲了躲避公主早出晚歸,現在是正午,他是不會回來的。
可是人在哪呢?
他但凡外出,都是幫人鑑定寶物,偶爾會帶回一兩件寶貝。
不能不說,自打成親,他對這方面的愛好收斂了許多。
她想,稍後應該去找百順,讓他打聽一下金玦焱的去向。
阮玉只剛打了這個主意,就又有一人奔來。
“阮莊主,你可真穩當,你相公出事了,被官府抓走了,你還不去瞧瞧?”
她心裡一慌。
這個人她認識,是附近的農戶,在她莊子裡入股的。
可人爲了利,什麼都能幹出來,她要相信他嗎?她能相信他嗎?
奇怪,以往她總習慣把事情往壞裡想,可是今天……
說穿了,她是不相信金玦焱出事,打死也不相信!
然而當狗剩來了,說了同樣的話,她就沒法不信了。
狗剩打城裡回來,親眼看到官差押了金玦焱跟另幾人進了衙門。
金玦焱那樣貌,打老遠就能認得出。
狗剩還特意追到衙門口去打聽,果真是他!
其時,他正在跟人買賣古董,趕上官府查檢,結果發現,其中一件寶物是皇陵陪葬之物。
啓帝坐上龍椅後,給自己的爹封了個靈皇,尊爲太上皇,葬於封山,將此地修爲皇陵,陪葬許多珍惜之物。三天前,皇陵被盜,而最珍貴的一件,當時官兵闖進去時,正攥在金玦焱的手中。
偷盜皇陵,可是死罪,重者滅族!
阮玉當時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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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三天,福滿多閉園,但照樣熱鬧,因爲盧氏帶人來鬧,掃把星、攪家精、賤女人的罵了個天翻地覆。
狗剩氣得替阮玉出氣,結果她又成了蕩|婦。
待她們折騰得差不多了,阮玉出來了。
盧氏連忙從地上骨碌起來,指着她的鼻尖就要開罵。
阮玉面無表情,淡淡的開了口:“你們有工夫在這鬧,不如想想怎麼救人。俗話說,禍從口出。他本只是個嫌疑,你們在這裡胡攪蠻纏,胡說八道,萬一被定了死罪怎麼辦?你們是如此的痛恨我,這個時候,不想着怎麼拉我下水一同問斬,難道要逼着我出夫來讓我逃出生天?嗬,我總會有法子躲過一劫,而你們……”
笑:“實實在在的血親,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一刀的!”
盧氏一怔,繼而嚎啕大哭。
想要痛罵阮玉,然而琢磨着萬一她當真狠了心就不能給她們陪葬了,再說,或許阮玉有法子呢?至少,皇陵是皇家的,而啓帝對阮玉……
於是哭哭啼啼一路咒罵的走了。
阮玉身子一晃,狗剩急忙上前扶住她。
“早前去衙門,人家不讓探望,眼下只能去求一個人……”
狗剩聽她喃喃着,也不知她要求的是什麼人,只能胡亂的應着:“好,你去哪我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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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阮洵居然閉門不出。
阮玉也不想給她爹添煩惱,略略收拾了下,就直奔京兆府。
本來護衛是不讓進去的,似是猜到她會來找八小姐。
她在門口跪了半日,裡面有個丫鬟跑出來,甩給她一樣東西后,很是沒好氣道:“如今金四攤上這樣的大事,簡直是人厭鬼憎,你又偏在這跪着,是非要給咱們惹麻煩嗎?上回鑑寶的銀子還給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阮玉攥了攥手裡的荷包,對着轟然合攏的打鉚大門重重的磕了個頭。
這是她第一次給人磕頭,只爲了感謝。
回到莊子裡,打扣合如意堆繡荷包取出一塊竹節玉佩,上面刻着八小姐的名號——孤陽山人。
她將玉佩攥在掌中,然後躺在牀上,靠安息香強迫自己睡了一覺。
醒來後,梳洗打扮,特意描畫眉眼,又在蒼白的面頰上塗了胭脂,暈開,既顯得面色紅潤,又巧妙掩飾了這幾日的消瘦,然後點染丹脣,再梳了髮髻,插的就是端午那日他送的髮簪。
穿了碧湖青色襦裙,系醬紫裙帶,打扮得端雅而莊重,然後叫唐老三套了車,直奔監牢而去。
金玦焱跟其餘被捕人員目前是按照盜墓嫌疑論罪,然而自打啓帝當朝,嫌疑最終都被定爲實罪,結局只有一個。
但程序還是要走的,目的是堵住悠悠衆口。
金玦焱目前被關在京兆府的大牢,三日後移交三法司會審,這一審,怕是就……
阮玉給牢頭看了玉佩,牢頭有些爲難,然而待她再塞上二十兩的銀元寶,還交了一袋散碎銀子:“弟兄們辛苦了,這點小意思,還望您老笑納。”
牢頭的爲難便只剩了一分,將她迎了進去,衝裡面喊:“一刻鐘。”
又對她低聲道:“重犯,我也不好……”
阮玉笑了,領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