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她面有戚然, 急忙安慰:“不疼,不疼……”
轉念又一想,連忙高叫:“疼, 疼啊, 疼死我了!”
對, 他得示弱, 得讓小玉心疼, 讓小玉惦記,讓小玉捨不得離開他。
這叫什麼?
苦肉計!
雖然他覺得倆人在一起就得坦誠相待,但是對於小玉, 不上點手段是不行了。
於是疼得死去活來。
阮玉就靜靜的看着他。
他終於裝不下去了,嘿嘿笑了兩聲, 湊上前:“這些年雖然沒什麼意思, 不過我學會了樣好玩意, 稍後玩給你瞧瞧?”
阮玉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掌對光瞅……傷了好幾處, 還沾了土,也不知會不會感染。
這人,怎麼總是拿自己不當回事?
於是瞪了他一眼,跳下牀。
可是腳還沒着地就被他一把抓回來:“你要去哪?”
神色的緊張,眉宇間的驚惶, 看得她心頭一痛, 不由自主的就放輕了語氣:“我去打點水, 你的傷口……”
“不用!”抱緊她, 片刻後:“我們一起去!”
心裡酸酸的, 頓了頓,點頭。
可是半晌也不見他行動, 而且呼吸漸漸急促。
低頭一看,他正對着她的胸口發呆。
見她望過來,又衝她笑:“小玉,你都把它們勒扁了。”
阮玉就要發怒,轉眼被他撲倒在牀:“我來幫你重塑一下!”
阮玉掙扎:“你找我果真就是那點子事!”
那點子事就那點子事,對着自己媳婦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一切都是她鬧出來的,她不負責誰負責?
朱驍理直氣壯的準備宣示權力,忽聽外面一個童音一迭連聲的叫喊:“爹……爹……”
“我有孩子了?!”朱驍醒過味來,騰的跳到地上:“你怎麼不早說?”
阮玉看着門扇咣噹一閃,自是誤會了。
其實朱驍埋怨、內疚並懊惱的是當初她懷孕的事他竟是一點不知,而且方方……他居然只顧着跟她重逢結果把這事給忘了,他是什麼爹?
而阮玉想的是自己當初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若不是他……不管溫香使了什麼手段,總歸是因爲他,否則自己何至於此?
五年裡的辛酸苦辣,點點滴滴,霎時涌上心頭,將方方溢出的柔情蜜意打翻了個個兒,又混雜其中,簡直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還有怒火一拱一拱,要把這些滋味燒開。
另外,其實她還是有一點小小嫉妒的……怎麼,聽說有了兒子就把她丟下了?當我是什麼?你果真是……只爲了那一點子事!
於是裹了衣服準備出去找人算賬,還悲憤的預謀了自己帶着兒子遠走高飛好讓某人痛不欲生的下場,可是就在這時,外面打起來了。
事實是這樣的。
朱驍的侍衛將小院圍得雖算不得是水泄不通,但就是頂尖的刺客也休想插翅飛入。
大刺客不行,小刺客也不行。
於是當一個小毛頭拎着兩條魚興致勃勃的往裡蹦時,立馬就被他們擒住了。
小毛頭很火大,力氣也很大,全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對他們簡直是拳腳並用,還上嘴咬。
小傢伙生得可愛,這麼一看,好像還跟那個誰誰誰有點像,可是到底像誰呢?
他們一時想不起,又不敢因爲個小孩子而令皇上有絲毫閃失,於是就拿手拎着,等待皇上處置。
朱驍出來的時候,正見一小娃娃被侍衛甲使根手指提着腰帶懸在半空練“划水”,口裡還狂喊:“放開我,快放開我!爹,快來救我啊……”
他心裡美美的,瞧這孩子,都會叫爹了,知道我來了?
於是手一指:“把他給朕放下來!”
金蛋落了地,往屋裡便跑:“爹,爹,有壞人……”
“誒……”
他恰好擦過朱驍身邊,結果直接被拿下,緊接着屁股一涼……
糟了,褲子怎麼叫人脫了?
正欲反擊,怎奈脫自己褲子的人濃眉抖了抖:“怎麼是個兒子?”
語氣頗有不滿。
金蛋這個怒啊。
自打他記事起,這裡的哪個人不對他好眼相看?哪個人不對他滿意有加?偏偏這個人弄出這樣一副表情,憑什麼?就憑比一般人長得好看些?
於是提起小褲子,用力一勒,順道腳一擡,衝着朱驍的右腿便狠踢過去。
“金蛋……”
阮玉衝出來時恰恰見到這一幕,驚得臉色都變了。她幾步奔過來,一把推開兒子,去揉朱驍的腿:“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
朱驍心裡這個美啊,瞧,小玉果然是關心他的,即便有了兒子,他依舊是她心中的第一。
於是就有些得意去瞅兒子,方纔因爲性別事件而可能發生的爭寵問題所導致的不良情緒不翼而飛。
金蛋則是愣住了。
從小到大,爹還沒這麼對過他,怎麼這個人一來……
不過他很快將這個疑問丟掉到一邊,因爲爹的臉……
“爹?你是我爹?”
金蛋眼見得是迷糊了,因爲即便當着兒子,阮玉也從來沒有亮出過真容。不過金蛋看得出,雖然那張臉上黃白交錯,但輪廓是屬於爹的,可爹爲什麼弄成這個樣子?這人真是爹?
“你是我爹……你不是……你穿着我爹的衣裳……你……”金蛋混亂而震驚的喃喃着,忽然靈機一動,視線一落……
“爹,你奶奶……你兇雞露出來了!”
兇雞?
什麼兇雞?
朱驍循着望過去……嗯,果然很“兇”。轉念又一想……
“都把眼睛給朕閉上!”
衆人正眼盯盯的看着面前這一幕莫名其妙,當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兇雞”,還琢磨着男人怎麼可能長成那樣?
然後就把眼睛閉上了。
也就在閉上的瞬間,突然覺悟了……
朱驍把阮玉拉起來,飛快包好,又威脅的睇向四周,順警告侍衛乙把眼睛再閉嚴實些,方鬆了口氣。
“放開我爹!”還沒有腿高的兒子氣勢洶洶。
朱驍瞅了瞅自己跟阮玉的姿勢,打算跟兒子解釋一下:“你娘呢,是關心我,你不要誤會。”
又“安慰”阮玉:“其實兒子也沒關係,反正,哈哈……”
拍兒子的肩,豪邁的:“爹給你找了好多媳婦!”
金蛋後退一步,閃開他的手,攥起小拳頭,眼睛迸出危險的光:“放、開、我、爹!”
朱驍終於覺得不對勁了,指指自己,又指指阮玉:“她……是你爹,那我是什麼?”
“放開我爹——”金蛋拉着汽笛鬥牛一般的衝過去了。
朱驍大掌抵住他的小腦瓜,轉頭問阮玉:“這是怎麼回事?”
阮玉該怎麼回答?
朱驍也不等她回答,一把鉗住兒子,舉到眼前,嚴肅道:“我纔是你爹!她是你……”
“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爹,我沒有你這樣的爹……”又衝外面喊:“爹,爹,有人搶爹了……”
他在喊尹金,可惜現在阮玉懵着,朱驍糊塗着,其餘人更是一團漿糊,誰也聽不出這個“爹”跟那個“爹”有什麼不同。
“我不是你爹?”朱驍只爲這事生氣:“你這眉毛這眼睛這鼻子哪樣不是從我臉上拓下來的?還有脖子後面的兩個旋兒,我怎麼就不是你爹?”
他將兒子掉了個個兒,向衆人展示,還抖落抖落:“都給朕看好了,這是不是我兒子?是不是我兒子?”
衆人都閉着眼呢,怎麼看?
他意識到,又怒喊:“都把眼睛給朕睜開!”
衆人睜開眼,看看憤怒蹬腿的娃娃,再看看怒目圓睜的皇上。
像,真像!
怪不得剛纔就覺得這小娃娃眼熟,原來是……
糟了,他們剛剛……
衆人齊齊跪倒在地:“冒犯尊駕,請主子降罪。”
金蛋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沒見過啊?
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已經有人圍過來了。而且早前有侍衛腿快通報了官府,基本上見不到人影的縣官大人也帶了衙役趕來護駕,一到場就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口稱萬歲。
四圍忽然一片安靜。
阮玉看看這一地的人,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完全露了真容杵在衆人面前,還有些衣冠不整,雖然沒有被指指點點,可段大娘就在一旁趴着,歪頭張嘴,瞅着她犯傻。
她想衝段大娘笑笑,可怎麼也笑不明白,又覺衆人的目光都在瞄她,不由往朱驍身後縮了縮。
朱驍也不欲多留,將金蛋交給侍衛:“把這小子給朕帶回去!”
衆人急忙上前,怎奈金蛋連踢代打,還高喊:“爹,快來救我,我被綁架了!”
面對這位從天而降的精貴小主子,侍衛們不敢動武,可又不能違背皇上的旨意,只得又哄勸又磕頭,忙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