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的確沒有回房間,雪……雪兒偏要拉着我,讓我陪他睡覺,你也知道,他是小孩子嘛。”
紀南衡一雙深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隨即便是從內心發出來的冷漠和失望,連語氣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慕長安,你可是當我是傻子,雪兒昨夜是在我那邊。”字裡全然嘲諷。
慕長安一震,她的謊言不攻自破,咬了咬嘴脣,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果真是說了一個謊便要再說一個謊去圓,可是如今,她就算是有再好的藉口,也全然無用了。
她不知道,她的沉默在紀南衡看來更像是隱瞞與欺騙,她從來不會這樣濃妝豔抹的,可是今日,卻打扮成這個樣子,況且,她又何曾穿過這樣的衣裙,不想猜測背後代表着什麼,也不願意去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下意識的,他是相信她的,可是見到她如此模樣,卻還是忍不住的生氣。
見她仍然愣在原地發呆,紀南衡上前一步,緊緊的抓住她的肩膀,狠狠的拽着,彷彿要將他昨夜所受的痛苦一併加諸在她身上。
昨夜她走後,雖然沒有去追她,可是回到房間後,躺在塌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中全是她的影子,開心的,可愛的,生氣的,怎麼趕都趕不走。
下定了決定似得來到她的房門前,猶豫着,籌措着,心裡反覆將自己道歉的話過了幾百遍,可是推門的時候裡面卻沒有一個人,擔心了,各個地方找便了,可還是沒有她的影子,第二天,他便問了雲初,他卻不在,如今,她卻出現了,讓他如何不氣,不怒,不傷?
“慕長安,你到底知不知道……”的搖着慕長安,話說了一半卻沒有了下文,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眼睛緩緩閉上,罷了,此時,他們兩個人也許都需要好好靜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長安只覺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移開了,方纔他握着的正是自己受傷的肩膀,陣陣疼痛襲來,她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幾乎,她就要倒下了。
“紀南衡,你放開她。”雲初急忙進來,將他推到一邊,只是這樣的狀況,讓三人都入了一陣尷尬氣氛中,更落實了紀南衡心中的猜想。
那一刻,慕長安靠在雲初的懷裡,心裡是着急的,她不想他誤會,急忙想要和他解釋,可是面前的人卻別過了臉,不再看她一眼。
她有些心悸,也知道若是不解釋清楚那麼他們心中永遠都會存在一個結。
掙開輕釦在自己脈搏上的手,踱步到他面前,擔憂的看着他,“不是這樣的,啊衡,你聽我……”
大手一揚,慕長安還未出口的話生生被打斷,緊接着,身體受力,整個人朝着他的反方向倒去。
“長安!”雲初急忙衝過去,將她抱在懷中,轉頭對紀南衡怒吼,“你瘋了嗎,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她,你知不知道昨日她命懸一線,身上帶着傷,你怎麼忍心。”
什麼?慕紀南衡聞言震驚,難怪他今日看她便感覺不似那麼正常,只是氣憤之於,竟然沒有多作他想,身體的動作快於腦子,飛一般的速度踱在地上,果然,方纔被他握着的肩膀竟然滲出絲絲雪跡,他一直以爲,方纔她的虛弱無力,只是她故意找的藉口。
急忙將她往自己懷裡抱着,卻被雲初冷冷的阻止了,一張臉蒼白的嚇人,“不想她有事的話便別動。”
她竟是受了多少的傷,紀南衡點了點頭,神色是從來沒有過的低落迷茫自責。愣愣的跟在雲初身後,只是魂魄卻早就不知道飛向何處。
包紮好的傷口再以次裂開,雙手上的傷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指甲深深的陷進去,血肉模糊。
拆布條的時候,兩個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雖然她護住了經脈,但是隻差那麼一點點,她的手便費了。
“山主,不好了,山門前掛着幾具屍體,是前幾日失蹤兄弟的,還……還有一封書信。”
雲初皺了皺眉頭,接過去,心卻沉到了谷底,逍遙宮欺人太甚,只是此時他也只有衝着自己發火。
撿起地上的信,紀南衡看到了上面的內容,原來,慕長安的受傷竟然和他有關,“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雲初苦笑了一番,原來還在怪罪他,沒想到自己纔是給她帶來痛苦的那個人。看來,自己當初留他們下來是錯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是世間卻沒有如果,也沒有幻想中的結果。
細細想來,自己又有什麼能力護她周全,反而平白無故的將他們亂入了這場爭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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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衡沉着眸子,冷言道:“煩勞雲公子離長安遠一些,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況且,我的女人,還輪不到別人對她出手,就算是你逍遙宮少主又如何,若是因爲你的事情在受一次傷,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這次,我不殺你,是因爲你最後時刻救了她。”
雲初詫異,卻不是因爲他話語中的狠厲,而且詫異於他這麼快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理寺少卿的名號可真不是白叫的。
突然間,他只覺得悲喜交加,一則有了他們的幫助,他便可以事半功倍,二則,紀南衡現在失去了武功,如此一來,慕長安勢必面臨着危險,他雖然可以保護她,可是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
雲初眼神有些飄忽,卻是從飄忽的眸光中看到了塌邊的紀南衡,他突然明白,陌上公子,溫潤如玉一詞,到底是怎麼來的了,也許自己真的該放棄了。
大約躺了三天,慕長安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又可以再挨一次刀了?”
慕長安白了她一眼,心想我受傷也有你的原因,若不是你如此氣我,我又怎麼會一個人跑到後山,遇到一個莫名其妙要殺她的人,只是至今她都不知道,來人到底是誰,她看的出,那人是存了心思想要殺她的,刀刀下了死手,若不是她機靈,早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了,不過那女子雖然輕功不怎麼樣,武功卻是極好的,至少在她之上,不過在紀南衡面前,她是斷斷不會承認的。
三個人聚在一起吃飯,也是兩天之後的事了。
“你將菜端進來,其他人都退下吧,不用守着了。”雲初揚起聲音,平靜的吩咐。
慕長安大搖大擺的做下去,也不管他們都沒有動筷子,當先拿着筷子就去蝦餃,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塞,剛到脣瓣,便被紀南衡用筷子攔住,偏頭看着紀南衡:“怎麼了,又要說我斯文一點,以後嫁不出去了?”
紀南衡無奈笑笑,道:“我自然是要你的,只是上次一事讓我始終不能忘懷,聽你說,上次殺你的是個女子,說不定是某人的舊,將怒火到你身上也未可知,我們還是小心一番,看看菜裡有沒有下毒。”
慕長安低着頭,看着他拿着銀針,一道一道的試着。
雲初看着動作儒雅的紀南衡,心中有火不能發,怎麼是個女子就能斷定是他的舊,他怎麼不說是他自己惹的桃花,顯然,他是在抹黑自己在慕長安心中的形象,可是他卻不能反駁。
筷子一甩,喝了一口茶,喝的太快,顯些嗆了出來。
紀南衡不動生色的揚了揚嘴脣,彎出一個弧度,給慕長安挑着魚刺,又一一夾到她面前的盤子裡。
慕長安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菜,皺了皺眉頭,他的神色隨意閒適,動作優雅,彷彿他不是在挑菜,而且在品茶賞花一般。
一邊吃着菜一邊暗暗注視着兩人,自從上次自己受傷後,兩人之間的矛盾好像更深了,好不容易緩和一點,卻又回到了原點,不禁想着要如何才能將他們的心結化解。
紀南衡輕擊桌面,適時拉回她的神智,卻發現慕他將全部的紅燒魚夾到了自己碗裡,她吃飯雖然不講究,卻是有自己的一套,吃自己愛吃的,而且飯菜是一定要分開裝,否則她便會覺得那碗飯失去了它原本的味道。
一推,將米飯推到他的面前,男子沉默不語,眸光靜靜地看着她,半響,將她推給自己的米飯原封不動的推了回去。
“紀南衡,你很奇怪哎,以前吃飯也沒見你這麼殷勤的爲我夾菜啊,況且你是知道我的,自己夾的自己吃,我要和你換米飯。”說完一臉嫌棄看着自己那一碗。
紀南衡不動,擡起自己的米飯吃了一口,放下去,才慢慢的道:“你這挑食的毛病也該改改了,這樣偏向於幾種菜色,之後身子虛了,怎麼給我生養孩子。”
雲初咳嗽一聲,示意他們不要太過分了,不只是他,還有雪兒也在呢,可不要教壞小朋友了。
慕長安擡起頭,臉不由得紅了,自己和他嬉笑打罵慣了,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方面。連忙夾了一片青菜放在雪兒碗裡。
“長安姐姐,我不愛吃青菜。”
“不許挑食,沒見你衡哥哥說嗎,挑食可生不了孩子。”
雪兒嘟着嘴,有些不滿,他又不用生孩子,每次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叔叔都是這種,要麼堅持,要麼放棄,連雪兒都懂的道理,叔叔怎麼都不明白呢,故作大人樣,搖了搖,輕嘆一口氣,低下頭,將青菜甩給了雲初。
雲初皺了皺眉頭,說了一句誰夾的誰吃,便又還了回來,她有些無奈,這是在明顯的嫌棄她嗎,也罷,一嘴的事情,自己吃了就是了。
剛落嘴邊,卻被紀南衡搶了過去,看着自己盤子裡的蝦餃,心想這人可真奇怪,一邊讓自己不要挑食,一邊又將青菜吃了,他這算是說的和做的不一樣嗎?
只是紀南衡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跌眼鏡,讓雲初深感交友不甚,“以後接觸過雲初的東西轉手過來,都要查探一番,萬一又有埋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