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月,你爲何要這樣說,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慕姑娘和你之前的關係,還是知道你現在心裡怎麼想的?”採月咄咄逼人,絲毫不肯讓步。
紀南衡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深如幽譚般的眸子閉了閉,最後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在採月的注視下慢慢回看着屋子。
採月雙手顫抖不止,緊緊握着拳頭,只要遇到紀南衡的事情,她便亂了心神,本來是高高在上的人,現在卻爲了愛,變成了這樣耍心機的女子。
只是她又怎麼可能會放棄。
“主子,您還好吧。”引月拉了拉她的衣袖。
採月搖搖頭,“啊月,上次我和你說的事你考慮過沒有?”
聞言,引月脣色一白,搖搖頭,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固,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
採月也知道這件事急不得,總要慢慢來,更何況替雲初解了他身上的內力付出的代價是不能夠挽回的。
“啊月,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畢竟關於你的一生。”
引月點點頭,站在原地,目送採月回了房子之後,才急忙朝着雲初房間的方向趕過去。
雲初正在屋子喝酒,突然看到跑進來的人,有一瞬間的呆愣,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迎了過去,“玉姑娘?”
“我叫引月,如玉是我妹妹。”
雲初臉上驀然飛了兩朵紅雲,原來是引月姑娘,他竟然將她們認錯了,還這樣喊出了口,真是尷尬。
引月卻不管的神色,徑直走過來一把握着雲初手腕,緊緊扣着,力氣雖然不大,但是雲初也不好這樣甩開人姑娘的手,而且看她的樣子,像是在替他把脈。
突然想起來那天的事情,採月着急回去請教的人難道便是她?可是反覆觀察她的樣子,武功平平,不像可以爲自己解開內力的人,不禁面露疑色。
“真的是活死人?算着時間應該一個月吧,沒想到控制力這般好,難怪主子要我幫她。”雖是自言自語,但是她的話卻一字不落的聽在雲初耳裡。
“你會解?”疑惑中帶着希望。
引月自然看出來他目光中的懷疑,甩了他一眼,“當今世上,也就只有我能夠解開你身上的內力,讓你恢復正常,或許有神醫,不過往往會很痛苦!”
雲初見她一番雖然說的狂妄,卻在也不敢持質疑的態度,這女子,既然能夠看的出來,也說出這樣一番話,自己有她的過人之處,只不過若她知道,莫非她就是聽香水謝真正的掌管着,那麼採月也是怎麼回事。
心思百轉千回,早就將她們之間的關係想了個遍,卻依然不明白她和採月之間到底是何關係,主僕關係,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了。
“你看我作甚?”引月見他這般盯着自己,雖說自己也不是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但是總歸不好意思。
雲初自覺失態,後退一步,忙提起桌子上的茶水滿滿的給她斟了一杯,雙手奉上,“引月姑娘既然能夠看的出來我的病,想必有解的法子,雲初不才,還望姑娘解救一二,雲某,自當感激不盡。”
一番話說的誠誠懇懇,但是引月卻不爲所動,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甚人,爲何要救你。”
雲初見她毫不客氣,以爲她故意刁難自己,對上她清澈的眸子才知道她並沒有那個意思,拱拱手,笑道:“是雲初冒犯了,我體內的內力如此霸道,想來開解之法也定不容易,是初強人所難了。”
“其實並不難,也不用許久,只不過我卻不能救你。”引月答的隨意,雲初卻聽的奇怪。
不難?卻又不肯救他,這是爲何。沒有再問,也不怎麼該回答問。
引月見他一陣沉默,道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扭頭出去了。
雲初什麼時候談過這樣沒頭沒尾的話,說了一半不說,而且留下一大堆問題,更讓他困擾,這姑娘到底什麼意思,既然不救自己,爲何要過來確認自己是不是活死人?
當真女兒家的心思多變,拿捏不準。
雲初搖搖頭,又坐回去桌子旁邊,替自己淺淺的倒了一杯酒,剛擡起來準備入口,卻有一道清麗的影子閃進來奪下她手中的酒杯。
“把這個東西吃了,可以暫時壓制住你的內力。”引月捂着鼻子道。
去而復返的引月拿着一串黑乎乎的根,像樹根,又像草根,在細看,又不像,況且上面還粘着些泥巴,有些甚至還掉到了桌子上。
雲初嚥了咽口水,吃驚的看着這樹根,指着它,“月姑娘,你確定這東西能吃?”
“當然,不然怎麼會拿給你,我想這麼多人,應該沒有一人能夠壓制的住你的內力,百年的內力,也得有百歲老人,就算有百歲老人他的內力也不足百年。”百歲老人就算從小學習武功,至少也要四五六歲纔可以,而且那個時候也只學習簡單的拳法,修煉內力,那是十歲以後得事。
引月見雲初磨磨蹭蹭半天不解過去,抖了抖手,強行塞過去,“主子讓我幫你,我雖然可以完全消除你體內的內力,但是卻不能幫,這個可以讓你暫時不用受它控制,雖然樣子難看了點,吃着可能有點苦,但卻是好東西,你讓下人剁碎了,熬成一碗藥,睡前服用一碗,連續服用三天,便可以保你一個月不發作。”
“我以爲是直接吃的。”
直接吃?這些輪到引月詫異了,他好歹是逍遙宮三公子,怎麼這點常識都沒有,哪一種藥是不用熬直接吃的。
引月走後,雲初反反覆覆看了半響,卻沒有看出個大概來。
而慕長安,自從那日雲初將休書給了她之後兩人就沒見過面,便想着過去看看他,一進門,便看到他提着黑乎乎的東西觀察着,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禁捏着鼻子,“雲初,這個是什麼啊?怎麼這麼臭?”
臭?難怪引月進來的時候是捂着鼻子的,怎麼自己卻聞不到?
“你聞不到嗎?”慕長安疑惑,這味道,飄了大老遠,怎麼可能聞不到,“你拿它作甚?”
“採月姑娘說,將它剁碎,再熬成藥,便可以壓制一個月不發作。”
“那快些去啊,怎麼還磨磨蹭蹭的?”說着一把抓住他手裡黑乎乎的東西朝着廚房的方向而去。
雲初追出去,阻止了她的步伐,目光晦澀的看了她一眼,半響才道:“這些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去找啊衡吧。”語氣中有他滿意察覺的苦澀。
慕姑娘身形一動,明明滅滅的眼神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面前的雲初好似一個暗淡孤獨的影子,一時間,竟陷入了恍惚中,竟能感受到雲初身上那股無可奈何的悲傷,她彷彿沉浸在他的悲傷之中,與他感同身受,原來他們都是傷心人。
想到採月說的話,又想到紀南衡陌生的眼神,甚至現在雲初都這般疏遠,眼眶乾澀,又有些刺痛,就連手臂上也是極痛。
慕長安極力想撇開這股莫名的悲傷,一時竟有些煩躁起來。
慕長安直覺得自己自討沒趣了,明明拒絕了他,自己得償所願也拿到了休書,雲初對自己疏遠是很以正常的,他該有自己的生活。
也許是和他相處久了,不習慣他這樣的疏遠。心裡感覺更煩躁,她及於整理她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情緒,頓時生了去意。
“雲初,我先回去了。”轉身便要離開。
雲初心裡糾結,卻不想她離開,沉吟片刻,“回來,你走了死誰人幫我薄藥。”
慕長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藥,她自己還是個病人,讓她熬藥,頭搖的根撥浪鼓似得,更何況這藥這般怪異,她明顯想先跑爲快。
正好來了一個丫鬟,慕長安迫不及待的將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塞過去,急急的讓她去熬藥,那丫鬟也是一臉不情願,哭喪着臉,“長安姑娘,這是什麼,怎麼是這種氣味。”說話間忙用手中的帕子握住鼻子。
“少廢話,趕快熬藥送過來。”急急打發了丫鬟纔算完。
“話說那藥真的能吃嗎?”嘴上嘀咕着,心裡卻還是不放心,硬要將元琪叫過來查看一番才放心,雲初哪裡讓她去,忙堵住她的去路,“好長安,你就信一會吧,人家引月姑娘沒道理會害我!”
“誰說的準呢,有那麼一個主子。”慕長安低聲嘀咕着,雲初沒有挺聽到,倒讓剛剛進來的紀南衡聽到了。
“啊衡,你怎麼來了,快些進來。”雲初眸子一亮,心情甚好的將他扶了進來,紀南衡回來這麼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他,也是第一次,她們三人單獨聚在一起。
只是紀南衡進來後,屋子裡的氣氛便變的有些詭異,雲初話音落在在沒有人接上,只有紀南衡衣服摩擦的聲音。
房間裡面原本就有湯婆子,並不冷,但云初還是派了丫鬟又送了一個放在紀南衡身邊。
紀南衡淡淡一笑,便是謝了。
半響,才徐徐看向慕長安,沉聲開口,“雲初,我們許久沒聚了,今日心情甚好,溫些酒吧。”
話音剛落,雲初便一口回絕,而慕長安,雖然知道紀南衡身有頑疾,但卻不知道她的病到底如何了,況且她多次想從衾王那邊問出些什麼來,卻都被衾王岔開了話題,心裡便隱隱有些猜測。
此時見紀南衡這般不愛惜身體,要酒喝,心裡頓時怒火中燒,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身份去勸阻他。
此時見雲初勸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方纔要出去的心思也收了回來,若無其事的做在兩人的旁邊。
三人一時圍坐着,尷尬無比。
雲初輕咳嗽一聲,目光流轉,兩人歷經千辛萬苦才相聚,怎麼又成了這個樣子,暗中爲兩人斡旋,怎奈一人也不接。
“啊衡,大夫囑咐你好生在屋裡面歇着,不能見風,你這般不聽大夫話,難道真的不想要這條命了嗎?”
“區區一條命而已,何足掛齒,若我真的日日在屋中,那可真的纔是煎熬,我倒寧願出來看看景緻,今年的雪下的甚好,不賞太可惜了,我還想約着你們去雪中小酌一杯,只不過……”他刻意沒將話說完,清朗眉目看向慕長安。
這句話雲初便不敢接了,接下去,若是應了紀南衡的要求,依他的身體狀況,只怕吹不了多久的風,便又要請大夫,若是不應,便不是暴露了紀南衡嚴重的病情,只得默然。
不過他忽然發現此刻的紀南衡似乎也故意在有意無意挑起慕長安的情緒,果然,慕長安擡起頭,疑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