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紀老將軍不只仗打的好,還養了一個好兒子,不過,好像紀老將軍似乎不知道他引以爲傲的兒子此時在這裡,需不需要我替紀公子通報一番?”
紀南衡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生氣,反而和他揖讓交談,滿面春風,言辭流暢,咋一看,好像兩個人特別投緣。
慕長安對雲落沒有好感,但是也知道這只是表面工作而已,只是時間長了,便覺得有些聽不下去,雲落那一張僞善的嘴臉,她一看到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暗地裡,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紀南衡的衣袖,示意他適可而止,紀南衡頓了一頓,臉上卻沒有變化。
“慕姑娘可是累了?”
慕長安瞬間無語,她動作那般小,卻還是被他看見了,也難怪,小人看到的也盡是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動作。心中對他討厭惡更多了幾分,既然他伸了一個梯子,那麼她豈有不往上爬的道理,順勢作出一副極累的樣子,可憐巴巴的道:“是啊,逍遙宮的牢房也該修修了,太不舒服了,這幾天一直睡的不好。”
雲落聞言佯怒,火速吩咐了人給他們安排了客房,慕姑娘心中一愣,逍遙宮是雲初的家,此番回來卻和他們一樣住客房,可見雲落真心沒有將他當成弟弟。
慕長安藉着身體不舒服硬拉了兩人陪她過去,只是雲落的話卻阻止了她。
“我一直好奇,慕姑娘究竟是喜歡紀公子還是中意我弟弟。”
慕長安白了他一眼,這麼愛打探,怎麼不去當媒婆,“宮主,長安住了許多天的牢房,現在想回去梳洗一番,宮主的問題容我日後再回答。”說完拉着兩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雲落看着三個人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狠戾,將方纔的問題拋給剛過來的身邊的女子。
紅蘿冷哼一聲,不管她喜歡誰都沒用了,入了逍遙宮,她便再也沒有理會出去了,她一定會讓她死在自己的手裡。
雲落看着她,將她臉上的表情一點不漏的看在了眼裡,提起手,將方纔摘的花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回過神來,這才道:“或許,我應該問你,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雲初多一點,不要以爲我不知道當初是你救了他,他一來,你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他,只是閉門羹的滋味如何?”
女子臉上蒼白,微微錯愕,“你跟蹤我?”
雲落冷笑一聲,跟蹤,哪有這麼簡單,她沒發現暗中寸步不離跟着她的人,她的一舉一動又怎麼會逃過他的眼睛,不過他沒有阻止,眼前的這個女子野心不小,若是她找到了那個東西,小小的犧牲一下自己的夫人又有何妨,況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又怎麼會做賠本的買賣。
紅蘿的一身紅衣在眼光底下耀眼奪目,雲落微微眯着眼睛,彷彿不太適應這般醒目的顏色,一直以來,他鐘愛的都是黑色,這樣的顏色才能給他安全感。
目光從紅蘿身上移開,望着四周,口中語氣卻有些不滿,“明日將你衣裳換了,整日紅色,也不見你穿其他顏色。刺眼的很。”說完便大踏步離開了。
紅蘿愣在原地,思索着他方纔的話,她在意的並不是他的話,而且衣服的顏色,只因爲一個男子,曾經對她說過她穿紅色很好看,印着她張揚的性格,其實她不喜歡紅色,紅色像極了血液的顏色,可是從那之後,她便愛上了這個顏色,這個像血一般的顏色,不管在什麼地方,她都是以一襲紅衣出現,她的房間裡,也只有紅色的衣服,爲一個男子固守這麼多年,可是到頭來,他卻愛上了別人,是的,這個男子便是雲初。
她永遠記得,那個夜晚,她將他送走,他對她感激的笑容,以及那一句“你穿紅色很好看”。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被她記了這麼多年。
不過漸漸的,殺的人越多,她也愛上了這個顏色,血液濺在自己身上,混着衣服的顏色,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她便是這樣,殺了人,卻爲自己找藉口。
三人隨着帶路的守衛來到一處院子裡,其實雲初從小生活在這裡,早就對這裡的一切爛熟於心,又何必需要別人帶領呢,只是雲落存了心的將他排斥在外,他又有什麼辦法。
慕長安一擡頭,便看到牌匾上寫着“落雲居”三個字,落雲,雲落,待守衛走遠,才問道:“這裡可是雲落的住所?”
雲初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也是,也不是。
落雲居。當初他們兄弟二人感情甚篤,這個地方,還是求了父親特意要了臨水的地方爲他建的,他心裡惦記着自己二哥。便起了這個名字,想作爲他的生辰禮物送給他,連牌匾上的三個字,都是他親手提的。可是院子沒送出去,他們兄弟三人便反目成仇。
現在看來,落雲居三個字如此嘲諷,腳尖離地,飛身上去,摘下院子上的牌匾,丟在地上,雲初沒再看他一眼,徑直從上面踏了過去。
慕長安徑直看了看,這三個字,像極了麒麟山他房間中的字,原來是他寫的,雖然當時的筆跡還不似現在這般雄勁,但是其中風骨卻沒有變,難怪他會如此觸景生情,可惜了他的一片真心,全都付諸東流。
哀嘆一番,對上紀南衡的眸子,“你沒有兄弟姐妹吧!”
“怎麼,怕他們和你爭奪家產?”
說的什麼話,還用怕嗎?她嫁進去便是名正言順的成爲紀府的女主人,不過聽聞了雲初的這一幕,她可不想看到紀南衡也遭受兄弟姐妹反目的場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雖然沒有切身體會,但是卻也感同身受。紀南衡寵溺般的摸了摸她的頭髮,他唯一的妹妹,在那件事中不在了,紀家,就只有他了。
風府中,風揚坐在太師椅上,正在看着兵書。
“主人,我們搜遍了麒麟山上下。都沒有找到小少爺,想必是三公子在回來之前便已經將小少爺藏起來了。”
風揚合上兵書,放在桌子上,目光低沉,聲音冷淡平靜,“再找,就算是將麒麟山翻低朝天,也要找出來,我們手上不是還有一顆棋子嗎?讓他帶人去找,他和三公子那麼多年的兄弟,又對他有救命之恩,我就不信了,他會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此人便雪兒的舅舅,風揚。風揚有一個妹妹,名叫風柔,和雲起青梅竹馬,成人以後,便定了婚事,自己唯一的妹妹得到幸福,身爲哥哥的他也很高興,總算能給再天之靈的父母知道交代了。只不過好景不長,雲落謀害了宮主之後奪了位,雲起貪生怕死,將在孕中的妹妹送給了雲落,只是生下孩子不久便鬱鬱而終,自此,他多次請求帶回妹妹唯一的兒子,只是都被拒絕了。
知道雪兒長到三歲,他也只是遠遠的見過他一面,他心裡悔恨,想要找雲起報仇,只是雲起的早在三年前就不知下落,甚至生死不明。
想起往事,風揚撫着椅子的雙手驀然收緊,突然間,椅子在他手下碎成幾半,守衛聽到聲響,連忙進來收拾,卻被他喝退了。
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只差找到雪兒,否則,他這些年努力的,便白費了。
“來人……”
“主子!”
“雲初回來了,好好的宣傳一下這件事,越多人知道越好,必須要快。”
既然自己一人之力找不到雪兒,那麼他不介意讓大家都來找,況且,其中有一人是雲初幼年時的好友,他相信,他不會讓他失望的。
夜幕沉沉,風府在黑暗中一片寂靜,一行男子悄悄地從院中經過,如同一陣風一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黑衣人一共有二十多個,皆蒙面長袍,長袍時不時帶起一片片落葉,落葉在半空中迴旋飛舞,繞了幾圈後,最終靜靜地落回原地,彷彿方纔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落雲居中,慕長安挑着一碗麪,興趣盎然的看着紀南衡,紀南衡剛要送去嘴裡的筷子一頓,擡手迎上了慕長安的目光。
慕長安湊近一點,“啊衡,他們對你似乎很瞭解,連你父親都挖出來了!人家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現在可是對敵人一無所知啊!”
一旁的雲初放下了筷子,點了點頭,“長安說的有道理,逍遙宮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逍遙宮了,暗潮涌動,連我也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往向門口,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進來一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男子。
雲初手上的筷子驟然掉落,二人古怪的看着他,又將視線移向推門而入的男子。
“挽之……”
“三公子……”
兩人眼睛皆溼潤了,紅紅的,不敢上前一步,千言萬語哽咽在心中,無法連成一句完整的話。
“三公子,真的是你,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你出事的時候,父親將我派了出去,可恨……”
雲初上前緊緊的握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頭,眼神裡有着期待與感動,昔日好友相見,他內心的激動不言而喻。
雲初口中的挽之名叫蘇鈺,是蘇府獨子,下有一個妹妹,待字閨中。
連忙移步讓了讓,蘇鈺大步塌進來,卻在看到桌子上的面的時候愣住了。雙手微微顫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三人,“他們竟如此虧待你們?”
慕長安率先坐下,不以爲然的重新提起筷子,拌了拌,“這還是好的呢,也不知道那雲落是有多狠心,好歹雲初也是他親弟弟,如此苛待他。”語氣中多有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