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靳一點眼力見也沒有,堅持道,“紀大人不是道說要回客棧了麼,即是回客棧,倒不如同我們一道賞了燈一同回去。”
慕長安還想拒絕,卻聽紀南衡在一旁淡淡開口,“也好,左右也是來了,逛逛也好。”
聽他這麼一說,慕長安也不好再攔,只能暗暗嘆口氣,又瞪一眼亂說話的宋靳。
沒想着這一眼沒被宋靳看到,倒是讓紀南衡見着了。“慕姑娘這是不樂意和我們同行?”
慕長安沒想到他眼這麼尖,立馬乾笑兩聲道,“哪裡哪裡,大人想多了,大人先行。”
說着,側過身,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紀南衡沒再看她,略點了點頭,經過她,徑直往前行了。
慕長安無可奈何,只能跟着前行,又回頭憂心的望了一眼清素,輕聲道,“要麼你先回去?”
清素想了想,也是着實不想和紀南衡多待,便點了點頭,又和慕長安一同行到宋靳身邊去道,“我有些倦了,便先回客棧了,這燈你們去賞吧。”
宋靳聽她這麼一說登時微睜大了眼,他最初提出要賞燈的建議便是想和清素多待一會兒,怎的現下她要回客棧?這怎麼能行!
思及此,宋靳立馬答道,“我同你一塊回去吧?”
“不必了,”清素回絕道,“你不是想要去賞燈嗎?我一人回去便好。”
“不不不,”宋靳擺手道,“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賞燈一樣的。”
慕長安看了眼宋靳發紅的耳根,忽然想到些什麼,抿脣笑了笑,搶在清素再次開口回絕之前幫他一把道,“那你便讓阿靳送你一程吧,順道讓阿靳到客棧給我包兩條雞腿來,我邊賞燈便啃。”
清素狐疑的看她一眼,清晰的看到她眼裡的促狹,恍然明白過來,頓時失笑,也不再拒絕,而是點了點頭道,“那勞煩宋公子了。”
宋靳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同着清素轉過身往回去了。
行了兩步,宋靳又回頭喚了她一句,“長安啊。”
慕長安回過頭來,疑惑道,“又怎了?”
“你一個人能行嗎?”慕長安一副你放心的表情朝他揮揮手,“好好送人姑娘回客棧。”
見她如此,宋靳也只能放心,但還是多了句嘮叨,“你可小心點,入夜時分寒氣重。”
慕長安已經轉身去追紀南衡等人,頭也不回的應道,“我知道啦。”
宋靳想了想也就那麼一時半會想來不會有什麼事,便也就放放心心的同着清素回客棧去了。
嘮叨聊話的這麼些時候,紀南衡已經往前行了許遠去了。
慕長安攛掇兩下看到他清清冷冷的背影,趕忙半跑着到他身側去。
“大人,”慕長安小跑一會兒也不帶喘氣的出聲,“您走的真快。”
紀南衡斜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口氣,“你跑的也挺快。”
“嘿嘿,”慕長安乾笑兩聲,又四處瞄了瞄,咦了一聲,奇道,“楊仕和楊銳呢?”“
我讓他們各自逛去了。”慕長安萬分新鮮的道,“這可是頭一回,難得沒見着他們倆沒跟着你呢。”她又一副真是很好奇的模樣問他,“大人,這樣難道不算擅離職守嗎?”
“不算。”
“是麼,他們不是應該時時刻刻的跟在大人您身邊,隨時準備着爲您獻身的嗎?”
紀南衡暗自好笑的看她一眼,“你聽誰說的?他們只是我的下屬,不是我的暗衛。”
“哦哦。”慕長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好像真的是,我聽話本里說,暗衛纔是看似不在卻又無時不在的,時時刻刻盯着要保護的對象,好像是有些不同。”
她頓了頓,歪頭想了想,又笑道,“還是下屬輕鬆些,說是暗衛,但這麼聽着同偷窺狂有甚分別,那保護對象也是夠不安心的呢,時時刻刻還得防着洗澡甚的沒被人看了去。”
紀南衡沒想着她還有這麼些歪理亂思,剛想開口糾正她兩句,還沒來得及,便又見着慕長安轉着腦袋東看西瞄的,然後湊前他一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你說我們現下有甚暗衛跟着嗎?您能喚他們出來給我見見嗎?我還沒見過這神神秘秘的暗衛怎麼個樣子呢。”
“。。。”紀南衡暗暗地白她一眼,向前微邁一小步重新拉開同她的距離,“我不佩暗衛。”
“這樣啊。”慕長安有些失望的籲一口氣,籲到一半又興致昂揚的伸出一隻手來指着前方的湖面,“大人,你看,遊船。”
紀南衡偏頭望向湖面。
天已經暗下來,入了夜,湖面的水霧散了些,但還是薄籠着一層。湖面上游船點着盞盞明燈照的整艘船通體明亮,遊船一艘一艘的接着駛出來,漸漸照亮了整個西湖。
本是亮堂的遊船又因着西湖上未散盡的水霧而變得迷朧,似亮非亮,別有一番韻味,煞是好看。
慕長安興致極高,也忘了恭敬守禮,興沖沖地就一個人獨自跑到湖沿去,探着腦袋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遊船上所掛的燈籠。
紀南衡慢她一拍行到她身邊來,看她一臉興奮的模樣,問道,“你沒見過賞燈遊船?”
慕長安伸着腦袋點頭,仍舊是瞪着眼睛看湖上的遊船,“是啊,我還是。。。”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眼睛仍舊是看着湖面,卻少了初時的興奮,轉而多了許多冥茫和驚異。
影影綽綽的,有一樣西湖遊船的的明亮燈影在她面前一閃而過。她的眼睛還是微睜着,這回心裡唸的卻不是湖面盞盞漂亮好看的燈籠,而是在眼前一閃而過的明亮燈影。
慕長安皺了皺眉,還想要細想,卻聽到紀南衡在一旁開口問道,“還是什麼?”
“啊?哦。”慕長安被他的出聲打斷思緒回過神來,重新說完她的後半截話,卻是改了些口,“我好像還是頭一回見賞燈遊船。”
好像?紀南衡敏銳的抓到她話語裡的漏洞,卻也沒多問,只道,“這杭州每年今日都會辦這麼一次,你若是喜歡,可以常來賞賞。”
慕長安卻搖頭,“其實吧,這東西也是看一個新鮮,看得多了,樣式再多也都沒意思了。再說,這樣文雅有情致的東西,我賞不來,阿靳也賞不來。”
正說着,這時駛來一艘小船直駛到他們面前來,搖槳的船伕放了水漿,行到他們面前,笑眯眯的問道,“二位公子,可需要僱船遊湖?”
聽他這麼一說,慕長安興致更上一層樓,忙不迭的點頭,點完頭又想起金主是身側的人,於是又仰起臉狗腿的笑看着紀南衡問道,“大人,您看,我覺得來都來了,不遊湖豈不可惜了?”
紀南衡睨一眼她狗腿的笑臉,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嘴角,也不說話,徑直便順着船伕擡下來的木階上了船。
慕長安笑的彎了彎眼角,急忙也跟上去上了船。
上了船,船漸行至湖心登船之中去,燭火璀璨的中心映的眼前風景更是美麗。原本在岸邊看去迷濛的水霧也在燭火的映照下淡薄許多無礙於賞燈了,一盞盞繪着花色山水的燈籠都看的清晰。
慕長安和紀南衡站在船頭,稀薄水霧微涼拂面,她感覺到臉上微暈的溼意,卻毫不在意,只興致勃勃的睜大雙眼去瞧那盞盞好看的燈籠。
船行片刻,忽問道岸邊一處好似酒閣的地方人行人往聲音沸沸甚是熱鬧。
慕長安起了好奇心,回身去問船家,“船伕,那一邊是在作甚,怎的這樣熱鬧?”
船家停了搖槳,站起身來微揚下巴順着她所指的地方看了兩眼,哦了一聲回道,“那是金燈閣,每年這時候都會開一場賞燈大會,到那兒去的大多非富即貴。金燈閣的花燈做的是出了名的,價錢高卻出的少,因此每每到這時候都許多達官顯貴去猜燈謎贏花燈,甚是熱鬧。二位大人可要去看看?”
慕長安自然是點頭,邊點着頭又斜着眼去溜一旁的紀南衡,見他沒有不耐反對之色,才點的更起勁了些,“自然自然,船伕帶我們去金燈閣看看吧。”
金燈閣確是個閣如其名的地方。想當然而知,金碧輝煌,燈亮耀眼。
一排排花燈樣式衆多,做成各式的形圖,散着不同種顏色的光。單是這些雖美卻不足以令人心生驚歎,最令人覺得妙極的是放在金燈閣大廳正中央擂臺上的一座花燈。
是的,一座,這座花燈約莫二三尺高,外形是一座三層的閣樓,樣式像且上面的圖案甚是精細,大到排排柵欄片片石瓦,小到柵欄閣牆之上的條條紋路,皆是繪的精妙無比,連三層樓閣之中,雖未點亮,卻在其他燈光映照之下顯出不同其他花燈的精美來。
金燈閣的燈並沒有亮全,但是一燈燈一盞盞,隔一燈亮上一盞,未亮的皆用白布輕蒙了賣着關子。
方下了船踏入閣中,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慕長安就很沒見過大世面的嘆了一聲。
紀南衡走在她前頭,自然是聽到了她的一聲輕嘆,轉過頭來看她,面上似笑非笑,“真是有這樣好看?”
慕長安很實誠的點頭,走前一步靠近他一點,“當然,你看那座花燈,嘖嘖嘖,一定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