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則心情大好,自從她和紀南衡鬥氣以來,她突然發現自己聽聲辨位的功夫很好,甚至不用別人幫忙自己就能完成所有事情,眼睛看不見,對她的影響好像沒那麼大了。
兩人來到案發地點的時候,那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紀南衡眉頭又是一皺,冷聲道:“留下四個人,其餘人都退下,不要聚集在這裡。”
一時語畢,衆人紛紛側目,心想憑什麼讓他們離開。雖然紀南衡冰冷的話語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威懾力,可是這裡畢竟是他們的地盤,這樣想着,衆人便立在原地,絲毫不動。
紀南衡辦案那麼多年,從來沒見到過這樣不配合的人羣,自己頓時極度不高興,他欲再一次發作,那位大叔連忙出來解釋:“大家聽紀公子一言,散了吧,這樣聚集着反而會影響紀公子辦案。”
“他們不走也不礙事,說不定兇手下一個找的便是他們。”紀南衡的口氣輕描淡寫。
衆人一聽此言,哪裡還有看熱鬧的心情,頓時作鳥獸散。見衆人都離去了,紀南衡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慕長安靜靜的感受了周圍一番,剩下的除了他們兩個便只有那位大叔了吧,頓時便幸災樂禍起來,“你把他們都嚇走了,誰來幫你?”
“……”
紀南衡一臉黑線,那位大叔看衆人都走了,也知道待會眼前的這座冰山肯定要驗屍,那個姑娘眼睛看不見。紀南衡肯定是指使自己,這樣想來,心裡便一陣恐懼,趁着紀南衡不注意,一溜煙便跑的沒影了。
慕長安這下便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若她所聽不差,那大叔應該是跑了。
紀南衡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笑的起勁的慕長安,說出來一句讓慕長安再也笑不出來的話,“這般開心,可是知道你我驗屍。”
什麼?要自己驗屍,開什麼玩笑,當自己是萬能的嗎,她一不懂查案,二不懂醫理,如何幫他,況且面前的是一具屍體,她可不指望這屍體還給點反應,讓她去判斷哪裡是頭,哪裡是腳。
慕長安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紀南衡早就蹲子來查看身體。他是極愛乾淨的,此時雖然不接觸屍體,可是他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副手套,仔細戴起來。
慕長安聽不懂紀南衡的聲音,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索性自己也看不見屍體,幫不上什麼忙。
紀南衡被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慕長安吵的不能專心辦案子,遂白了她一眼,慕長安只覺得一道冷氣過來,自己不禁打了個哆嗦。
“沒事便來幫忙。”紀南衡將慕長安提了過來。
冷不防的被紀南衡這樣一提,慕長安心裡憤怒不已,但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且她也知道事情分輕重緩急,可他的過節,就暫時擱置一邊,誰讓她是既聰明又大方的慕長安呢。
說起來也有些可怕,昨天還活生生的人,今天就突然死了,而且他們所在的是一間小屋,裡面門窗緊閉,關線幽暗,此時慕長安雖然看不見這些情況,可是她覺得這裡陰風陣陣,瘮人的慌。
紀南衡查看了一翻,此人應該是昨天晚上就死了的,現在屍體已經僵硬如石頭,而且紀南衡透着手套都覺得屍體冰冷刺骨。
死者是一名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大好年華。
紀南衡翻動他的手指,驚奇中發現手指甲中有些白色粉末。怎料自己早已經辭官,身上並沒有那些器具,思考之餘,眼睛無意間瞥了一眼慕長安頭上的髮簪,頓時走過去摘了手套,將髮簪抽下。
慕長安感覺道紀南衡的動作,連忙制止卻還是被他抽走了髮簪,“不要用你碰過屍體的雙手碰我,還有我的東西。”她也是愛乾淨的。
紀南衡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了,“你覺得我像是這種人嗎?”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會是去碰屍體,就算是查案,他也是做好了防護措施的,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雙手碰到一點。
紀南衡復又蹲下來繼續查看,紀南衡掀動屍體眼皮,瞳孔早已經渙散,但是他卻看到了關鍵的一點,他從這眼睛中看出來恐懼之色,不錯,就是恐懼,說明死者生前,可能是被某些事物嚇到了。
紀南衡一邊查看一邊解釋者,棱角分明的臉龐,在加上認真的樣子,不知道要傾倒多少妙齡女子。
漸漸的,慕長安也理出了些思緒,但是有一點她心有疑惑,“你方纔說,這具屍體奇冷無比,可是現在天氣也不是很熱,正常死亡的話,屍體也不至於降到如此溫度啊。”
當然,紀南衡並不傻,如此淺顯的道理自然也明白,他們在的這個鎮子,溫度雖然比外面低些,但是這些日子風和麗,這屍體的溫度也太不正常了。
兩人查了一番,看看日頭也該回去了,況且紀南衡的性子,要他晚上同一具屍體同處一屋,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
可是慕長安的查案的熱情才被帶起來,此時正在興頭上,怎麼肯走,紀南衡見叫不動他,拋下一句話,擡腳便向外走。
慕長安再怎麼大膽,也不敢黑夜肚子和屍體相處,況且萬一兇手復反,她可不想變成下一具屍體。連忙尋着紀南衡的腳步聲,追了上去。
待追上紀南衡,慕長安已經氣喘吁吁了,她最近缺少運動,連身體素質都下降了許多,“你……你怎走的這樣快,也不體諒體諒我。”
紀南衡腳步一頓,“體諒,方纔是誰人說還不想走的。”
慕長安被哽的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前面這人說起話來有氣死人的本領。
紀南衡雖然嘴上不退步,但是腳步卻放慢了許多,若是細看,神色還有些自得。
客棧裡,謝爺爺和元琪早就知道鎮子上的事,只是兩人都有事情,也顧不上去幫他們,此時見他們慢悠悠的從門外踱步進來,便大概猜測事情可能進展的很順利,一直懸着的心便放下了。
飯桌上,四人討論着白天的案子,雖然慕長安也參與討論,但是她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吃上面,元琪做了這麼多好吃的,只有他們三個光顧着說話,不吃飯。
不知誰起的頭,將話題轉移到驗屍上,紀南衡本來就有過人的資歷,先前又有在大理寺任職的經歷,便將以前仵作如何驗屍的過程一一道來。
剛好今晚炒了腸子,慕長安正巧放入嘴裡便聽到紀南衡起清晰的聲音傳來,說以前是如何解剖屍體,以及各種掏心挖肺的驗屍過程。
慕長安只覺得嘴裡的腸子,好像變成了白天那具屍體的,在也咽不下去,糾結了片刻,還是在一旁狂吐了起來。
元琪看着狂吐不止的慕長安,心生疑惑,這長安姐姐是吃壞肚子了嗎,怎的吐的這般厲害。
旁邊的謝爺爺爺不禁關心道:“慕丫頭,今日可是不舒服,讓我給你把把脈。”
“不……不用了……”
慕長安只覺得自己的腸子都要吐出來了,一想到她快要將腸子都吐出來了,心中又是一陣噁心,好在她倒了一大杯水,趕忙嚥下去,這才稍微壓制住了翻騰的胃。
三個人,只有紀南衡明白怎麼回事,他也不點破,只是默默的看着慕長安,心情極好。其實慕長安這樣一吐對她來說也並非沒有好處,在屍體邊待了那麼長的時間,她吸進去了多少屍氣,她自己不自知,他卻是知道的,而且一回來她便這樣大吃大喝,着是對身體不好,所以紀南衡便故意引了這話題。
元琪和謝爺爺行醫多年,什麼沒見過,這些對他們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折騰了這麼一番,慕長安是怎樣都吃不下去了的,她只能安靜的坐着,聽着三侃,偶爾應景一般的笑笑,那笑容卻是勉強的很。
她纔不管紀南衡以前有多少經驗,她現在只想吃飯,眼前這麼多美食,生生被他破壞了,慕長安心裡不由得腦怒。連對紀南衡的臉色也差了許多。
元琪和謝爺爺以爲他們還在鬥氣,便也沒當回事,這些小打小鬧,就讓他們自行解決吧。
晚飯後,慕長安草草洗漱一番,便上了牀,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她了嘴脣,努力想要睡着,以此來驅散餓意。卻是越清醒越餓,越餓越清醒。
慕長安一個翻身,拿了掛在牀頭的衣服,推開門,邁些步子,想要去廚房找些吃的。
此時紀南衡也沒有睡着,他在梳理白天的案子,宣紙上的頗有風骨的字跡躍然眼眼中,低溫,桃,脂粉,恐懼。短短九個字,便將案子的重點突出。
一個身影閃過,不用猜便知道是何人,紀南衡面色溫和,搖了搖頭,笑意暈開。待那身影消失後,他纔開了房門,跟隨而去。
慕長安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四處摸索了一番,包子,聞了聞,是她最愛的肉餡,便小心翼翼的拿到手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吃個宵夜,怎麼弄的是竊賊一般,這樣想想,吃包子的動作便心安理得的多了,待慕長安吃下三個大肉包後,拍了拍肚子,心滿意足的想要回去睡覺,卻隱隱問道一股香氣。
難道是包子的香氣?難道哪個地方還有遺下包子?想到這裡,慕長安剛要跨出去的腳復又收了回來,自顧的翻了起來。
翻了一會,卻沒有像預料中的一樣,找到包子,慕長安不禁有些失望,“明明問道包子的香氣了,怎麼就沒有了呢。”
一直倚在門外看着慕長安動作的紀南衡臉上一陣黑線,香氣?明明就是自己身上的,剛剛他才換了薰香的衣服,居然被她聞成包子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