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府坐落在高官富貴雲集的東街,府邸宏偉巍峨,磅礴大氣,高高的門額上高掛着微生府匾額,渾然天成的三個大字氣勢浩然,凜然威嚴。
微生溦扶着清沫的手從馬車中下來,微生家人迎接在門口,微生熙一下子就撲上來,緊緊抱住她,笑容滿面,豔麗活潑。
“小溦,你可回來了。”
“五妹,不得無禮,十妹如今是家主,怎可還那般沒規沒矩。”
微生耀從後面馬車下來,看見微生熙的動作立馬沉聲呵斥。微生熙可憐兮兮的癟嘴應聲,裝模作樣的俯身盈盈一拜,“阿熙見過家主。”
微生溦被她故意逗弄大哥的模樣逗樂了,雙手將她拉近身邊,看向同樣站在前面的微生琪,“七哥,好久不見,還是這麼瀟灑帥氣。”
微生琪手中搖着黃秀大師題字的扇子,招牌氏的風流一笑,“七哥可不敢在十妹面前自誇,十妹纔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豔動人,七哥也就只有自慚形穢的份。”
自他得了拿把扇子便再也不曾離手,一年四季日日拿在手中,都懷疑微生玄墨這麼多年離開邡州城,就是爲了避開他,眼不見心不疼。
要知道那把扇子微生玄墨可是喜歡得很,還和微生琪爭搶過一番,可惜戰敗。
微生琪有意無意的將扇子在微生玄墨面前晃過,得意洋洋的領着微生溦進了府邸,丫鬟小廝婆子們恭恭敬敬垂立侍候着,管家穆誠滿臉笑意的拱着手迎上前行禮,在前引着路。
穆誠是穆天管家的兒子,穆天如今年紀較大,身體已然擔當不起都城的管家,便留在了邡州城掌管事物。穆誠從小跟隨他爹學習當家做管事,性情成熟內斂,才二十幾的年紀已然行事圓滑老練,進退有度,比之他的父親青出於藍勝於藍。
微生溦隨意打量着這個新家,這座府邸在東街權貴圈中都算龐大,原本是最得先皇盛寵的趙王王府,奪位失敗後全府被滅,碩大的王府一夕之間成爲凋敝殘垣,蕭條淒涼。
當今皇上奪位後幾乎將所有兄弟殺害,各個王府紛紛被拿出來明謀標價售賣,皆被一搶而空,唯留下這座以前的趙王府無人問津。
一則這座王府太過龐大,一般人買不起。
再則趙王與皇上其他兄弟不同,是與他奪位最爲激烈,仇恨最深的皇子。即便已經過去幾十年,只要稍一提起還是會引得皇上震怒,因而即便想買也不敢買,生怕因此與趙王扯上關係,哪一日禍從天降也未可知。
微生溦偏反其道而行之,別人避之不及,她偏偏迎面而上,以超乎所值的低價買到手。
這座新府邸全權由微生熙、微生琪和穆誠三人監督建造完成,初買來時的破殘痕跡一絲不留,內裡的所有裝潢佈置都煥然一新,精緻清雅,美不勝收。
微生溦的院子依舊叫涼溦軒,似乎這一輩子都離不開名叫涼溦軒的地方。
這是微生府中面積最大,景緻最美的院子,兩排清脆常青竹臨窗而建,清澈的小池塘邊楊柳依依,嫩綠垂髫撥亂池面,揚起一圈圈細小漣漪。
爲了方便她練武,院子裡空着大片平坦場地,各色兵器樣樣齊全,就連休息時的軟塌涼亭都已想到,精緻的六角涼亭婷婷立在池塘邊,一面朝着低低池水,軟塌案几擺放其中,兩側開滿金黃的桂花,濃郁花香飄滿院落,冬的氣息越來越近。
修整了兩日,微生耀主持着舉行了家宴,這一次真正的全家齊聚。
微生溦高坐主位之上,樹桑侍候在其身側,微生家所有人齊聚一堂,一個都不少,滿滿當當坐滿正廳,和樂融融的談笑吃喝着,興旺熱鬧。
微生溦端起酒杯,視線在面前一張張親切的臉上掃過,喜悅開口:“今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從今天起,我們要在這都城中站穩腳,讓我微生家的名號從這裡傳揚開來。有微生家列祖列宗和爹爹孃親在天保佑,我們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所向披靡,無所畏懼。”所有人隨聲高喝着揚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皓月幾個孩子也學大人的樣子,端着手邊湯碗,很是豪邁的仰頭灌下,阿芩和阿甫喝的太急差點嗆着。唯有皓月和阿姝兩兄妹咕嚕咕嚕大口喝着,一抹嘴將空碗伸向前倒扣一晃,眼中洋溢着得意的調皮之色。
東街可謂天佑國最高階層的聚集地,稍稍一些風吹草動都會瞬間傳遍各家府邸大戶,空置了幾十年的趙王府三年前被買下後,如今終於住進了人,這可算是近大半年最大的新聞。
飄香閣可是都城中最豪華最負盛名的酒樓,裝潢奢靡,菜品豐富美味,卻是漫天喊價,比之紫巫國的羣香居還要坑人,一道素炒青菜都要賣到一兩銀子,一般人根本不敢進,完全是達官顯貴有錢人家纔敢進出的酒樓場所。
如此不合乎公道的酒樓卻是人滿爲患,趨之若鶩,耐不住都城中有錢攀比之人甚多,即便不爲美食,爲了這份進出的體面,也將此奉若聞名遐邇的勝地供養着。
今日飄香閣中舉辦了一場風雅的作畫比賽,場地設在一樓臨湖邊的觀景臺,圍臺而建的湖泊內生長着一顆極爲茂盛磅礴的榕樹,粗大的枝幹交相分錯,姿態優雅蔓延開來,籠罩在其中的觀景臺猶如被保護在樹蔭下的一方扁舟,尤外嬌小嫺靜。
這是飄香閣除權貴客人外,最具標誌性的景色,清幽寂靜,渾然天成,與整個奢靡世俗的酒樓格格不入。
酒樓大廳內一羣軍服男人大聲慶賀玩笑着,精美小巧的酒杯被丟在一旁,個個拿着飯碗大口飲酒,豪邁粗礦,不停朝正中的高大男人敬酒,歡呼鬨鬧聲震盪迴響在這座富麗堂皇的酒樓,舉止誇張甚至粗俗。
大廳其餘桌錦緞華袍的體面人不時投來嫌惡的眼神,但見着他們穿的軍服,也沒敢多做計較,只鄙夷的期盼着他們快些離開,似乎與這些有辱斯文之人鄰桌而食都是一種侮辱。
今日是徐建三十整的生辰,一咬牙狠下心,將存了好些年的銀子全部拿出來,請兄弟們飄香閣放肆吃一頓,點了一桌子普通的雞鴨魚肉,卻用光了存了好幾年娶媳婦的老婆本,邊吃喝邊心裡淌血,大笑着接過敬酒一飲而盡。
陸陸續續不少衣着體面的翩翩公子秀美小姐往湖邊而去,徐建瞧着那些氣質高傲身形柔弱的公子哥,一個白眼明晃晃的瞟過去,不經意瞟到二樓一晃而過的熟悉面容,心瞬間一頓。
“剛剛那個不會是……”
徐建低聲喃喃着,瞪大眼推開身旁兩人踉蹌跨過,一頭奔向二樓方向,卻被兩個小二堆着笑攔住了:“這位官爺,二樓是包間,不能隨便上去。”
徐建努力伸頭往上瞧,卻什麼也瞧不見,兩個小二堅持攔着,只得一甩手作罷,擰着眉沉默片刻,突然衝出了飄香閣,直奔練兵場而去。
留下的一羣官兵兄弟一頭霧水在後面大喊,追到酒樓門口早不見了他的蹤影。
“徐千人這是怎麼了?”其中一個瘦高個好奇問道,接着便有人接話道:“徐千人不會付不起飯錢丟下我們跑了吧!”
“說什麼呢,徐千人最是仗義,纔不是這種人。回去回去,說不定他是突然有什麼事,等下就來了!”開頭說話的瘦高個揮着手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其餘人也跟着重新坐下。
早在他們追到大門時就已蓄勢待發的酒樓護衛,這才紛紛放下手中高揚的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