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蒲惠溫比起那個風流的雅兒,很是喜歡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主動開口問起來:“你本名就叫阿月嗎,是哪兒的人,剛纔舞臺上沒太注意,擡起頭來讓我瞧瞧。”
阿月聞言緩緩擡起頭來,蒲惠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溫柔慈愛的讚賞起來。
“好一雙浩瀚如星的眼睛,只是太過冷漠了,若能溫暖開朗些,肯定更加美麗。”
阿月的五官端正明媚,並不十分精緻出彩,卻有種大氣溫婉的氣質,但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的大眼,此時卻是幽暗深沉,毫無神色。
微生溦輕笑着依着靠枕,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而後便是深不可測的精明打量。
若是能讓這雙眼睛重染光彩,光憑想象已能感受到那將會是何等的靈動耀眼,璀璨星光匯於眼底,汪洋深海一望無際。
阿月久久沒有回答,玉娘驚了一身冷汗,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見她依舊無動於衷,便笑着替她開口回道:“夫人恕罪,這個丫頭面子薄,沒見過世面,見到生人就說不出話來。她本名皎月,今年十一歲,被一對貧窮老夫婦賣來的嫋嫋樂坊。”
玉娘剛說完,只聽餘思輕哼一聲,微生溦開口笑道:“安平縣的縣令之女,可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女子。”
“主子說的是!”玉娘神情淡定的回答着,絲毫沒有驚訝之色。
從她剛纔的話中就能看出,她早已知曉此女子的真實身份,既沒說穿也未隱瞞,只是簡單的陳述事實,至於主子想從話中聽出什麼,便不是她作爲手下能決定的。
微生溦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玉娘不愧是老江湖,說話做事一絲不苟,將樂坊交給她的確是個正確的決定。
餘思皺起五官怒瞪向微生溦:“你幹嘛搶我話呀,你怎麼知道她是姣陽的女兒?”
皎月早在微生溦道出她的身份之時,就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現在他們又清楚提起父親的名字,深知自己徹底暴露了。
難道面前這兩位大小公子,單憑她的名字就能猜出她的身份嗎?
早知如此就不該驕傲自滿的道出真名,自己好不容易隱藏這麼久,以爲一切都將過去,看來老天爺還是不肯放過她,不肯放過她姣家一門,天意難違啊!
皎月絕望的閉上眼睛,一滴淚珠順着眼角滾落而下,如火焰掠過般灼熱滾燙,心卻已似寒冬臘月籠上冰霜,僵硬無望的失去了最後一絲勇氣和動力。
傳言安平縣縣令姣陽一年前,爲了掩蓋私吞礦產的罪行,將親信手下滿門殺害,後來遭人匿名舉報東窗事發,皇上聞言震怒,滿門男丁被施斬刑,女眷皆貶爲奴婢沒爲官妓。
安平縣的百姓皆不相信,都道他是被冤枉的,一同寫了連名狀,想要替他伸冤,但此事終未上達天聽,便被他原本的頂頭上司壓了下來,姣家命運也就此成爲定局。
“姣陽這般讓百姓讚不絕口的人物,天佑國何人不知,他的清廉名聲可是連皇上都親自誇獎過的,可惜最後竟然死在了自己這有口皆碑,引以爲傲的名聲上。”
微生挺惋惜的嘆了口氣,如今天佑國朝政之上貪腐嚴重,百官不思強兵富國之道,整日想盡辦法搜刮百姓,當官的越來越富,百姓卻是越來越苦,終此以往,等到百姓怨憤達到鼎盛之時,官逼民反,整個天下就要徹底亂了。
餘思向來隨意慣了,也不管皎月就在面前,反駁微生挺道:“我看那傢伙就是自作自受,他就是太固執,做了十幾年的官都沒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活該被冤死。”
皎月冰冷眼眸乍然噴出熊熊怒火,一下站起身怒喝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父親,爹爹一生勤勤懇懇,清正廉潔,日夜爲百姓操勞優思,從不敢有絲毫懈怠。爹爹他幫過許多人,救過許多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官,最善良的人,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皎月的一席怒斥驚得玉娘一身冷汗,小心打量着餘思公子的臉色,用力一拉她的袖口,重新讓她跪在地上,不安的小聲訓斥着。
難得有人敢這麼不假辭色的呵斥餘思,微生溦幾人則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但笑不語。
餘思微愣一下,輕挑左眉來了興趣,開口接着道:“難道你敢說你父親的死與他的好名聲無關?世上不管任何人,要想出淤泥而不染,首先必須有自保的能力,特立獨行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否則哪兒來那麼多同流合污、官官相護,一無權無勢的小小縣令,也敢打天下官員的臉,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簡直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