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憑欄閣果然是蕭府數一數二的院子,佈置的別緻漂亮,幽靜安逸!
微生溦隨意逛了逛便在院子一棵柳樹下坐着休息,丫鬟端上茶水點心,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只有他們叔侄兩個,可以說着悄悄話!
“我有些後悔了小叔,不該讓你回來這裡!”
微生挺不以爲然的好笑着喝着茶,“這可不像你啊小溦,我纔來一天你就後悔了?”
微生溦一眨不眨認真的注視着微生挺柔美白皙的側顏,沉吟許久低下了頭,“你昨天一走我就有些後悔了,你本就是逍遙自在之人,我卻偏偏將你置於虎狼之穴,是我考慮不周全!”
微生挺安慰的摸摸她的腦袋,將熱乎乎的茶水放到她的掌中,“你考慮的已經周全的不能再周全了!我想要近距離了解蕭還,你幫我做到了,我很滿意!而且這府裡對我有敵意的也只有苗一姿和蕭堯了吧,你已經把憑欄閣保護的像個鐵通一樣,他們不能怎麼樣的,放心吧!”
“可萬事終究沒有萬無一失!”
微生溦依舊很是擔心,外人眼裡哪裡是小叔和侄女,分明是愛操心的母親和兒子,她將他保護的太好了!
“小溦,相信小叔,我也有能力照顧自己!”
“我承諾過,再也不會讓我在乎的親人受傷害!”
“放心吧,小叔不會讓你違背自己的諾言的!”微生溦笑着用力的點了點頭。
“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計劃呀?”微生溦邪笑着歪倒身子撐在擺着糕點的小案上,手指調皮的滑在碟盤邊緣,聲音愉悅狡黠,“就等着明日謝恩之後的結果了!若是順利,微生氏將在天佑國的都城徹底站起來,再創輝煌,重回當年的天下第一家族!”
“這是什麼意思?”
微生溦神秘一笑,“到時小叔就知道了,現在你只要全心將蕭家瞭解透徹,過不了多久,這個家就要全全由你做主了!”
“我知道,我早有了心理準備,只希望他能理解!”
這個‘他’,自然是那血脈上的父親蕭還。
微生溦面見聖顏歸來,得皇上讚賞,而後隆恩親旨讓其小叔迴歸蕭家,這時所有人才知道,原來這微生府正是穹峙部落古老家族微生氏,並非同姓而已。
再有一家家的請帖送上府中,微生溦一個都沒有接,就連燕王殿下、榮王殿下的請帖都毫不猶豫的退了回去,想要見她之人數不勝數,卻是無一人得償所願,唯有侯府將軍能夠進得微生府大門,讓好些人眼紅不已!
侯震特意循着無太多人注意的傍晚時分前來,可想要探查消息的什麼時候都知道,即便深更半夜翻牆來,說不定房頂上都坐着守株待兔的探子!
微生溦直接將人請進了騰雲閣,侯震對這已經很是熟悉,剛剛尋個位置坐下微生溦便進來了,兩人根本沒有客套行禮,僅僅雙目對視一眼便已足夠。
“世舅爺怎的大晚上來?今日可是很忙?”
侯震爽朗的笑着:“我有何可忙,每天都是軍營和府裡來回跑,是怕白天來太過引人注目了!”
微生溦燦爛一笑,“即便現在來該知道您來過的還是都知道。”
“想着那些人怕是要嫉妒死我了,密不透風的微生府我卻進了,只希望別來找我打探你就好,這些事我最是嫌煩!”
“這還真說不定,那小溦就先在此給世舅爺賠禮了!”微生溦呵呵笑着拱手一禮,侯震輕笑着受下,慢慢喝着茶。
“二公子和徐校尉的毒現在解的怎麼樣了?”
微生溦關心着,自那日侯府解毒之後她便再沒去過,皆是因爲太忙了,直接交代了侯府請的大夫叮囑他們如何解毒,接下來的,資深大夫也可以解決。
“好的差不多了,徐校尉前天已經回了自己府裡,阿明這幾日一直說着要來謝謝你,但我看你最近很是忙碌,阿挺也剛回蕭家,你想必很是憂心,便讓他過些時日再來!”
微生溦感激而贊同的點點頭,“我確實比較擔心小叔,怕他一個人在蕭府裡會出事!”
侯震看着她的滿面憂色,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阿挺這孩子確實比較單純柔和,但你也操心的太嚴密了些,倒像養成了女孩,我覺得,你應該相信他!”
聽了侯震的話微生溦一臉驚訝,“世舅爺也覺得我太小題大做了?”
侯震一臉尷尬不解,微生溦連忙解釋,“小叔也這麼跟我說過,讓我相信他,所以我想說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
侯震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我想阿挺絕對沒有埋怨你的意思,誰都看得出來你是真心關心他,怕他受傷。”
微生溦垂着肩膀撇了撇嘴,“有時候我也知道小叔是個大人,有他自己的主意,很多事不該自作主張替他做決定,他雖然沒說,也許並不都喜歡。只是,這麼多年強勢慣了,有些忽略他的想法!”
“是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侯震將茶遞到微生溦手中,微生溦雙手接過茗了一口,茶水有點濃釅難入口!
“放鬆一點,現在的微生家沒人敢動,阿挺回到蕭家就是個契機,相信他,放手讓他自己去做。”
微生溦垂喪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二公子就不要讓他來了,最近我確實忙,而且骨石的毒性不可兒戲,讓他好好養着,不可急躁!”
“知道了,這小子就是躺不住,剛好些就想下牀到處跑,你帶了話,看他還聽不聽!”
侯明對微生溦的情誼侯家人都有所察覺,但也都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微生溦對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說出來也只有徒增尷尬罷了!
“對了,過了這麼久我都沒問,這次蠱毒事件,侯家的奸細,可查到了嗎?”
聽到提起這件事,侯震沮喪的搖了搖頭,“本來可以抓到的,結果被殺人滅口了!”
“下毒之人?可是趙宇乾?”
侯震一臉驚訝,“小溦猜到了?”
微生溦點點頭,“早就對他有些懷疑,不過沒有證據,也不好貿然開口。”
知曉奸細是趙宇乾時侯震完全是意外的,那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跟着他快十幾年,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他,此時不由好奇微生溦如何懷疑的。
話問出口,微生溦似乎有些爲難,不知該說不該說。
微生溦的糾結表情讓侯震預感到了可能還有什麼重大事情自己不知道,神色不由越發沉重,想到這麼多年趙宇乾與侯家的親密關心,心中不免一陣心驚和震怒,穩定下情緒請求開口,“小溦但說無妨,我想知道真相。”
侯震如此說,微生溦只得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出。
“其實當初軍營作亂之事我就懷疑有奸細,世舅爺與徐強勢同水火,兩方將士也是敵對防範,徐強手下士兵入營定然是時時緊盯着的,很難做手腳,很可能是奸細所爲。”
“可投靠徐強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可是驍陵軍第一副將,比徐強那個前將軍還要權重得多。”
侯震滿心不解,同時又不相信,心中如何也不願承認那麼早他就背叛了自己。
微生溦心有不忍卻還是接着開口解了他的疑惑,“或許想要出頭,當時剛好臨近春節祭祖。”
微生溦並未說的如何詳細,其實她也是因爲那次軍營中餘思的詭異態度才注意趙宇乾的,侯震也並非傻子,瞬間就明白了她話的意思。
當時徐強出手給驍陵軍士兵下藥,給侯震添堵找麻煩,皇上對侯震已然不喜,定會處罰於他,到時隨軍之事很可能自然而然交由手下趙宇乾,只是沒想到發生了意外作亂,這可不比管制不利的小罪,整個驍陵軍都受到牽連,乾脆直接被徐強撿了便宜。
如今想來,趙宇乾應該是與徐強合作,一個想要越過侯震出頭,一個想要找侯震麻煩,不一定背叛了,但定然是達成了暫時的同盟。
“除此外,還有兩件事。關於侯恩大將軍戰死的那一仗,有些不一樣的消息。”
微生溦慎重的小聲開口,侯震定定看着她,緩慢睜大眼,不知她如何會提起那般久遠之事,有了一股級不好的預感,心已然堅硬,神情沉重的等待着。
侯震的大兒子侯恩是侯亮的父親,天佑國的大將軍,一生同侯震征戰沙場,軍功無數,卻可惜英年早逝,死在了戰場之上。那一戰本是小小遊牧侵擾邊境,於他而言小事一樁,不想偏偏丟掉了性命,使得一生的榮耀驕傲到死反落得受盡嘲笑的悽慘結局。
“都說侯恩將軍是因驕傲自大獨自潛入敵營中了埋伏,但據有人說,是趙宇乾立功心切想要親手砍下領頭人頭,不顧侯恩將軍命令一人一馬深入腹地,侯恩將軍爲了救他纔會獨自悄然前去,最後被敵人發現。”
微生溦看着侯震渾身都開始顫抖,越來越劇烈,牙齒碰撞着磕磕作響,眼中噴薄着怒火,對驕傲的兒子無辜死去還受盡嘲諷的怨恨和憤怒。
“世舅爺,注意身體。”微生溦小聲安慰着,這樣的安慰蒼白無力,但此時此刻,面對知曉兒子死亡真相的年邁父親來說,任何語言安慰都是徒勞無功的。
但她不後悔說出來,畢竟是他的兒子,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侯震激動地繃着神經嗚嗚哭起來,縱橫沙場的將軍,果決堅強的男人,此時此刻流下了自責懊悔的淚水,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着。
“對不起,侯恩,對不起,是父親糊塗,不識仇人真面目。”
微生溦抱着侯震寬闊脆弱的肩膀,“世舅爺別這麼說,世伯一定不會怪你,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侯震傷心的痛哭流涕,這麼多年的隱瞞,這麼多年的重用,此時都是一個笑話,此時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知,多麼愚蠢,不停用手砸着頭,鼻涕眼淚敷了滿臉,自責不已。
趙宇乾不僅沒有因害死侯恩而受到譴責和懲罰,反而因爲帶回他的屍體而受到侯震的感激和重用,兒子死後,身邊沒了得力手下,他從此便成了他兒子一般的存在。
“還有一件事是什麼?”侯震敷着滿臉的淚水沉聲擡起頭,微生溦剛剛說兩件事,這才第一件,另一件是什麼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不消微生溦說出,接着道,“可是阿亮的病?”
微生溦閉着眼沉痛的點了下頭,侯亮用的百參漿便是趙宇乾買通了大夫,所爲目的自然是不想讓侯家後繼有人,如此侯家的武將榮耀只能交由他的手上。
“替大公子看病的江湖大夫幾月前出現在都城,結果莫名其妙死了,後來查出是驍陵軍中一普通小兵所爲,那小兵與趙宇乾關係交好。”
侯震已經說不出話來,猜測是一回事,得到肯定又是另一回事,原來侯家的衰敗和災難都與這個親人般的人脫不了關係,皆由他的愚蠢造成。
“世舅爺,過去的事已成定局便不要多想,人總要懂得往前看,大公子二公子纔剛剛有了起色,他們都還指望着您呢,侯家的振作也由不得您悲傷自責,還請打起精神來。”
侯震嗚咽着止不住傷懷,“是我害了侯恩,是我害了侯家。”
微生溦頹喪的與他一起呆坐着,雙臂抱着肩膀,喃喃低語,“我曾經也因爲母親、父親的死深深自責,後來我明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兇手的貪婪和,我們不能因爲壞人的錯自怨自傷,只有不斷強大才能保護最珍惜最重要的人。過去無法改變,只能努力不再重蹈覆轍。”
微生溦的強大堅毅不是任何人都學的來的,但侯震是男人,是鐵血將軍,見慣人命脆弱,看得比常人開,心也比常人硬。
“只恨他死的太乾脆,否則定要一片片割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讓他永世不得爲人。”
堅硬如鐵的拳頭砸在案面上,生生現出一個凹洞來,案面脆弱的顫了顫,好容易才堅挺住。
“他是怎麼死的?”
話一問出微生溦就知自己多此一問,本該死的兩個當事人都被救活了,下毒之人自然無所遁形,侯震的回答也證實如此。
“本來都還不知道是他,阿明並不知道放在房間裡裝了蠱蟲的盒子是誰放的,但他忍耐不住,怕被查出來,直接大半夜偷襲侯府滅口。經過這件事我對府裡的安全很是防備,所以並未讓他得逞,本可以活捉,突然被一個飛刀射死,奸細也徹底找不出來了!”
“飛刀?”
侯震氣氛低迷的抹了把淚,從袖口掏出一枚飛刀,微生溦拿過打量兩番,與那日翠煙橋殺死田洋的飛刀一模一樣。
“看來都城裡還藏着一位大人物呢!”
微生溦斂去憂傷,妖媚邪笑,侯震震驚詢問,“小溦如何有這般猜測?”
微生溦將飛刀遞還到侯震手中,緩緩開口解釋,“世舅爺看上面的紋刻,那是紫巫國尊貴身份之人才可使用的圖案,一般人識都不識得!”
侯震湊近些細細觀察,見那飛刀刀身之上有一個拇指殼大小的眼睛似的圖案,眼珠黝黑大張着,無論各種角度看它都在與人對視,閃爍着智慧詭異的光芒。
“這麼邪乎的圖案還是身份的象徵?”
侯震堅硬的哈哈笑了兩聲,有些詭異不屑,微生溦解釋道:“紫巫國本就尚巫,對這些邪乎的東西很是信篤,他們稱這個爲天神之眼,無時無刻不俯瞰觀測着芸芸衆生,誰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侯震對他們這些邪說不感興趣,緊張問着微生溦剛纔的話,“所以你是說天佑國裡還有一個身份尊貴的人藏着,不知是誰,不知目的,還將知道奸細的趙宇乾殺死了?!”
微生溦點了點頭,“趙宇乾不過是個顆被利用的棋子,這個人這時出現在都城的目的是好是壞不得而知,但至少目前爲止還沒有出現惡意情況,殺了趙宇乾也不過保一個奸細不被暴露,可見他對我們的行蹤很是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