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翠竹園是一戶坐落在城外荒僻竹林的園子,說是園子,其實也就只有兩間極其簡陋的茅草屋,前面用竹子圍出一個破爛小院,微生溦的兩個師父都住在這裡,一個在院子裡曬藥喝茶,一個則揮刀弄劍,性格趣味全不相同,卻極神奇的相處融洽。
馬車沿着窄泥窪的土路駕進竹林,停在園子門口。微生溦扶着玄衣女子的手跳了下來,一路衝進大門,氣呼呼的站在逍遙悠閒的大師父天憐面前,急切抱怨的大聲問道:“你到底打探到什麼消息了,爹爹今天咳血了,再耽擱不得了。”
天憐悠悠哉哉的喝着茶,手指輕捻茶杯,清澈茶湯中飄着一片翠綠茶葉,熱氣嫋嫋,陣陣清香撲鼻而來。天憐一臉享受的微眯着眼,嘴角帶着淺淺笑意,絲毫不理會面前怒氣衝衝的小徒弟,微微啓脣,輕茗一口,茶香瞬間溢滿脣齒……‘砰’。
天憐被這突來的茶杯重置聲拉回神來,猛地睜大雙眼,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偏頭又看了看木桌上的白瓷茶杯,熱氣還在徐徐上升,茶水卻被撒了一桌,剩下的一點點可憐兮兮的躺在杯底顫巍巍的不安晃動着。
“你這是幹什麼呀?我的茶……這可是今年剛上的新茶啊…。”天憐雙手捧起茶杯,憋着嘴看了眼所剩無幾的茶底,小心翼翼的湊到嘴邊一仰而盡,眼神恨恨的望着自己的徒弟。
“好了,茶也喝完了,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血火蓮在哪兒?”
微生溦一屁股坐到天憐身旁的小板凳上,微眯的雙眼帶着警告意味望着他。天憐心裡很是鬱悶,從來沒有人當師父當的像他這麼窩囊憋屈……不對,還有一個,公孫綿那傢伙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想到這,心情一下大好,挑釁的揚了揚頭,臉上帶起身爲師父的驕傲,正聲呵斥道:“爲師平日真是把你慣壞了。我是師父,你是徒弟,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
微生溦毫不客氣的飛了個白眼,無情揭穿到:“誰想當你徒弟了,是你死皮賴臉抱着我,非要做我師父,我見你無家可歸,實在可憐,才勉爲其難的答應你的。”
天憐丟了面子,尷尬的假咳兩聲,注意到靜靜站在一旁的玄衣女子,找回些面子揚聲命令道:“清沫,上次你師父教的招式練會了嗎,舞給我看看。”
清沫點頭應是,抽出藏在腰間的一把銀光軟劍,開始在院子裡舞起招式。微生溦最後警告的瞪向天憐,奈何他年近半百,收了這麼個小克星徒弟,只能栽倒在她的威逼之下,老老實實的交代道:“是打聽到一些消息,但並不十分可靠,你還是……。”
天憐也終於擺正嚴肅態度,不安的蹙眉開口。微生溦急切的打斷他的長篇廢話:“直接說內容,今天崔府宴客,我要去一趟。”
天憐飄給她個怨婦樣的小眼神,輕聲抱怨一句還是細細道來:“聽說近日有一支天佑國商隊,從臨安國一個隱世老大夫手裡得了一樣稀罕藥材,像是血火蓮。”
“那支商隊如今在何處?”
“聽聞剛入天佑國境內不久,現在正在甲連郡休整,三日後就會繼續朝都城去。小微,這支隊伍不簡單,表面是來往臨安國的商旅,實際上是燕王秘密出行臨安國,此事連都城的皇上和衆大臣都不知道,一定要想好萬全之策,小心行事。”
“二皇子李昺,還真不是好對付的。”微生溦垂頭喃喃低語,緊眸思索道。
“武功再高強之人都有弱點,提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交換條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不是很簡單嗎?”微生溦聞言朝左邊茅草屋看去,公孫綿一身月牙白袍,高挑纖瘦的挺站在臺階迴廊上,頭髮一絲不苟的綰成圓髻,插着一支斐綠髮簪,因自己提出的完美建議而得意洋洋,挑挑眉,睜着明亮的星眼望着自己的小徒弟,似是在無聲呼喊着‘快誇我,快誇我!’
微生溦直接無視的白了他一眼:“李昺是什麼人物,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令他無法拒絕的交換條件肯定只能是關乎朝堂,關於皇位,你去給我搞一個來?”
天憐見公孫綿也被奚落的灰頭土臉,剛剛的丟臉難堪一下子得到了心裡平衡,笑容滿面的仰躺進椅子裡,丟給他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公孫綿在徒弟那兒失了面子,見自己另一個徒弟清沫在院子裡舞着軟劍,立馬找到了挽回顏面的方法,嚴肅沉聲訓斥道:“說過多少次了,速度要快,手腕要靈活。眼睛注視前方,保持呼吸順暢,這麼簡單的招式怎麼那麼費勁呢……”
“大師父二師父,我先走了。”微生溦沉思了片刻便起身離開了院子,天憐在後面擔心的叮囑着:“血火蓮一事定不可莽撞啊,失魂散我正在用其它方法研製解藥,你爹爹的毒一定會解的,萬不可急躁行事。”
微生溦心中明白,若不用血火蓮也能製出解藥,大師父早就成功了,這番話不過是怕她出事的安慰之言罷了。但她依舊心存感激,笑着回望大師父點頭答應:“大師父放心吧,徒兒自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微生溦坐上馬車前往崔府,一路上都在凝眉想着辦法,那血火蓮到底要如何拿到手呢?
阿耀坐在馬車左側,見小姐正想着事情,便沉默不語,不敢打擾。清沫也端坐一旁閉目養神,堅毅精緻的面容沒有因爲剛纔的練習有絲毫疲累之色,身體挺直傲然,兩手放在膝上,耳朵敏銳的聽着馬車外的人潮響動,直到聽見歡喜熱鬧的拜賀之聲,瞬間睜開雙眸,馬車也剛好停了下來,躬身掀簾率先下了馬車。
清沫等在馬車外,微生溦卻沒有立馬下車的意思,掀起絲滑的雲蘿錦車窗向外看了一眼,大大的崔府匾額高掛在氣派的大門上,崔老爺高站在臺階上迎接賓客,春風滿面。一衆下人則接收着禮品,躬身有禮的將客人引進府中。
“你帶清沫從正門進去,牢記今天赴宴的目的。”
“諾,阿耀明白。那小姐你……。”
“無須擔心,我自有安排。”
阿耀下了馬車,車子便又緩緩移動起來,最後在崔府後院的一堵牆垣邊停下。微生溦跳下車,見四周空無一人,足尖輕點一躍而起,腳踏馬車頂跳上高高的院牆,瞬間消失在院牆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