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匯洋回想着這些年因爲這個尚不能稱爲女人的女孩吃過的苦,受過的罪,承受的屈辱和難堪,心中就像有把大火在熊熊燃燒,熾烈的火焰燒焦她的心臟,而後蔓延至五臟六腑,最後只剩一片焦炭,醜陋污穢的垂死掙扎着。
他對她的恨來得莫名其妙,卻是在不斷升級加劇,最後演變成如今不共戴天。
雙方都已百孔千瘡,傷痕累累,回想起最初的開始,卻似乎已經想不起如何開始,但那開始的緣由,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個卦,那段話,她是不該存在的人!
匯洋摸着自己的假腿,怨恨的神情漸漸放緩,卻帶着令人生寒的陰鬱,詭笑着回答微生溦的話:“用的還不錯,就是爲了適應它時間花的有些長,便宜你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是嗎?那我還該謝謝這條假腿了?”微生溦嘲弄的反問一句,又想起什麼深覺不對的搖搖頭自我反駁道:“不對不對,你的腿是我硬生生扯斷的,歸根結底還是該感謝我自己的對吧?”說着又自言自語般得意笑着:“這樣纔對嘛,就是這樣!”
匯洋被微生溦自言自語般的諷刺奚落激的怒火旺盛,虛眯着眼皮腫脹的小眼冷哼道:“你這丫頭伶牙俐齒,懶得與你費口舌之爭。不妨直說,今日這場大戲是我專門爲你設的死亡刑場,我送這麼多人給你陪葬,也算相識多年給你的臨別大禮,還請不要客氣!”
“究竟是誰的死亡刑場還不好說呢!”
微生溦話剛說完,瞬時飛身而起衝向匯洋,帶刺長鞭從腰間抽出。
她已有許久沒有使用這個武器了,初始與他對戰一直用的便是這根長鞭,扯斷他右腿的亦是它,他與這根長鞭可謂相熟之致,今日再戰一如往日,就用這根見證了他們二人多年恩怨爭鬥的長鞭來做了結。
匯洋迎鞭而上,身形一偏躲過襲擊,右手準確抓住鞭尾,尖而密的厲刺扎滿手掌,卻堅定的緊握着沒有鬆開。
繃直的兩米長鞭連接着微生溦和匯洋二人,手上用力皆互不相讓,今日的兩人都已從對方眼中看出決一死戰的心志,不死不罷休。
微生溦與匯洋激烈交戰着,餘思從倒在地上的黑袍人身上站起來,抱着雙臂神情閒適的觀賞着,對微生溦的信心展露無疑,姜葉卻是被剛纔那兩人對話間的信息量,和方纔清晰出現在眼前的那支假腿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從未被安分關在山頂大殿中,看着他此時對戰中高超武藝,而且竟還習得了一身武功,看那熟練招式間的凌厲殺氣,怕是比自己的武藝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與匯洋交戰的昒昕公子也令人驚奇,看着十幾歲的年紀就與匯洋有着長達數年的生死恩怨,竟還將武功如此高的匯洋扯斷一條腿……
姜葉實在整理無能,這麼多信息填滿大腦只覺一時接收不了,便也不再多想,繼續觀看戰局。
餘思的信任不是沒有原因的,六年前的他們已是不相上下,如今六年過去,微生溦已從個子只及他腿高的小孩發育到如今與他平視以對的少年,而他卻已佝僂成老人模樣。
微生溦一心爲父母報仇,多年來隱姓埋名潛心修煉武藝,匯洋卻在練習着適應假腿,武藝只有退步無從增長,再次交手,高低已是一目瞭然。
匯洋不斷防守後退,應顧不暇,微生溦卻是隨心所欲招式多變,碾壓式的實力足以輕易取得勝利,奈何匯洋根本沒有真心想要與她在交手上得出勝負。
只見匯洋躲開微生溦的進攻,右腿支撐着整個身體,眉頭不由自主深深皺起,然後連續幾個快速旋轉,面對呆愣的人羣驟然收住腿,與微生溦拉開安全距離,嘴中吟起詭異咒語,法杖再次一下一下規律的敲擊地面。
在這詭異的咒語和法杖敲擊聲中,原本如木偶般低垂着頭的衆人突然紛紛擡起頭來,視線齊齊望向匯洋,只見他停止吟誦,擡手指着微生溦大聲一喝:“抓住她!”
風聲颯颯,天靈臺邊、房檐下、圍牆下,掛滿角角落落的鈴鐺隨風飄蕩,叮噹作響。
所有人瞬間像是被賦予崇高指令的將士,仰頭高應一聲‘是’,一股腦全部朝微生溦涌去,個個手中拿着刀劍武器,沒有一絲理智,只雙眼無神的盯着目標,擁擠推搡着。
不時有人被推到在地,身後又會有無數人從他身上踩踏着前仆後繼,到達微生溦面前無情揮舞着刀劍,卻如初學武藝的小孩一般胡亂砍刺,動作僵硬,更遑論招式。
微生溦身形敏捷的一一躲過,這些人卻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倒下了再爬起來,一個接一個,誓要將微生溦砍死在刀下才會罷休的架勢。
餘思和姜葉均被突然暴動的人羣嚇一跳,推搡着人羣將微生溦保護在懷裡,高大的身軀完完全全包裹着她小巧纖弱的身體,拳頭如雨般砸在背上,擡眼迅速掃視一圈,抱着微生溦直接飛到一旁房頂上。
失去理智的衆人擡眼尋找着目標,看見微生溦後,動作僵硬的衝到房檐下,抱着廊柱伸展着雙臂,卻怎麼也爬不上去,只能毫無辦法的叫喊着,望向房頂之人的眼神充滿勢在必得的兇光,堅持不懈攀爬着。
微生溦垂眼望着底下的人羣,有人抱着廊柱,有人趴着牆壁,密密麻麻的圍攏在房頂下。
匯洋控制了他們的神志,但要操控如此多的人,所要消耗的神思難以想象,根本無法再高質量讓他們施展武藝,只能做些最低端的機械動作。
匯洋拄着法杖站在天靈臺上仰頭看她,對於那羣人的無能爲力也不甚在意,看着他們兩人被逼到房頂的無奈模樣很是開心,噁心的臉勾着得意的笑,樂不可支的開口道:“我的這把小招式是不是很熟悉?”
不等微生溦回答,姜葉已是怒不可遏的衝向匯洋,高聲大吼着朝他揮去堅硬如鐵的拳頭,卻被他一個偏頭輕易躲過,順勢還一揚法杖捅在他的肚子上。
姜葉弓着身子倒退數步,捂着肚子大咳幾聲,卻還是直起腰背義正言辭怒喝道;“你竟敢對他們使用奪魂術,這可是天機堂禁術,任何人都不得使用,否則將受剔骨抽筋之罰,你……”
“你覺得……”匯洋驟然打斷他的話,邪笑着指指自己的臉:“我會在意什麼禁術不禁術,受罰不受罰的嗎?看看我的臉,我早就不在乎天機堂的什麼規矩了,你以爲天機堂真的關得住我嗎?連坤輪鎖都拿我沒辦法,我還不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誰還攔得住?”
匯洋得意洋洋的大笑着,誇張的表情帶動着血管中的黑血加速流動,輕薄的血管壁光滑的閃着亮澤,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破一般,噁心的讓人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