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琴聲悠揚,樂坊內熱鬧躁動。
舞臺上優伶們盡情扭動着曼妙身姿,一個比一個曖昧妖嬈的動作,看的男人們熱血沸騰,歡呼連連,一雙眼睛都快跳出眼眶黏在優伶不時裸露的肌膚上,淫笑聲連連。
還以爲看着裝潢不至於太過低俗,沒想到還是萬卷不離其宗,以色迎客。
“這可比葉殊閣差遠了!”餘思誇讚的朝微生溦燦爛笑着,有意討好。
葉殊閣是微生溦招了邡州城時親自教導過的玉娘坐鎮,自然皆是按着她的想法和初衷,唯以曲樂吸引客人,若有淫亂之心者,只有被扔河裡的倉皇下場,真正天下樂坊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
不僅其中的清白優伶們,還有不屈權貴豪強,潔身自好的氣魄。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它老闆是誰!”皓月驕傲的一揚腦袋,似乎那老闆就是他自己一般。
“葉殊閣?那是什麼地方?”聽着他們提起一個叫葉殊閣的地方,丁縹緲不由好奇地問着。
她從出生就沒離開過安城,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卻從無緣遊歷。昒昕一行的自由瀟灑是她羨慕的,若有一日自己也能去外面看看該多好。
“葉殊閣你都不知道?”侯佳佳誇張的驚呼一聲,然後撓撓自己頭,小聲嘀咕,“難道只有在都城或者天佑國比較有名嗎?”
阿宸不認同的笑笑,直接喚來剛纔那小二問了一遍,“你可聽說過葉殊閣?”
問題一出,小二立馬眼冒光彩,憧憬連連,“誰不知道葉殊閣呀,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樂坊,所有樂坊競相學習的榜樣,可卻沒人真正能學的及它的萬分之一。我們老闆就曾特意去過一趟都城,回來一個勁的讚歎,即使連葉殊閣的門都沒能進去。”
小二的回答已經很是清楚了,葉殊閣的名聲可不僅僅侷限於天佑國,丁縹緲不過常處深宅,並且這些玩樂場並非正經小姐關心的,所以也就孤陋寡聞了。
丁縹緲聽着小二的話很是驚喜憧憬,“那麼厲害?我若有緣去一次就好了。”說着突然發現自己說錯話,微紅着臉低了低頭,“樂坊這種地方本不是女子該進的。”
今日丁縹緲跟着微生溦一行進到樂坊都已是意外和驚喜,常理樂坊這種地方也算三教九流的淫亂場所,不適合女子前來,若非有這麼多人陪伴,平日萬萬是不敢進來的,傳出去也會有損名譽。
可瞧着對面清沫、侯佳佳、阿姝三個女子,還有兩個小孩兒如此隨意的態度,都不禁有些懷疑,她們怎麼如此不以爲然,不怕傳出去不好聽嗎?
“葉殊閣可不是隻有男子才能進的地方,許多大家夫人、小姐都經常去那兒聽曲賞舞,還時常有女子前去請教,並非難登大雅之所。”
丁縹緲驚訝的微微張着嘴,“怎會……我們這的女子,都不敢進樂坊,有損清譽。”
侯佳佳大喇喇的直接指着舞臺上舞蹈扭動的女子嗤笑一聲,“跳這麼露骨的舞當然不適合正經小姐來看,葉殊閣的舞卻是高雅尊貴,富有感情和生命,是真正欣賞舞技欣賞美的地方,纔不是這種挑姑娘的髒地方。”
“佳佳!”侯佳佳話一說完清沫立馬冷聲呵斥,“姑娘家看你最後說的什麼話!”
“我看你也是最近太放縱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了。”微生溦也直直看着她,眼神有些冷冽,看的侯佳佳心中暗道不好,阿溦生氣了,立馬乖巧的端正認錯。
“阿溦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敢了!”
“要再讓我聽見你這麼不知分寸的話,我就把你送回去,讓你爺爺多請幾個嬤嬤教教你規矩,免得學了一身輕浮,沒臉向你爺爺交代。”
侯佳佳頑皮粗神經,但也是大家教育出來的小姐,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該避嫌還是清楚的,如今出來這麼久徹底放開了性子沒人管,越發沒了女孩子的正行,今天還說出這麼難聽下流的話,如何能不讓微生溦生氣擔心。
如她這番模樣回去天佑國,世舅爺還不得直接氣死,自己也沒臉面向他交代,此時不由格外嚴厲。
“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侯佳佳乖乖認錯,此事這才終於算是過去了。
窗外輕聲戛然而止,衆人視線隨着轉出,只見飄蕩飛舞的姑娘們都停下了動作,保持着安定不動的姿勢掛在空中,慢慢被放了下來。
圍觀欣賞的人羣瞬間擁擠上來想要和漣漪姑娘說上兩句或近看兩眼,卻被早就等候的樂坊護衛阻攔開,保護着幾位姑娘朝着樂坊中進來。
漣漪低垂着眼瞼抱着古琴,邁腿的動作並不慢,手臂被一個女子攙扶着,不時在她耳邊耳語,看嘴型是在提醒她‘向左、向右、擡腿’等等,給她指路。
“今天是花燈節最後一天,她一會就要離開了嗎?”餘思隨口問着。
添茶的小二殷勤的解釋,“漣漪姑娘會和老闆去結銀錢,然後就會離開了,馬車護衛已經在外等着了。”
“喔?樂坊還專門爲她安排護衛?”
“可不是嗎,漣漪姑娘可是老闆的寶貝,每年花燈節都靠着她招攬客人,所以離開都是親派了護衛送回家,免得路上出岔子。”
漣漪邁着小巧輕盈的步子悠然步進樂坊,樂坊內的客人們紛紛朝她移去視線,主動讓出一條路,一聲聲‘漣漪姑娘’喊起來,追隨着她一路朝樓梯上而來,路過二樓樓道時似是等待着身邊女子提醒她方向,一時摸不着方向頓了頓腳。
這會算是徹底近距離看清了漣漪的面貌,真正說來算不上傾城傾國,最多稱得上美人,不比下面臺上舞蹈的優伶們出衆多少,最讓她與衆不同引人注目的當是她的性子和故事吧。
越是清高孤冷,目無下塵,越是受追捧,微生溦作爲生意老手,深得這個道理。
除了出衆的琴技,最特別的便是她的一年花燈節之約,只有在這七天才能見着她的真面目,欣賞她的琴樂,並且性子高傲不假言辭,更加勾人想要了解、探尋,從最初的好奇漸漸轉換爲追崇、喜愛,這就是她的成名路。
“左邊!”身旁女子有些遲鈍的提醒開口,漣漪嗯聲轉過身子,才走兩步卻突然撞上一人,那人明顯是突然擋在自己面前攔住去路,臉色立馬不悅起來,卻沒有多言,只繞開面前人,卻不想對方也跟着她的動作移動,依舊完全擋着她,擺明了找事。
“還請讓一讓。”漣漪聲音淡薄,說話毫不客氣。
面前擋着的人哈哈大笑起來,雙手插上腰向她越加靠近一步,“我就不讓你能怎麼着,一個瞎子,擺什麼譜,老子看上你是榮幸,還敢拒絕。真是不知好歹。”
說着一隻手臂已經擡起來,卻在衆人吸氣聲中,落下以前,被一直白皙修長的手準確抓住,手的主人面色沉靜,眼瞼低垂,確是漣漪。
衆多賓客的視線匯聚在二樓樓道口,誰都沒想到嬌嬌弱弱的漣漪姑娘竟有這麼大手勁,生生將男人的手腕捏的發紅脹紫,臉色越來越鐵青,最後投向的直接甩開,握着手腕一陣發抖。
“還請讓一讓。”
這一次男人再不敢攔住她的去路,咬着牙乖乖側開了身。
漣漪抱着古琴踏上三樓的樓梯,才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一個磁性的男聲,卻不是剛纔那人,聲音方向也不對,稍稍靠右手邊,一聲清晰甩合扇子的聲音,男人近前兩步,彬彬有禮道,“在下安城郡尉的侄子錢留,仰慕姑娘許久,今日特向姑娘表達情意。”
“哇……”人羣瞬間沸騰起來,歡呼起鬨聲連連,成爲今夜樂坊最熱鬧的高潮時刻。
“表白耶。”侯佳佳兩眼放光瞬間消弭了剛纔被罵的低迷,直接竄進人羣裡面,微生溦也抱着手臂跟上去看熱鬧,餘思自然不會落後。
自稱錢留的長得白白淨淨,看着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樣,直接朝身後的侍從擡了擡手,立馬一大束鮮花捧上前,原來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漣漪結束表演來到這。
“漣漪姑娘,僅以這束鮮花表達我的心意,你可願跟隨我,做我的女人?”
“哇……”又是大串起鬨歡呼聲,其中包括侯佳佳小女孩的癡心尖叫聲,眼睛閃閃發光,盯着漣漪姑娘一個勁小聲嘀咕,“答應,答應……”
“對不起錢公子,我不準備跟隨任何人,抱歉。”漣漪面上絲毫沒有被表白的激動、喜悅、羞怯、甚至是倉皇,完全一片沉靜,最後毫不留情的直言拒絕,然後轉身繼續上樓。
“爲什麼,我有哪兒不好,這麼堅定地拒絕。”錢留激動地跨走兩步一把拉住漣漪的手臂,將正在上樓的人堪堪攔住步伐,不得前行。
漣漪將頭側向被拉着的右臂,垂斂着眼眸看不清眼神,臉色卻是散發着一股清冷和拒人於千里之外。
錢留後知後覺的鬆開手,抱歉的輕輕道了歉,“一時情急姑娘不要生氣。你對我可是有什麼不滿意,我對姑娘真心實意,天地可鑑,還請姑娘給個機會,不要拒絕的如此絕情。”
漣漪淡然的轉過身朝向錢留,卻是依舊沒有擡起眼眸,淡淡道,“我與公子素昧平生,何來不滿意之說。你的厚愛我心領了,還請不要繼續糾纏。”
說的已是十分絕情,侯佳佳可惜的癟着嘴低聲喃喃,“哎,郎才女貌,真是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心不甘情不願,和不喜歡的人強在一起纔是悲劇。”
微生溦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在過去還有餘思,侯佳佳被嚇一跳,一下想起剛纔的訓斥,有些心有餘悸,回想着剛剛自己有沒有再口無遮攔,確定無誤終於鬆了口氣。
漣漪轉身上了樓,走到樓梯拐角處,愣神的錢留終於回過神來,突然面色一變,長腿大跨兩步趕上漣漪,在拐角處一把攬住她的腰,冷哼一聲,“拽什麼拽,一個賣藝女子裝什麼清高,我怎麼也是大家公子,配我還讓你虧了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一個瞎子,也敢拒絕我!”
一切發生的太快,錢留態度轉變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呆愣愣的看着好戲。
“今天你讓我丟了臉,要麼現在答應跟着我,以後好吃好喝少不了,要麼就強捆着帶走,老闆已經答應將你賣給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漣漪扯着錢留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冷笑一聲,“老闆她有什麼資格賣我,我又不是她手下的優伶。錢公子別花了錢還得不到人,人財兩空,還是趕緊去找老闆把錢拿回來吧,不至於更加難看。”
“你這女人!”錢留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作勢就要當着滿處賓客的面輕薄於她,頭剛剛朝她臉上伸出,抱着她腰的手突然被一下掰開背在身後,腿彎處被用力一踢,忍受不住直接跪在地上,禁錮着起不來。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放開!”錢留忍着手臂的痛大吼着,漣漪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立馬痛苦的叫出聲,也沒多硬氣嘛。
“該是我問你要幹什麼纔對,今天只是給你個教訓,若還糾纏不休,別怪我不客氣。別以爲我是瞎子就可以任你擺佈,癡心妄想。”
用力將人扔下,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滿堂響起譏諷的大笑聲,早聽聞漣漪姑娘會武,不想還如此厲害,連有些武功底子的錢留也不是對手。
錢留羞憤的臉頰通紅,憤怒難以忍耐,雙掌用力握成拳頭,眼中噴射着屈辱的火焰。
被一個賣藝女子如此羞辱,讓他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身影迅速從地上竄起,手一伸,直接朝着剛剛邁步的漣漪身上推去,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漣漪沒有防到他會來這一手,古琴怦然落地,砸出劇烈的聲響,身體晃盪着伸手在空中亂抓,卻沒有抓到任何可以保持平衡攀附的東西,直接面朝下摔下去。
“小心!”看熱鬧的人羣爆發出驚呼,卻已來不及,眼睜睜看着一個眼瞎女子面朝下直接朝高高的樓梯上摔下去,這一下必是要摔得面目全非,好好的一個姑娘從此就這麼毀了。
躁動的人羣都還來不及感慨,微生溦一個瀟灑快速上前兩步,堪堪用身體擋住漣漪下墜的身體,手都沒伸背在身後,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漣漪雙手朝前一下抓住微生溦的身體,瞬間找到依靠阻擋住了下墜,穩住了身子,雙腳踩在樓梯上,身體呈倒立的姿勢用力攀附着微生溦,終於算是停下了。
漣漪手腳並用的重新站起身子,心慌亂的怦怦亂跳,若非有人擋了一下,自己怕是連命都要葬送在此處,不由有些後怕。
“多謝這位恩人出手相救,漣漪感激不盡。”
漣漪規規矩矩朝微生溦行了個感激的大禮,微生溦一句話沒說,只淡淡‘嗯’了一聲表示迴應,重新站回人羣中繼續看熱鬧。
沒想到是這麼寡淡的態度,漣漪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轉身看向樓梯上的罪魁禍首,她知道錢留此時定然還站在樓梯拐角,憤怒的擡起了眼瞼。
這是大多數人第一次看見漣漪眼皮底下的眼睛,幽暗無光是早已猜測到的,卻不想如同黑曜石般黝黑圓潤,若是沒有瞎,若是帶着神采,該是多麼亮麗有神的一雙眼。
“錢留公子是想殺了我嗎?我雖是個平民百姓,卻也輪不到你如此草菅人命,仗着當郡尉的大伯就敢如此囂張,你也太不將朝堂律法放在眼裡了!”
漣漪氣憤的大罵着,這裡可是人滿爲患的樂坊,無數雙眼睛看着都敢如此囂張殺人,性情轉變迅速,完全就是個僞君子,根本就不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人。
侯佳佳心裡感嘆,幸好漣漪姑娘沒有被剛剛的花言蜜語迷惑,否則將來不知道會被如何欺負。
錢留此時徹底慌了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會突然想要殺了她,好像覺得這樣就可以挽回面子,此時卻已經是嚇得魂不守舍,後悔莫及,嘴上卻並不如此說。
“閉嘴!少胡言亂語,誰要殺人了,我是不小心的,你不是沒事嗎?”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瞬間讓錢留沒了底氣,出口之言滿是心虛,漲紅着有些發青的臉,居高臨下看着那雙黝黑無神帶着質問的眼睛,怒氣不知爲何蹭蹭蹭就上來了。
“一個瞎子也這麼不知好歹,是我看走了眼,仰慕你這麼個殘廢。”
發泄了心中的憤怒,錢留再不敢留,直接擦過漣漪就想走,路過漣漪身邊時卻被她突然一把抓住手腕,努力掙扎幾次卻怎麼也無能爲力,反而握着手腕的力道越來越大,痛得直接呼叫出聲。
“就你這樣的僞君子也配嫌棄我,我就算將來嫁給乞丐也絕不會嫁給你。”說着一把甩開他的手臂,站在樓梯上轉着頭環顧一圈,突然開口,“不知剛纔救我之人是誰?”
沒有人會答應她的話,所有人的視線卻是齊齊投向微生溦,這個漣漪自然看不到。
“漣漪在此再次多謝恩人相救,若非恩人,漣漪此時怕也是冤屍一具。”
說着再次感激的行禮,因爲不知道恩人所在方向,直接轉動着身子挨着方向行了一遍。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漣漪溫柔嬌怯的模樣,嘴邊是真誠的笑意,眼神無光卻真摯,完完全全與平日不同,再沒了高傲和清冷。
“不管恩人是男是女,漣漪願一生追隨恩人,爲奴爲婢皆無怨言,還請恩人不要嫌棄妾身身份卑微。”真摯的請求瞬間在樂坊掀起驚濤駭浪。
大家公子的表白看不上,不接受,卻直接將終身交給個面沒見過、聲音沒聽見,不知男女、身份的陌生人,這不是……擺明了羞辱錢留嗎?
“你就算爲奴爲婢也不願當做我的女人?”錢留憤怒的怒吼着,瞪向微生溦的眼神充滿嫉妒的火光,卻只得到對方嘲諷一笑。
“是,寧願爲奴爲婢,也不願跟着你這個僞君子。”
回答的堅決,錢留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你’了半天,終於無可奈何一甩手離開了這個滿是羞辱的地方,卻不忘最後瞪了微生溦一眼,滿是不甘心。
此時滿堂的目光集中在微生溦身上,對於這個漂亮的恩人,大多人心中感嘆漣漪的敏銳和好運,華貴不俗的裝扮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又是個長相俊俏的翩翩公子,可不是賺了嗎?
衆人好奇着微生溦會如何做出迴應,微生溦卻完全沒心思理會漣漪的話,她此時只覺自己要被盯穿了,卻非因衆多的目光,而是身旁氣場凜冽,打翻醋罈子的餘思,那雙幽深無波的眼眸盯得她心虛,萬不敢有什麼表示。
侯佳佳站在微生溦身旁幸災樂禍的瞧了餘思一眼,催促着拉住她的衣袖,“阿溦,快說話呀,
漣漪姑娘等着呢!”
侯佳佳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許多人聽到,包括漣漪。
漣漪朝着侯佳佳聲音的方向投去緊張詢問的視線,就連這個清亮女聲中的‘阿溦’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既是與姑娘一起的人,又這般親密的稱呼,該也是位小姐。
“你爲何想跟着我?”
終於開了口,漣漪微微一愣,竟是個稍顯稚嫩的男聲,心下不由一喜。
微生溦裝扮男子時都特意壓低聲音改變聲調,此時自然也不例外。
漣漪有些激動,交疊在腹前的雙手暗暗捏緊、鬆開、再捏緊。
“漣漪一生飄蕩,孤苦無依。今幸得公子相救,無可報答之處,願一生侍候公子,忠心無二。既報救命之恩,也是爲自己尋得心中依靠。”
漣漪說的很真誠,也很老實。
報救命之恩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尋個依靠,這纔是重點。
“昒昕,留下她吧留下他吧,她會彈琴,沒事可以給我們彈琴聽,又多了人侍候,多好!”
侯佳佳鼓動着微生溦將她留下,餘思那雙憤怒的眼神已經快將她射死,卻還是戰而無畏的不予理會,衝他得意的吐吐舌頭。
“漣漪姑娘蕙質蘭心,這位公子好福氣呀!”
“日後日日能聽到漣漪姑娘的琴聲,實在是人生莫大的享受。”
“就是就是,公子可千萬不要辜負了漣漪姑娘的一番真心啊!”
“……”
接二連三的熱鬧起鬨聽得餘思火冒三丈,凌厲視線在一張張臉上掃過,最後固定在漣漪身上,滿是探究和不屑,怒氣反倒慢慢消了。
周邊圍着的人被餘思的視線看的話頭一滯,都不敢再開口,漣漪卻是清楚感受到一束嫉妒的視線,不由猜測那束視線出自何人,難道是剛纔那個女聲?但又似乎不像,難道同行還有其他戀慕公子的女子?
“既如此便跟我走吧。”
“謝公子!”得了同意,漣漪瞬間開心的笑了。
熱鬧到此便結束了,事情各種反轉,最後結果出乎衆人意料,卻也算是圓滿。
“公子請稍後片刻,漣漪先去找老闆辭行,日後不再到樂坊演奏。”
微生溦不鹹不淡的‘嗯’了聲,漣漪上樓離開,微生溦和餘思兩人則重新坐回了位置。
“小叔叔,這個女子你不是說不簡單嘛,待在身邊會不會有麻煩?”
一坐下阿宸便着急的問着,皓月和阿姝則是齊齊恭喜微生溦多了個貌美婢女,招來餘思不客氣的一巴掌,疼的直捂着腦袋楚楚可憐。
“別人專門爲我演的戲,怎麼着也要配合一下不是嗎,免得讓人家心思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