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楞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手扶着案桌前俯後仰,給了一個不屑的‘自以爲是’的評價!
微生溦毫不在意,任皇上笑,見他終於止住笑聲停了下來,這才一盈身,勾脣開口,“民女敢在一國之君面前許下這樣的保證,自然不是空口胡謅。事關重大,還請陛下稟退左右。”
“放肆!”微生溦話一出就被王景福赫然呵斥。
皇上看着她鄭重其事,信誓旦旦的模樣,神情漸漸深沉起來,一擡手,打斷王景福,果真命人全部退下了。
王景福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微生溦,皇上已經下令,不敢不遵,行了禮領着滿殿下人退出大殿,侯震也憂心的告退。
一瞬間,偌大的御書房只剩他們二人,四目對望!
微生溦一直等的就是現在,得逞的一勾脣角,很快收斂下,向着御座方向走近兩步,擡着頭,鬥志昂揚開口,“國家鹽鐵礦產全部握在朝廷手中,但真正發揮的作用很是有限。鹽產量稀少有限;許多發現的礦產無力開發,能看不能用;手工業製作也是參差不齊,許多被白白浪費,百姓還對朝堂怨聲載道。國庫常年入不敷出。”
微生溦如此直面朝堂問題,皇上乃一國之尊,如此被人當面揭疤,實乃羞辱至極,冰冷着臉怒氣大喝,“朝堂之事,輪不到你一個低賤商女評說!”
微生溦連連恭敬的回答,“陛下所言極是,民女只是想說,這些弊端,民女全部可以解決,並且保證,一年後,比之今年國庫稅收,漲十倍不止!”
“十倍?”皇上都不由詫然驚聲。
“沒錯,十倍!民女願所有課稅提高一分,微生府所得利潤的一半,也將全部敬獻陛下!”
微生溦此言讓皇上倍感意外!
官營產業課稅格外高昂,例如鹽業便是七分課稅,鐵則是八分課稅,商人賺的無非十之兩三分,比之賺的錢,更看重的是擁有官營買辦的權利,和官府中的各個關係。
微生溦在此基礎上還要提高一個課稅,便就真的只有更少賺頭,但若掌握整個天佑國的官營,奈何量大,終究是穩賺不賠,更何況她真正想要的,只是全天佑國的這份獨一無二。
即便賺的沒想象的多,但這份權利卻是一般商人望塵莫及。
“微生家主是在賄賂寡人?”皇上的試探輕笑讓微生溦沉吟片刻,鄭重點頭,“陛下乃一國至尊,民女想要走的更高更遠,賄賂陛下便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民女自信,這樣雙贏的提議,陛下不會拒絕!”
微生溦說着從自己懷中拿出一本賬簿,雙手捧着遞上御前。
“民女剛剛說的一半盈利,是指微生家的所有產業,並非單單官營鹽鐵。這是微生家去年的所有盈利賬目,還請陛下過目!”
賬本自然攤開,上面一排排的天文數字讓皇上一陣呼吸緊促,看向微生溦的眼神已然帶上不可置信和震驚。
如此小巧的弱女子,竟能創造出如此驚人產業,怪不得蕭家財富說不要就不要,自己原來都太過小瞧於她。
想着日後這般鉅額數字的一半都將歸他一人所有,不得不說,皇上已然心動的無法自拔!
微生溦想要獨一份的權利,這樣便能更加方便她日後的商業計劃。皇上則想要數不盡的財富,國庫如是,私產亦如是!
這確實是兩廂都滿意的雙贏計劃,但受益者獨獨他們二人,滿朝大臣絕對沒一個人會同意。
官營權旁落一人,不知會牽扯到多少高門大戶的切身利益,絕對不是皇上一意孤行便可改變之事,微生溦從頭至尾都知道,她最後最大的對手,都將會是那些大員朝臣。
但皇上這一關看來終究是過了,至於其他人,她早有打算!
“微生家主果然能人,如此好看的賬本拿給寡人,不怕寡人貪慕你微生府財富,將它們生生奪了去?”
微生溦站在與皇上一桌而隔的地方,清清楚楚看清雙方各自的神情,燦爛一笑,“陛下英明,這本賬本體現的最有價值的難道不是民女嗎?已有的財富不過死物,只要有民女在,便會不停創造出更多財富,這纔是陛下最想要的不是嗎?”
皇上輕笑着,嘴巴抿成一條線,“你太聰明瞭!”語氣帶着一絲摧毀的危險氣息,微生溦卻迎危而上,“謝陛下誇獎,若不聰明,如何替陛下效勞?”
“那你只爲寡人一人效勞嗎?”
“陛下乃天降真皇,最高權利者,民女只爲一國至尊效勞!”
皇上虛目沉吟着。
微生溦看似回答的真誠肯定,卻是含糊其辭,她只效勞的最高權利者,可以是如今的皇上,未來的新皇,更甚至他國皇上,皆是至尊之位的至尊真皇。
皇上沒有糾纏追問,突然開口,“你與燕王關係很是親厚?”
皇上對她有所懷疑,微生溦明白,小心回答,“燕王殿下丰神俊朗,尊貴非凡,民女有幸見過幾次,不敢高攀。”
“你覺得寡人的幾個皇子,誰更有資格被立爲太子?”皇上如此直言相問,絲毫不拐彎抹角,讓微生溦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直言回答,“陛下不必如此試探。國之儲君,全憑陛下聖心獨裁,民女全心全意,支持陛下決策!”
微生溦如此說話全是大不敬了,皇上卻沒有惱怒,好奇反問,“你就不支持誰?”
如此愚蠢的問題身爲阿諛我詐勾心鬥角中磨練出的皇上,一般絕對不會如此直白相問,此時卻格外有興致的好奇逗弄她,看她會如何倉皇應對這個情況。
微生溦只用看白癡的眼神瞟了皇上一眼,很快隱去,這麼直白的問題問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得不到真實答案,嘴上說出來的也不一定是心中所想,多此一問又是何必?
但皇上既問了,也只有老老實實答!
“朝堂決策關係到商人利益,所以需要知道了解。然朝堂皇位之爭,與一個無官無職的商女確實無多大關係。民女求的不過一個財字,沒有什麼朝堂社稷的大胸懷,不站隊不黨附,保持中立,自然是最萬全,最長久的手段。若是皇上覺得民女與燕王殿下關係過近了,倒是給民女一個提醒,免得其他皇子也如此認爲,保持中立不偏頗,這個度便是最重要的!”
皇上聽的嘴角抽搐,聽她那番中立言談,活生生一個牆頭草形象,沒有立場,圓滑處世,處處友善討好,將來無論誰當了皇帝,也不會爲難她這個會賺錢的錢袋子。
不過這樣的人也最好掌控。
皇上如此自想着,卻不知道微生溦這番話完全是狗屁假話,她沒支持任何人,但絕不是準備靠着圓滑處世,委曲求全,在下一任皇帝手中生存下來。
她要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的實力,無論如何滄海桑田,世事變化,都將她無可奈何的強大實力。
“今日先回去吧,你說之事寡人會想想!”
“民女遵命,民女告退!”
微生溦恭敬行禮退出了大殿,侯震焦急踱步的等在外面,看見她平安出來終於放心的鬆了口氣。
侯震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剛剛大殿中微生溦向皇上提的請求,勢必要弄個清楚,也不在意大白天被人看見會有何猜測,直接跟着微生溦的馬車去了微生府,直到傍晚才神色不明的出來。
侯震回府後直接去看侯明,這些時日侯佳佳很是老實,哪兒也沒亂跑,就連微生府都去的少,時刻在府裡照顧侯明,一進房門就看見她端着熱粥準備照顧他用晚膳,見爺爺進來連忙放下碗迎上前。
“爺爺,怎麼這麼晚回來,宮裡是有什麼事嗎?”
侯震在侯明牀邊對面的軟榻上坐下,“今天去了趟微生府,談事情耽誤到現在!今天身體怎麼樣?”
侯震問侯明身體如何,侯明卻是全無心回答,急切的詢問,“阿溦最近可還好?我想去親自謝謝她的救命之恩,爺爺和她說了嗎?”
侯震看着自己孫子一提起微生溦就神情活躍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微生溦拒絕了,但長痛不如短痛,如此拖着終究不會有什麼結果,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阿明,死了那條心吧,小溦,不屬於你!”
侯明沉默啞然,他如何會不知道,微生溦喜歡的是餘思,而且就算沒有那個人,自己這樣的莽撞武夫,她也是看不上的,終究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知道,我只是,想向她道謝!”
侯明聲音低落的不再說話,偏過頭,背對着兩人朝裡睡去。
侯佳佳端着粥碗不知如何是好,侯震也是嘆息不止,擡頭向侯佳佳吩咐道:“去將你大哥叫來,我有事吩咐!”
“好!”侯佳佳應聲出去了,不一會帶着侯亮前來,身後跟着時慧,手裡提着給侯明加的菜,一一擺好,卻是看都沒看一眼。
房間氣氛一時低沉,侯震又嘆了口氣不再管他,看着侯亮吩咐道:“明天你去你岳父家一趟,請他有空時來府中一趟,我有事與他相商!”
“爺爺突然請岳父有何要事?佳佳說您今日去了微生府,可是出了何大事?”
侯震擺擺手沒有回答,“叫你去便去,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說着,侯震鄭重的看着侯亮,寬厚的手掌拍在他肩頭,“阿亮,我侯家雖是武官世家,你身體弱不能習武,難免覺得對你不夠重視,有所疏忽。但你要記住,你永遠是侯家的長孫,將來需要靠你支撐,絕對不能氣餒!”
“孫兒明白,孫兒是侯家大哥,會帶着弟弟妹妹,興旺侯家!爺爺突然怎麼……”
侯震眼中瑩出點點淚光閃爍,大咧咧笑着偏過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你們父親,我侯家爲了天佑國葬送了不知多少兒郎性命,卻終不敵實實在在的利益和權利,一時有些感觸罷了!但阿亮你要記住,侯家的武將精神不可棄,保家衛國是我們的責任,亦是我們的使命,不管任何時候,都不可忘記自己的初心!”
“孫兒記住了!”
侯震不想讓孩子們看見他難堪脆弱的樣子,微弓着身子大步離開了房間,侯佳佳呼喚着就要追上,被侯亮一把拉住了,“爺爺現在不想讓人打擾,讓他一個人靜一會!”
“今天這是怎麼了?早上進宮還好好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感慨起來!”侯佳佳不解的蹙着眉,侯亮一拍她的腦袋,“好了,別想了,該告訴我們的時候會告訴我們的,我們只要等着,不去打擾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