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就那麼悠閒的站着,與他比試的鐵虎幫弟子已然稍稍退到一邊,讓出臺上兩人對峙。
楊赴凱恨恨的盯着微生溦,滿面的嚴肅怒容,視線犀利的似是要把微生溦身上射出幾個洞,即便雙方老老實實站着沒有動手,氣氛已是劍拔弩張,當然只是唯楊赴凱一人,微生溦滿臉的不屑和譏諷。
“楊門主此話何意,竟然當衆污衊昒昕公子,是何居心?”
微生溦沒說話,餘思緩緩從小竹林走過來,站在臺下也沒說話,羅大虎率先替她出了頭。
楊赴凱看着羅大虎哼了一聲,“究竟什麼情況我都還沒說,羅幫主如何知道我是在污衊,不要因爲與昒昕關係交好,就胡亂出頭偏袒,此事證據確鑿,容不得抵賴。”
餘思與微生溦相同的抱臂動作,嘴角噙着淡淡的淺笑,輕聲道,“證據確鑿?不知是何證據?”
問道問題重點,楊赴凱自信滿滿的開口,“剛纔昒昕最後與對手比試出的那兩招,與昨夜偷襲我們的盜賊使用招數一模一樣,我還正因識不出那是何招數,找不到兇手而着急,剛好讓我看見昒昕出手,瞬間就明白了。”
微生溦‘噗嗤’笑了,看在楊赴凱眼裡就是猖狂的表現,神情越加憤怒,感覺受到了侮辱,“招數被識破,看你還如何抵賴。速速將天機策交出來,否則我鬼斧門與你勢不兩立!”
微生溦笑得諷刺猖狂,手輕輕拍拍胸脯,“真是嚇死我了!”
也不做解釋,只一個勁笑,笑得自信滿滿,毫不慌張,反而讓楊赴凱越來越心虛,圍着的一圈圈旁觀者越來越好奇,越來越不明就裡。
“還不將你偷的東西交出來,衆目睽睽之下,你還想抵賴嗎?”
楊赴凱再次逼問,伸出手上下晃動,微生溦絲毫不爲所動,無辜的攤開手,“我又沒有,從哪兒給你?”
臺下人羣裡,清沫帶着阿宸一行人竄進來,瞧見臺上遮面微生溦,阿甫下意識就要張嘴喊她,手都已經擡起來了,被清沫眼疾手快捂住嘴巴拉下手,小聲提醒,“不許說話!”
不能讓人注意到他們,否則很容易發現他們和昒昕的關係,在場還有都城的官員,和微生溦的關係也隱瞞不住,微生溦的兩個身份很可能被聯繫在一起,然後被揭穿。
“沒什麼好看,走,出去玩。”
清沫拉着兩個小的就往外走,阿甫一步三回頭,茫然的‘可是’着,阿宸提醒的讓他不要多嘴,身邊圍滿了人,若被人聽見發現,會惹來麻煩。
這麼點小事微生溦絕對可以處理好,而且餘思都在,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怎麼也吃不了虧,不需要他們出手幫助。
微生溦小心瞧見清沫帶着人離開,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真怕阿甫直接衝上來叫她,不管叫‘小叔叔’還是‘小姑姑’,都將會是麻煩。
“楊門主剛纔說的最後兩招,可是這兩招?”微生溦說着兀自武動起來,就是剛纔最後展現的那兩個招式,簡單利落,優雅凌厲。
賣弄的展示一番,瀟灑淋漓,看的在場人大飽眼福,暗暗讚歎。得意洋洋的瞬間收手,背手而立,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微生溦淺笑着微一俯身,便是致謝。
如此毫不在意的現場展示,還完完整整的演練一番,滿臉的得意,看的楊赴凱滿腔氣憤,捏緊拳頭,怒哼一聲,“正是這幾招,你還想說不是你?”
微生溦得意而無辜的彎着漂亮的眼睛,眼神示意的指指餘思,“這幾招確實是我獨創,但餘幫主也會,說不定是他偷你的,你也去問問!”
拉了個墊背的,微生溦調皮的裂嘴呵呵的笑,餘思無奈的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妖冶的眉眼閃閃星光的望着她,滿是驚豔,一點沒生氣,也一點沒理會那個楊赴凱。
微生溦的不慌不忙,悠閒隨意,帶動着本該緊張嚴肅的指證現場一片輕鬆隨和,暢快口吻的話一出來,也使得臺下人跟着笑起來,笑中大多帶着玩味,更多的則是對楊赴凱的嘲笑,擺明不信任他的指控。
情況如此一邊倒,楊赴凱滿腔的怒火,自己一派門主的話都比不上一個閒散公子隨便兩句隨意玩笑話,而且還那般的目中無人,毫不在意,徹底激發起他的憤怒。
“那你敢不敢讓我們搜?”
“搜哪兒?搜身?來呀!”微生溦不在意的張開手臂,等着楊赴凱來搜。
自然不可能搜身,東西怎麼可能放在身上,而且他自己心知肚明,東西究竟藏在了哪兒。
下面有鬼斧門弟子義憤填膺的大吼,“門主,東西定被他藏起來了,一定在他住的客棧裡!”
“正是,那家客棧只住着紅狼幫他們自己人,東西定在裡面。”
“你可敢讓我們去搜,東西定悲藏在了客棧裡。”
“……”
鬼斧門弟子一聲接一聲,臺下圍觀人羣漸漸有人開始憤怒,怒聲反駁,“公子住的地方豈是你們可以隨便搜的!”
“空口白牙的一面之詞,不可相信。公子絕對不是這種人。”
“公子要鬼斧門的天機策做什麼,擺明是鬼斧門有陰謀,想要陷害公子。”
“……”
一聲聲維護的話聽得微生溦滿心歡喜,卻在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爭論漸漸平息後,不在意的聳聳肩,“客棧又不是我家的,你們想搜,隨便咯!”
沒想到昒昕答應的如此爽快,越加讓衆人相信他的問心無愧,相信她是被陷害,而楊赴凱即便衆人議論中處於下風,但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只要有了無法抵賴的證據,看她如何脫身。
“我們還沒比完呢,繼續!”
微生溦轉過頭看向與她一組的對手,攤開手擺出架勢,顯然不準備和楊赴凱一起前去搜無證,不管楊赴凱還在臺中央站着,直接出招和站到一邊的鐵虎幫弟子交起手來。
用的便是被指證的招數,再次全部是用出來賣弄,完完全全對楊赴凱的挑釁。
楊赴凱怒哼一聲跳下臺,帶着衆手下就往微生溦住的客棧去,圍觀許多人跟着前往,害怕他們耍詐冤枉昒昕。
不自覺發現,對於昒昕,好像大家都是一致信任的。
臺上比武繼續,圍觀人卻少了很多,但也沒有阻止微生溦的好心指教,羅大虎爲了防昒昕吃虧,親自帶着人跟着楊赴凱去了,有他那個大幫幫主在,怎麼也不敢有人當場使詭計。
餘思悠閒的坐回了小竹林,不一會微生溦也結束過來了,輕抹把額頭,剛剛坐下不久,才喝兩口茶,前去搜尋的人就回來了。
楊赴凱走在最前面,手中拿着一本有些陳舊的書,滿臉的得意。身後衆人皆氣氛低沉,憂心忡忡,首當其衝羅大虎,滿臉的憂色毫不遮掩。
微生溦聽着腳步聲,邪一勾脣,都懶得回頭看就知道搜尋結果爲何。
圈套是早就設好了的,昨夜兩人就注意猜到了,但懶得管,便是爲了今日能讓對方順利演下去,戲才能演得長,演得久,演得有趣。
而身爲推波助瀾促成這場戲的戲中人,便是她盡情發揮,隨意囂張的時刻了。
楊赴凱興師問罪的微仰着頭站在餘思和微生溦面前,將手中寫着天機策三個大字的舊書往前一伸,比先前充滿底氣的質問,“這是我們在客棧掌櫃房中找到的,衆目睽睽,還想抵賴?”
“掌櫃房中找到的,何來問我們?”
餘思優雅的喝着茶,滿臉的不慌不忙,鎮定自若。
單就兩人面對如此難堪境況還能從容瀟灑的喝茶,這份隨然心性便無人能及。
此時衆人都注意力集中在追尋事情前因後果的真相上,羅大虎卻是神思其外想着其他,看着兩人笑容滿面,慢條斯理,心中越加欽佩,不愧是江湖兩大後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
楊赴凱早知他們會如此說,沒有即刻解釋,只是吩咐後面手下,“把人帶上來!”
一箇中年發福男人被壓着推上前,一下摔在地上,很是狼狽的低埋着頭,身體微微顫抖。
這是客棧掌櫃,微生溦沒見過,但不用問也猜得到。
“自己交代!”楊赴凱聲音冷冽,掌櫃顫顫巍巍的抖着聲音,頭都不敢擡一下,半天才張嘴說出話,“這是昨晚昒昕公子交給我暫時保存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看到了吧,還想抵賴嗎?”
“抵賴什麼?昒昕公子豈會貪戀你鬼斧門那點東西!”
突然一個清潤嗓音在人羣后響起,衆人循聲而望,慕容淵從人羣外優雅步來,微生溦看見他一點也不驚訝,從匯城起孩子們的行蹤全在他的監視之中,知道他們來了比武大會跟着前來,一點也不稀奇。
“你是誰?”突然被人截斷話,楊赴凱充滿敵意的望着他。
沒人回答,倒是人羣裡響起兩聲輕言,“這位好像是榮沐公子,在凌陽郡時見過他與餘幫主和昒昕公子在一起。”
微生溦和餘思安穩的坐着,根本沒有要起身客套歡迎一番的意思,淡淡喚了聲‘榮沐公子’,隨意淡然,聽不出親疏。
微生溦只給了榮沐一個淺淡的眼神,吸引她的反而是他剛纔走來時身後一瞬露面的侍從,低調不引人注目,卻還是被她看見了,邪一勾脣,姜葉竟然也來了!
那個此時淹沒在人羣裡看不見身影的侍從確實是姜葉無疑,姜葉身爲紫巫國國尉,是天佑國人的公敵,在此現身自然儘可能的低調掩藏身份,即便危險卻還是冒險前來,只爲跟着皇上來見昒昕一面。
榮沐也不在意微生溦的冷漠態度,瞧着餘思充滿敵意的視線,一掀長袍在兩個個人身邊坐下,一個比一個悠閒,一個比一個姿容翩翩,三人坐在一起簡直美得像幅畫,誰還記得正在爭論的真相,紛紛陶醉在這幅畫中。
看着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轉移,楊赴凱幾乎要氣悶到吐血,對方即便什麼也不做,淡定優雅的坐着,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得到衆人的崇拜和敬仰,這實在不公平。
“事實就擺在面前,昒昕偷了我們鬼斧門的至寶,還如此悠閒的坐着喝茶,未免太囂張了!”
楊赴凱的怒聲質問喚醒了衆人的注意力,即便真的‘證據確鑿’,卻還是沒多少人相信。
“至寶,這算哪門子至寶!”榮沐嗤笑,滿是不屑,越發激起楊赴凱的怒氣。
“無知小兒,天機策乃天下第一機關秘術,玄妙至極,深不可測,天下獨此一本,乃我鬼斧門世世代代守護的寶物。”
“既是至寶,爲何沒事帶在身上,等着人來偷嗎?還是看誰不順眼剛好用來陷害。”
微生溦說着得意暢笑,旁觀人羣也爆發出笑聲,誰也不相信昒昕是個偷東西的人,雖然對於昒昕根本沒有多少人瞭解,卻無緣無故深表信任,這樣的盲目也是有點可怕的。
楊赴凱被笑得臉色漲紅,凌厲視線四周一掃,“休想胡亂誣陷掩蓋事實,此次比武大會我鬼斧門全門出動,這樣重要的東西自然帶在身上隨時保管,這與外人有何干!”
“就你鬼斧門的功夫,若真有人想要你們攔得住誰。要我說不如哪棵樹下挖個洞藏着,也比大搖大擺戴在身上來的安全。”
羅大虎的嘲諷很是囂張,兩個幫派本沒有多大交往,一個擅武,一個擅奇門遁甲,沒有什麼衝突,但幾日前兩幫弟子比試鬧出矛盾,本也還是小事,可惜最後事情鬧大轉爲兩幫老大的矛盾。
雖然礙於比武大會不得私下鬥毆的規矩並未動起手來,否則全部取消資格,但楊赴凱罵人直戳羅大虎的心傷,徹底得罪了他,兩廂結下恩怨。
羅大虎本就對昒昕推崇備至,加上與楊赴凱結了仇,自然更加與他作對,此時即便看似昒昕處在‘證據確鑿’的下風,他也依舊站在她一邊。
“我勸羅幫主還是不要插手的好,雖然鐵虎幫與昒昕交好,但此事與你們無關,你若再插手,怕是我鬼斧門就有理由懷疑這是昒昕與你早就串通的。偷我鬼斧門至寶,卑鄙無恥。”
“少他媽血口噴人,前幾日之事我還沒和你算清楚,今日又想找茬是不是,我鐵虎幫就沒一個孬種,有膽,比武大會結束後,我們單獨比試。”
羅大虎一叉粗腰,怒氣洶洶的與楊赴凱對上前,兩廂怒瞪着互不退讓,氣氛一時僵持。
微生溦和餘思看好戲的完全不理會,終究需要有人打破僵局,這個人便是早已等待登場的瑞王殿下。
瑞王殿下破開人羣走進來,看着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和事老的笑着勸和,“多大點事情需要兩位幫主、門主大動肝火,比武大會本就是江湖武人間的友好較量,名次不過次要,重要的是互相交流切磋,交交朋友,不要太放在心上。”
瑞王殿下出來平息,兩人自然要賣面子,都退一步不再說話,神色也收斂起來。
瑞王滿意的點點頭,微生溦和餘思已然裝模作樣的起身請禮,榮沐不清楚此人身份,但聽他們的稱呼很快便知道是天佑國大皇子,自不能再坐着,跟着起身站在後面些,看熱鬧的瞧着眼前情況。
“聽聞昒昕公子與鬼斧門鬧出了誤會,故本王來看看,若只是小事,看在本王面子上,就握手言和吧。畢竟天下江湖名人皆在此,鬧得太僵各位面子上也過不去。”
瑞王說的很是真誠,瞬間給自己樹立一親和形象,站上審判者的位置,評論雙方對錯。
雖然微生溦心中嘲諷他自以爲是,但當場唯他一人貴爲皇子,身份尊貴,他來評判最是名正言順,無人敢說什麼,也無人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