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進城中,身後的城門再次沉重的關閉。
城牆上的高官快速跑下來迎接,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微一欠手,“昒昕公子怎會在此,找女皇陛下可是有要緊事?”
微生溦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頓了頓道,“你是?”
高官見她記不得自己,很是受傷,但還是笑着回答,“本官雲沙國御史楊忠,此次的監軍。”
“楊大人。”微生溦客氣一禮,“不知女皇陛下可在?”
楊忠伸手請着人往相城的府衙裡去,那是雲沙國長官如今聚集的地方。
“女皇陛下在國中,不知昒昕有何重要事,本官是此地的最高官職,所有事情皆可由我定奪。”
微生溦直接拒絕了,“我有要緊事必須當面和陛下商議,既然陛下不在,那我直接去雲沙國面見。”
說着帶着清沫就要走,楊忠快走兩步攔住她,“還請臣先派人提前通稟一聲,公子再前往如何?”
微生溦揮退了他的動作,“不必了,時間緊急。有一事在下想請楊大人答應。”
“何事?公子但說無妨!”
微微生溦鄭重朝他行了一禮,“不瞞楊大人,我向陛下稟報之事與此仗有關,還請在我離開這幾日暫時不要發兵交戰,最多三天,重新等待陛下的指令。”
楊忠愣了一下,很是爲難。
如此重要的對戰時期,軍令如山,怎可隨意要求停或戰,更何況昒昕一個無官無職之人,沒有陛下的旨意誰也不能決策這麼大的事。
“這……”
“還請楊大人相信我,楊大人是昌木郡此戰的總指揮,最多三天,只需按兵不動就好,等我與陛下商討清楚。”
揚忠很爲難,但昒昕的請求也不能全然不顧,正糾結,此戰將軍挎着大刀前來,見着微生溦就開口,“本將軍答應,只要敵軍不進攻,我們等公子三天。”
說話這位是雲沙國武藝最厲害的赫然將軍,曾在宮宴上見過,有過一面之緣。
“多謝將軍、楊大人,那在下便先行了。告辭!”
微生溦連夜趕往雲沙國,昌木郡是離雲沙國最近的天佑國地盤,午夜時分剛好到達拂曉堂。
整個拂曉堂一片寂靜無聲,敲響門,許久纔有人來開,見着她驚了一下,即刻去稟報了老闆,慶王爺雲山河。
雲山河見着微生溦也是一陣驚訝,邊走邊穿着衣服,“昒昕公子怎麼突然來了?”
微生溦一句廢話沒有,“我有重要之事與女皇相商,還請慶王爺安排。”
雲山河看着微生溦嚴肅的神情,知曉一定是重要事,也不多問,安排人將她和清沫二人帶下去休息會,自己即刻便安排。
微生溦兩人睡了三個多時辰便有人來敲門,開門便是慶王爺,直言女皇陛下有情。
微生溦以爲慶王爺會命人帶路將他們引進雲沙國去見女皇,沒想到昨夜直接穿過沙漠進宮稟報,一早女皇陛下就急急趕來,親自出現在拂曉堂來見她。
看來女皇陛下比她還要急迫,想必餘思和昒昕的身份有所透徹瞭解了。
雲潤澤不知是因爲一大早趕路前來穿過沙漠顯得臉色不好,還是最近身體不好,煩心事多,整個人精神有些萎靡,還帶着點見到她的激動,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脫口喚她,“昒昕!”
“見過女皇陛下!”
微生溦和清沫齊齊行禮,女皇站在上手的位置久久沒有出聲,許久才上前扶起她,開口,“你如今乃一國之後,何須與朕行如此大禮。”
“陛下知道了!”微生溦沒有絲毫急迫,淺笑着起了身,在一邊客座上坐下。
女皇也緩緩重新落座,雙目直直盯着她,“朕從來沒曾猜想,昒昕竟然是女子!”
微生溦瞧了瞧自己,笑容燦爛,“那麼不明顯嗎?雖然不夠前凸後翹,我覺得還是挺明顯的。”
女皇失笑,“你騙過了全江湖的人,也騙過了朕。”
微生溦直言今日的目的,“我是來請求女皇停戰的。”
女皇似是早料到她的目的,並沒任何驚訝,淡淡開口,“爲何?”
微生溦直接殘忍的擺出結果,不疾不徐的接話,“因爲女皇必輸無疑。”
這一答案讓女皇面色更加不好看,本就憔悴,此時看着更加沒精神,帶着點點怒氣,隱忍着沒有說話。
微生溦繼續道,“陛下已經知道餘思和我紫巫國新任皇上、皇后的身份,我另一個身份不知女皇可還知道?”
“另一個身份?”女皇驚訝的一下坐起來,對於面前這個女孩越加的感到迷茫,她實在太難以猜測了,先是昒昕,轉眼又是皇后,如今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身份?
微生溦淡然一下,“在下真名微生溦,天佑國微生家主,不知女皇可聽聞過。”
‘可聽聞過’此話問的格外諷刺,微生溦如今在天下的名號誰人不知,女皇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微生家主竟然和昒昕是一個人。
既是微生家主、又是江湖人昒昕、還是紫巫國皇后。她的身份實在太多變了。
女皇楞了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現在是代表天佑國,要朕停戰!”
微生溦連忙搖頭否認女皇的話,“並非如此。我的身份奇多,但最主要的還是紫巫國皇后,微生家可以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在任何地方生根發芽,但餘思只有一個,他在的地方纔是我真正的歸屬。”
“那你還要阻止,這是朕與天佑國的戰爭,與紫巫國無關。況且天佑國動亂,紫巫國更有機會趁虛而入得利不是嗎?還是即便你是皇后,天佑國畢竟是多年母國,還是無法徹底放下?”
女皇此時語氣凌厲帶着些針對,感覺與她相識以來一直在受到欺騙,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她,連她的身份都不曾知道透徹,完全被矇在鼓裡,像個傻子一樣被戲弄。
“女皇陛下息怒,我雖有衆多隱瞞,但並未在我們之間甚至兩國之間造成衝突不是嗎。”
女皇並未消氣,身爲一國之主被人隱瞞,還將所有經濟大權交到了別國皇后的手中,不就意味着自己本國的存亡將會受着紫巫國的控制,是生是死,是窮是富完全受制於人。
“恕我直言,請求女皇停戰有三個原因。一則,對方帶兵的丁埂將軍是我的摯友,我不想他有任何閃失。二則,此戰就算我不插手,雲沙國也必輸無疑。三則,昌木郡,我要了,我要將那當成吞併天佑國的起點,所以不能給你,還請謙讓。”
微生溦直言不諱,女皇身體虛弱的緩緩站起身來,手撐着案面,直直盯着她,許久才顫聲開口,“紫巫國……要和天佑國……開戰了?”
微生溦笑着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然能夠代表一切,紫巫國和天佑國的紛爭終於徹底開始了,但微生溦的目的遠不止戰勝天佑國,還要得到天佑國,還有整個天下,包括這個沙漠中的小國家。
女皇不知想着什麼,手撐着頭擰緊眉心,交談的室外靜無一人,應該知曉女皇在和昒昕商談正事,全部躲開不敢打擾。
許久,女皇擡起眼瞼,“昒昕此刻是以紫巫國皇后的身份與朕商討協助合作嗎?”
微生溦哈哈笑起來,憑雲沙國的實力,完全沒有與他們合作的資格,但也沒有說的太絕,笑着應了聲是。
“紫巫國與天佑國開戰,還請陛下不要插手,渾水摸魚。”
如此帶着諷刺的話一出口,女皇瞬間憤怒,質問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意思雙方再清楚不過,兩國交戰必然混亂,最是趁虛而入撈好處的機會,雲沙國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不定在哪東插一腳西插一腳,攪亂微生溦的計劃。
微生溦沒有急着回答,反而問了女皇一個問題,“不知女皇更在意你至高無上的權利和身份,還是百姓們的生存、幸福?”
女皇蹙起眉,“何出此問?”
微生溦也不掩飾,“根據陛下的回答,我也會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女皇嗤笑了,“我說更在意自己的皇位你要如何答?更在意百姓們的人生,你又要如何答?”
微生溦鎮定自若的一字一句道,“若更在意皇位,我那話便是警告,不得干擾我們的計劃,否則別怪我不念情分。若更在意百姓,便是邀請,請陛下靜觀其變,等到最後塵埃落定,我許諾將所有云沙國百姓接出沙漠,融入紫巫國普通百姓之中,友好同等的對待,但云沙國皇室再不復存在,從此只是一方地方家族而已。看陛下怎麼選。”
微生溦的意思已經毋庸置疑,她是想要將雲沙國收入紫巫國,再沒有這個神秘國家的存在。
女皇楞了許久,心情突然漸漸平靜下來。
“雲沙國的情況陛下自己心知肚明,再經不起供養那麼多人生存,必須走出大漠。天佑國與雲沙國宿敵百年,絕對不會容納,只會派兵圍剿。臨安國也不是會接受異族的地方,唯有我紫巫國願意敞開大門,真心接納。”
對於百姓來說,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離開荒蕪的大漠,像其他國家普通百姓一樣勞作、生活,不會爲水資源的生存而苦惱,眼前不再只是漫天黃沙,青山綠水,有了希望。
但對皇室來說卻是難以抉擇,併入大國,從此只是一方家族,摒棄掉祖先建立的國家,沒了尊貴的身份,無上的權利,還會遭到猜忌和懷疑,成爲變相的階下囚。
所以微生溦纔會說,看女皇更看重自己還是百姓。這將會是天南地北的不同決定。
女皇沉思着擡起頭,“紫巫國雖大,距離我雲沙國生生隔了個天佑國,真能吞的下?”
微生溦臉上閃爍着自信、傲然的神色,微仰着頭,“我既然敢說,自然有這個實力。陛下只管靜靜等候,等到我們與天佑國的戰事終了,你就知道吞不吞的下。”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是求得靠幾場勝仗奪幾座城池,索要些財物。我們的目標是整個天佑國,等到整個天佑國都歸屬紫巫國,陛下還不放心容不下一個小小的雲沙國嗎?”
“你們……”女皇瞪着眼不知從何而言。
“我現在的請求便是這場戰事請雲沙國不要插手,昌木郡也請讓給我,剩下的只需陛下看着便是。不管我是說大話還是真有實力,最後許下的目標有未達成,陛下都沒有任何牽扯和損失不是嗎?昌木郡都被搬空了,派兵光守着也沒多大用處,反而招來對戰損失兵力,做個順水人情讓給我如何?”
這個人情自然很是划算,微生家主、昒昕公子、一國皇后三個身份的人欠下的人情,分量可是很足的。
如今雲沙國留在昌木郡的兵力不過守着一座空城,既然微生溦想要,直接給她便是,沒有任何不捨和遊移。
“好,朕即刻下旨讓他們撤出昌木郡,若地方趁此機會對我軍發起突襲……”
女皇的警告還沒說完,微生溦直接打斷她,“陛下無須擔心,丁埂將軍如今是我的人,聽從我的命令,陛下在昌木郡的兵力將會平平安安撤回。”
“多謝陛下!”微生溦端坐着微一欠身。
女皇算是默認了微生溦的請求,昌木郡背靠雲沙國,必須先解決好以防遭突襲,即便雲沙國實力較弱並不放在眼裡,但交戰意外連連,最好避免腹背受敵。
“你……果真有信心拿下天佑國?”女皇帶着懷疑的語氣開口。
天佑國建國時間比任何國家都長,根基很深,且面積遼闊,想要一舉拿下絕對不是易事,微生溦何來的如此自信,要知餘思纔剛剛繼位,且紫巫國的實力完全及不上天佑國,評估之下實在看不出勝算。
對於這一切,身在其中的微生溦自然更加清楚,但她從來沒打算真刀真槍的和天佑國幹,大規模的戰爭只會讓百姓顛沛流離,最後怨聲載道,智慧上的戰爭也是戰爭,兵不血刃,不傷無辜性命。
“既誇下海口怎麼也有過半的把握。許諾陛下的我一定會做到,希望陛下也能做到應下我的。”
女皇端坐在主位上,兩個不同世俗的女子相遇相識,既是互相合作,也互相抗爭。
“你放心,朕等着看。等你真的拿下了天佑國,我自願卸下皇位,絕無二話。”
微生溦當日和女皇陛下達成協議,下午便帶着她的旨意直奔昌木郡,趕了一夜路,第二日一早到達相城,三天之期只用了兩天。
楊忠和守城將軍得了女皇陛下的旨意,當即整理軍隊,班師回國,而後丁埂帶領守兵重新歸來,完全兵不血刃處理完這場戰爭。
昌木郡百姓們歡欣鼓舞,因爲敵軍佔領城池,所有百姓被圈禁着的不離開,日日擔驚受怕,哀慼連連,以爲性命都將將托出去,不想這麼快就和平解決了。
丁埂入駐郡守府衙,原本的郡守、縣令等等當地官員全被微生溦派遣着趕回都城報信,報信皇帝陛下李昺,微生溦帶領丁埂將昌木郡佔爲己有。
在入駐昌木郡兩日後,微生耀帶着微生家全家人也終於達到了昌木郡,十幾人喬裝打扮收斂行蹤,在一羣影衛暗中保護下順利到達,一路艱辛但還好平安,見着微生溦的一瞬間終於像是找到了依靠突然爆發,所有人都激動地哭了。
微生溦紅着眼眶將阿甫阿芩抱在懷裡,又伸手去抱阿姝,小丫頭撲在她懷裡哭的那叫一個可憐,引得衆人更加感慨萬分,情緒波盪。
“大家平安就好,幸好你們都沒事,萬幸萬幸!”
微生溦視線在一個個家人身上劃過,最後看着沉默着站在最後的徐氏,懷裡抱着個嬰孩,許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激動情緒,咿咿呀呀大哭起來,怎麼哄也哄不住。
沒有多說什麼,微生溦即刻吩咐下去安排住所,讓他們去好好休息,什麼話後面再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