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年左相大人明明支持的趙王殿下,如今卻能完好無損的保留全家性命,風風光光幾十年,果然好手段。”
微生溦譏諷的輕笑着,端木昊卻是沒有心思在意她的語氣態度,早已被她這句話嚇得渾身僵硬,手腳冰涼,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緊張的冷汗直流。
“左相大人隱藏的手段真是高明,最後倒戈的也乾脆清楚,竟然絲毫沒有讓皇上有所察覺,甚至感激您的輔佐之恩,娶了你妹妹做皇上,這份恩寵,真是連開國名門時家都比不上。”
當年趙王和現今皇上爭奪皇位激烈,大臣們紛紛站隊,右相府秉持着中立態度哪邊也不站,最後揭曉勝負因爲功勳卓著的世家身份沒有遭到牽連,而左相則是徹底風光起來。
端木昊與時寧義不同,沒有那麼深厚的根基背景,完全靠着堅定毅力一步步爬到受人矚目的位置,但依舊小心謹慎,誠惶誠恐,絲毫不敢有所鬆懈怠慢,更加承擔不起任何錯誤的選擇。
在這樣的情況下,站隊勢在必行,可究竟該選誰成了莫大的難題,兩邊都是實力相當的皇子,各有優勢各有希望,但只要做出抉擇便不能回頭。
贏,加官進爵,富貴一生;輸,株連九族,萬丈深淵。
苦惱只是短暫的,很快他就有了辦法,那就是雙面間諜。
這是一個危險又冒險的決策,若是被人發現,即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但若隱藏的好,最後無論哪位皇子勝利,他都是勝利那一方的功臣。
最後結果可想而知,他勝利了,勝利隱瞞住了所有人,以勝利者的姿態,享受着豐盛的果實。
而趙王師爺的指控無疑讓她再次身處險境,但憑着他當時炙手可熱的功臣身份,輕而易舉將自白信拿到手,刪減自己的內容後造了一封外人難以辨識的假信,徹底矇混過關。
幾十年過去,所有趙王一派的人都已死絕,再也沒人知道他曾經爲趙王效過力,但千算萬算,如何也沒算到那封真信最後居然會在自己手中弄丟,幾十年過去以爲不用再擔心,今日突然重新擺在面前,卻依舊讓他見之變色。
皇上對於趙王的痛恨他最是清楚,對於趙王一派的毫不留情也深有體會,若是這封真信放到皇上面前,即便幾十年勤勤懇懇嘔心瀝血,即便後宮皇后服侍多年,即便榮王殿下聰慧孝順,也絕對抵不過對趙王的趕盡殺絕。
端木昊此時真真切切感應到,端木家大禍臨頭!
端木昊顫抖的心在此時此刻反倒漸漸平靜下來,決定命運的信就在眼前,忍着心底將它撕毀、燒掉的衝動,反覆深呼吸,握緊手掌,睜開眼一時滿目平靜,終於開口,“你想要什麼?”
微生溦既然敢如此大膽的直接將信送到他手上,自然是不怕他毀了的,也就是說除了這封信,顯然她還有後手,僅僅想到這,端木昊就已明白,自己已無力掙扎,擺脫不了被微生溦擺佈的命運。
端木昊面若死灰的平靜讓她很是滿意,朝餘思挑了挑眉,悠閒的喝着茶不開口,讓餘思替她進行後面的談判。
“我們想要什麼,左相大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餘思一臉明知故問的不耐煩表情,端木昊無需思索便回答道:“官營獨掌之事?”
點了點頭表示肯定,而後便再沒有任何動作,直接等着端木昊的沉吟決定。
其實最後決定爲何根本無需猜測思考,與全府的性命和榮華相比,微生溦要的並不多,完全算是不值一提,但可怕的不是她現在開口要什麼,而是她以後還會要什麼。
只要把柄握在對方手中一天,終究不可能永遠自由安心。
但至少現在先將人打發過去,如何徹底解決之後再慢慢想辦法。
端木昊沒有想多久,只是帶着懷疑的語氣反問,“就這樣?”
餘思聳聳肩,“那左相大人還想怎樣?”
端木昊頓時放下了心,如今朝中說話最有分量的無疑他和右相時寧義,微生溦想要成功拿下官營之事,離不開他的幫忙,這倒暫時可以相信。
“我答應!”端木昊乾脆利落的一口回答,而後卻轉了個彎提出要求,“我要知道你們的底牌!”
餘思淡然一笑,“既然是底牌,如何會讓你知道?”
端木昊打什麼主意他們兩人心知肚明,如今的皇帝對趙王一派深惡痛覺,但等到皇上駕崩,下一任皇上登基,這封自白信便沒了現在這般巨大的威脅力,所以只要穩住微生溦到皇上駕崩爲止,便能不戰而勝,徹底自由,但若她手中還有其他底牌,便惶惶不可終日。
自白信還有它的期效,但只要她還握着不知爲何的底牌,端木昊一家便完全不敢輕舉妄動,這纔是端木昊此時最爲憂心掛念的。
“即便官營之事我同意,滿朝那麼多大臣反對,想要成功,也絕非易事。”
餘思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這我們不必擔心,反正左相大人會替我們辦好的對不對?”說着拿起案几上的信封耀武揚威似得在他眼前晃了晃,譏笑着慢條斯理收進懷中。
端木昊臉色瞬間凝重,他們這是拿官營成敗來威脅他。
“你們如此未免太過強人所難,我雖爲一朝左相,但也非所有人跟隨我,還有大批人以時寧義爲首,我可左右不了時寧義的決策。”
端木昊如此費心解釋並非毫無道理,朝堂之上他終究無法一手遮天,還有一個時寧義對抗着,而且還是死對頭,那是絕對無能爲力之人,但若因爲對方的不同意害得事情失敗,微生溦怪罪於他,實在是得不償失。
餘思放心的站起身在書房內參觀兩圈,“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右相大人早已同意,只要你沒有意見,朝堂中誰還敢有意見?”
端木昊不由啞然失色,“時寧義同意了?”
餘思翻着書架上的書本竹簡,兀自神秘一笑,“他會同意的。你當幾日前生辰宴上小溦兒說的那些話是說給誰聽的,你嗎?”視線看向他蔑然嗤笑,不再開口。
端木昊這時才明白,那日微生溦故意在酒宴上當場提起官營之事,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無非是要說給時寧義聽,取得他的贊同,自己不過自作多情罷了,她根本沒打算說服他,而是直接用今天這樣的方式——威脅!
事已說完,這兒也沒什麼好看新奇的,餘思走到案几邊叫着微生溦離開,卻見她放下茶杯沒有動作,看着對面的端木昊發了會神,突然開了口,“官營之事落實下來之後,我會建議皇上建立一個專門的監察機制,我要你端木家的一個人。”
端木昊瞬間緊張起來,思慮着微生溦話中的意思,沉吟良久,懷疑的凝眸詢問,“微生家主想要幹什麼?”
微生溦垂下頭粲然一笑,“左相大人不必緊張,新建立的機制自然需要人來勝任。”
沉默良久,餘思都不知道微生溦突然話出何意,但也沒有當場詢問,沉默着沒有說話。
“你要誰?”
端木昊緊張的等待着微生溦的回答,若是她說出端木瑞的名字,定然會脫口而出立馬拒絕,在他看來微生溦此舉無非是掌握個人質,端木瑞是自己的嫡長子,未來的接班人,無論如何也不能……
“端木鬆!”
端木昊的百般憂慮都還沒有想清楚,微生溦已然斬釘截鐵的吐出這個名字,‘端木鬆’,端木家的庶三子。
“微生家主爲何看中了阿鬆?”端木昊不解的問道。
微生溦自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翻了個白眼,反問道:“我若要端木瑞你願意給嗎?端木虯就是你給我我也不稀罕,算來你端木家也沒幾個人可以選吧!”
端木昊被她說的老臉一紅,雖然道理如此,但總感覺她選定端木鬆另有緣由。
端木昊的心思微生溦懶得理會,事情說完,一甩雙袖,從位置上起身直接與餘思一道出了書房,兩人完全不想耽擱,跟着領路下人直接就要出府,半路卻好巧不巧又遇着冤家。
端木伶神色悲涼頹廢的小步猶豫着往父親院子去,突然看見微生溦出現在府裡,跟着也是一愣,接着便是無邊的憤恨,無神雙眼一瞬間噴射出滔天怒火,大步就想衝上前與她廝打,還未走進,就被端木昊一聲利喝嚇得身體一顫,接着就有兩三個僕婦衝上前攔住她,不許她有絲毫動作。
微生溦抱胸打量着這個憔悴不堪的美人兒,這還是都城聞名的端木大小姐嗎,臉頰消瘦臉色蒼白,一身樸素至極的衣衫,完全沒了以前的高貴美豔,倒像個不受寵的庶小姐。
“一年多沒見,你怎麼成了這幅鬼樣子,被剪個頭髮不至於吧,白二小姐都沒你這樣。”
微生溦故意說話氣她,明明心中知曉她變成這樣是因爲幾日前清白名譽被毀,卻故意裝作不知,若無其事的喜笑顏開。
端木伶看着她的華貴儀態、她的頭髮、她的笑容,只覺得刺眼無比,這女人就是她的災星,她的恥辱,她一生的噩夢。
端木伶瘋狂的伸展着雙手想要抓她,雙腿也不停踢蹬着,不時踹在身旁抓着她的婆子身上,上前勸慰的貼身丫鬟也可憐的捱了好幾腳,卻完全無法奈何微生溦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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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小姐帶回去!”端木昊厲聲吩咐,端木伶撕心裂肺的怒喊着微生溦的名字,轉而淒厲請求的叫喊着父親,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迴應。
微生溦朝着端木伶消失的方向憐憫一嘆,好生生的大家小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雖然被她剪了頭髮,長出來還不是端木家尊貴無比,高不可攀的嫡小姐,偏偏想處那陰險主意害她,那她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雖憐憫,卻不後悔,不過是她自食惡果,咎由自取罷了。
微生溦一回到微生府就聽人來報,五楊郡尋仙居的老闆季娘來了,微生溦稍聽這名字還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她叫她來接她弟弟的,也沒請進來,直接讓人帶去蕭府了。
如今的蕭府全權由微生挺掌握,蕭還前些時候因宮中夫人出宮時所坐馬車的馬突然發狂猝死,引得馬車失控,夫人受傷,被勒令查辦。
蕭還乃朝中太僕,掌皇家輿馬和馬政,此事一出,本以爲頂多罰俸斥責,哪想在府中閉門思過幾日,突然被一紙聖旨革去官職,貶爲平民。
此事在朝廷中產生極大的波浪,不想皇上態度異常堅定,不許辯駁,很快便消聲無息。
此事最瞭解情況者,無非微生溦,因爲這是她一直所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