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做你家小妾!正室娘子我都懶得做呢!”劉蘭芝也嗤之以鼻,“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你揪出來做什麼?你我可是都要當孃的人了!”劉蘭芝笑着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這一個月,天天吃吃睡睡的,肚子飛速增長,已經很顯眼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吃不着你的醋呢!”張靜姝笑得有些不甘心,“知道當初喬家老夫人爲何非得來你家弄走你的陪嫁丫頭了吧?就是因爲五爺雖娶了我卻不肯圓房,老夫人無奈,怕我家父母給他們派頭吃,就特特從趙州趕去陳州,把你的陪嫁丫頭弄了來,給了五爺,也算是一個念想吧!”她酸酸地道。
“胡說八道!”劉蘭芝斥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細瞧瞧紅梅不就行了!”她指指霞影紗窗外,樹下在那裡坐着的紅梅道,“看側面是不是和你有五分相似?”
劉蘭芝瞧了一眼道:“當然,肚子都大大的,和你也差不多!”
“噗!”張靜姝的一口茶港含在嘴裡,還沒嚥下去,一聽這話都噴出來了,“你,你這個刁鑽的,我說得是紅梅的模樣!”
“模樣?”劉蘭芝慢慢喝着茶,思索了一會兒道:“我沒看出相仿。這個紅梅倒是自小服侍我的,我的動作、行爲習慣她模仿了去也難怪,不過,丫頭就是丫頭,饒是怎麼模仿,總是不是主子是不是?你擔心什麼?”她看着張靜姝的眼睛,眼神清澈。
張靜姝被她看得有些狼狽,躲避了她的視線,拿出帕子揩揩剛纔噴到裙子上的茶水,半日才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這個紅梅丫頭可不像你的紫蘇和青果一般心地純良,五爺能找到你們也是她的功勞,所以,你要當心一些。”她停頓了一下,又失笑道:“怎麼好丫頭都歸了你呢?我見過你原來的那個什麼翠,也是忠心耿耿的,這兩個丫頭也很不錯,怎麼好事都攤你頭上了?”
“你是說翠屏吧,她是個好的,如今嫁人了,在陳州給我管着莊子呢,以後肯定是我的好管家娘子。”提起翠屏,劉蘭芝眼神裡有一些懷念,“也不知道陳州那邊怎麼樣了,戰火蔓延過去沒有?”她不由想起自家相公焦仲卿了,她的確有些沒心沒肺的,來了這兒這麼久,她很少想起焦仲卿,或許是因爲他“舍小家保大家”的行爲讓自己寒心了吧。
張靜姝安慰她:“陳州雖然挨着冀州近一些,我聽得五爺說沒事的,那個匈奴的冒頓雖是領兵過來的,也是爲了財帛,入關了倒是沒怎麼殺掠,趙州據說雖過了戰火,情形也不嚴重,你就不用擔心了!”
劉蘭芝很驚奇張靜姝竟然會安慰人,她不由笑道:“天天看着你跟吃了炸雷一般,毛毛躁躁的,沒想到小妮子也會安慰人,稀奇了哈!”
“哼,誰是小妮子?我還比你長一歲呢!”張靜姝翹起了嘴角,每次來到這個焦家小院,她的心情就很舒暢,兩個人打牙鬥嘴,互相刻薄,也是一種樂趣。
她起初對這個劉蘭芝心存
芥蒂,那日紅梅陪着五爺回來,五爺一臉的陰沉,她悄悄問過紅梅,紅梅起初支支吾吾,後來才說五爺見過劉蘭芝了,她氣不打一處來,氣勢洶洶地讓紅梅帶路來找劉蘭芝,她當然沒有忽略紅梅那掩藏在卑微之後的竊喜,那是個挑撥離間的主兒,還想着害自己的舊主子,哼!蛇鼠一窩!知道自己最放不下五爺,紅梅這個丫頭去郎中那裡拿保胎藥時。許是聽村裡那些農婦們說起焦家的少奶奶了,她就攛掇着五爺去續舊情,這個丫頭,就怕家宅安寧呢!五爺那日晚間倒是來自己房間,嘆息道焦家那個少奶奶也遭難了,言語之下頗爲心疼,她嫉妒得快發瘋了,可是聽得僕婦說起似乎那個劉蘭芝真的很可憐,於是雖是上門找茬,還是揣了銀票,果然,劉蘭芝很落魄,穿得衣裳儘管是新的,一看就是下等料子。她想來炫耀一番,結果讓劉蘭芝奚落一頓,氣呼呼地要走時,纔想起扔給她銀子。唉,自己還是於心不忍呢!如今看來這個劉蘭芝就是裝窮,看看她在這兒吃的用的,無一不精緻,她再看看自己身上青果給做的襴裙,雖是布衣,卻很舒服。比起那些華麗的錦緞服帖、吸汗,她很喜歡。而且這個小丫頭手巧,在腰腹那裡做的皺褶極爲巧妙,她都喜歡的不得了了呢,連五爺也驚訝她怎麼如今不穿豔麗的綢緞,而改穿布衣,還以爲她私房錢不夠,多給了她一沓子銀票呢!
想到這裡,張靜姝翹起了嘴角,五爺除了看自己沒有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還是待自己很好的。要是她早早遇到五爺就好了,也和他青梅竹馬一番,說不定五爺如今心心念唸的就是她張靜姝了。她一臉的傻笑。
劉蘭芝推推她:“大白天發什麼春夢!回你家對着你五爺發去,嘁!就看不上你那癡呆呆的樣子。”劉蘭芝譏誚她。
“某人想發春夢,還沒處發呢,你家相公遠在陳州,那是啥來着,相思日夜熬煎哪!”張靜姝反脣相譏。
二人在屋子裡嘰嘰呱呱笑成一團。
笑聲傳到了院子裡,在樹下坐着的紅梅一臉的失落,自家夫人什麼時候和舊主子姑娘這麼交好了?出乎她原來的意料啊!她咬着嘴脣,看似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卻是嘰裡咕嚕地轉着,好似打着什麼主意。驀地,她想到了五爺,笑了。
桂花飄香的時候,儘管是在江北這個小村,紅梅生了一個兒子。消息傳來的時候,劉蘭芝在端詳着青果給腹中的孩兒做的小衣裳,聞言笑道:“她倒是好命,一步登天了,那個張靜姝如今還不嫉妒得發瘋呢!”
青果有些不解:“喬夫人也是有身子的人,嫉妒一個姨娘做什麼。”
紫蘇在旁邊打她的頭:“小丫頭,不懂了吧,我聽說那個喬五爺很寵於姨娘的,如今又生了兒子,母憑子貴呢!喬夫人怎麼會不眼紅?”
劉蘭芝笑道:“也是呢,何時洗三?紫蘇到時候替我走一趟,我如今行動不便,也不去湊那個熱鬧了,給小孩子一副銀長命鎖就成,其他的嘛再加幾個銀錁子
,也就是看在舊僕的情分上,禮單少了不好看,多了又礙着她這個姨娘的身份。”
“只怕二少奶奶還是礙着喬夫人的顏面吧,奴婢瞧着如今您和她倒是好得很呢!”青果縫着一雙小小的虎頭鞋,嘴角含笑道。
“就是啊,你們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怪,紅梅是我自小的丫頭,我卻看不透她,這個張靜姝開始凶神惡煞的,好似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沒想到如今卻是相處融洽!”劉蘭芝搖頭失笑。
這時院子裡孟婆子的聲音傳來:“喬夫人,您來了!”
三人聽到都笑了。
劉蘭芝道:“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
“誰是曹操?”張靜姝一邊進來一邊問。
劉蘭芝這纔想起來,這個時代沒有東漢,也就沒有什麼曹操袁紹之流的奸雄了,她呵呵一笑:“曹操啊,就是一個跑得很快的人,說話間功夫就跑到你身邊,你和他差不多,正說着你呢,你可不就來了!”
張靜姝一屁股坐在那高背藤椅上,眯着眼睛道:“還是你這兒舒服,我家那張太師椅看着方正,一點都不舒服,要不這藤椅也借我一張?”
“嘁!你們喬家大富之家,怎麼你老看上我的東西?上次拿走的我的抱枕什麼時候還我?”劉蘭芝笑道。
“哎呀,我覺得那個抱枕真的特好,青果,再給我做一個吧,那個粉粉的小豬,抱着軟軟的,我從來沒見過呢!”張靜姝對着青果央求。
青果抿着嘴笑道:“這個喬夫人您還真是求錯人了,那可不是奴婢縫的,是我家少奶奶的針線。”
“啊!”張靜姝張大了嘴巴,“你平日裡懶得,捻着針有千斤重似的,怎麼還會做這麼精緻的玩意兒?”
“你以爲都像你似的手那麼笨!”劉蘭芝搶白她。
張靜姝也不惱,笑嘻嘻地道:“我這幾日家裡事情多,就沒過來,是不是你又做了新的玩意了?”說着四處打量,果然,在榻上有一個淡藍的大魚玩偶,橫在枕頭上,“呀,這個好看,歸我了!”她高興的趕緊抱了過來。
“強盜,沒見過你這樣貪心的,原來的沒還回來,這個還想着抱走,門兒都沒有!”劉蘭芝劈手奪過來,往榻裡面扔進去。
“哼!小氣!”張靜姝撇撇嘴,甩着手來到了外屋,紫蘇早就給她泡好了參茶。
啜着參茶,張靜姝道:“也就是在你這兒我能輕鬆些,家裡亂糟糟的,看着就糟心!”
她帶來的小丫頭是個才十二三歲模樣的,規規矩矩侍立在她身後,不言不語。
劉蘭芝瞧了一眼,道:“這個小丫頭看着眼生,新買進來的?”
“可不是嘛!”張靜姝撇着嘴道:“於姨娘分娩,當初就從老家帶來了幾個僕婦,丫頭一個也無,如今人手不夠,五爺買進來兩個丫頭和一個奶孃,奶孃和一個丫頭給了於姨娘,這個蔓菁就給了我,倒是個老實的丫頭。”
(本章完)